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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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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泽村少年根本不可能在口头上占到御幸的便宜,所以转过头问柳生衫羽:“柳生桑你这次会上场吗?”
“啊啊——大概吧。”柳生衫羽微眯起眼睛,双手交叉在脑后,一只腿曲起顶在身后的铁网上,含糊的说。
事实上这样的对战,片冈监督根本就不可能让她上场,先不说她如今是一军正选,就是想投球,那也得要有接的住她球的捕手吧?
不过很可惜,御幸不会出场,更别提受了伤的克里斯前辈了,况且他们也都是二三年级的啊。
“既然柳生都待在这里的话,那我也看看吧,话说,需要我顺便帮你做热身吗?”御幸捏了捏自己的帽沿,笑的很是恶劣,“勉为其难哦~”
比赛刚开始的时候,新生和高年级众人的差距就出来了,首先在气势上,大多新生都比较紧张,或者是对于这场比试不够重视,以为片冈监督安排比赛只是为了鼓励他们,而二三年级的前辈则因为昨天降谷晓的挑衅一个一个的全都憋了一肚子火,想在赛场上让新生好好尝尝惨败的滋味。
两相比较,此消彼长,自然就是一面倒的趋势了。
先发投捕是丹波和宫内,丹波的曲球变得凌厉了很多,不仅路线精准,压迫感也非常强烈,打击区的新生们甚至有被吓得跌坐在地的人,然后被宫内好一阵嘲笑。
一连三振三个打者,丹波很有气势地吼了一声,放下球跑下投手丘,余光扫了一眼新生的休息区,降谷晓正环着手臂坐在板凳上面无表情,看起来很是嚣张。
柳生衫羽坐在角落里面,看了一眼正在做热身准备的泽村和御幸,收回目光,注意到了身边一直低着头的男生。
粉红色的发很是柔顺,只不过完全遮住了眼睛,他垂着头,抱着一个木制的球棒,整个人都很安静。
——话说,这不是小凑春市吗?
说起来,柳生衫羽和小凑春市的交流并不多,不知道是因为性格还是什么,对方一看见她就低着头快速离开,她打招呼时也都很少得到回应,你说他害羞吧……柳生衫羽自认为眼力虽然很好,可也不可能从层层叠叠的粉红色头发下面看到人家有没有脸红吧?
还有一点比较奇怪的是,明明是兄弟,小凑春市却很少和亮介学长接触,甚至话都没有说过几次,这是为什么呢?
嗯,从某种方面来说,也是个很有趣的人呢。
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小凑春市一点一点的低着头,然后都已经快把他的脸缩进胸口了,粉红的发从两颊滑落,露出小巧的耳朵,而很显然的,那只耳朵已经遍体通红了。
柳生衫羽心里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不过面上却不显,而是语带落寞地低声问他,“呐——春市君,你很讨厌我吗?”
“唉?”小凑春市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想要解释什么却说不出来,只能握紧拳头,紧紧地抿起了嘴,直到看着柳生衫羽的表情越来越黯淡后,才急急地解释道:“那个,我,我没有讨厌你……”
他看起来很紧张,生怕柳生衫羽误会什么,就连对方刚刚喊他时的称呼都没有注意到,要知道在日本,只有关系比较亲密的人才会直接称呼名字。
“那是为什么呢?”柳生衫羽有点不忍心了,她刚刚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个欺骗单纯儿童的怪蜀黎啊!
啊——满满的负罪感。
“其实……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凑春市想了想,忽然道:“柳生同学很厉害呢。”
“嗯?”这次轮到柳生衫羽惊讶了,她慢慢凑近对方,“我哪里厉害?”
“那个,那个……”小凑春市手忙脚乱的往后躲避,这回连没被头发遮住的地方都能清晰地看到粉红色了,许是被逼的急了,他闭上眼睛大声回道:“柳,柳生同学投球非常厉害!”
这是很有中气的一声大喊——
所以,正准备上场和没上场的所有一年级新生以及对面的高年级学生瞬间把全部的目光都射了过来。
此时他们两个正处于你躲我追的姿势,看起来非常亲密。
“哈哈,柳生你这是在干嘛呢?”御幸看好戏的声音从牛棚传来。
而瞥到片冈监督那沉重视线的时候,柳生衫羽才反应过来,少见的觉得略尴尬,于是她坐正身体后装作若无其事地挥了挥手,“没什么啊,你们都忙你们的,不用在意我们。”
插曲过后,比赛如常进行,一年生先发投手是东条秀明,松方少棒队出身,右投。
新生测试的时候柳生衫羽见过他投球,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出色的地方。
而出场的不是降谷也让高年级的人大为不爽,于是接下来东条的投球频频被打出去,丢分的速度也非常快,气氛变得越加沉闷。
再看看对面高年级生们气势高涨的样子,几乎所有新生都意识到了一件事——这场比赛,对方绝对是抱着超级认真的态度来对待的。
这一认知无疑加深了恐慌,一段时间的 训练下来之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自己与高年级生的差距,高校棒球严格而残酷的训练打碎了他们想要一展拳脚的幻想,而现如今,面对原先是王牌的丹波与一众三年级生,他们怎么可能会赢?
在外面观看比赛的人议论纷纷,大多都说三年级生们没有风度,御幸对此只是嗤笑一声,看向泽村,“你也觉得没有风度吗?”
泽村没有说话,御幸哼了一声,目光扫向球场,东条正要投球,“的确,对刚入部的一年级来说,三年级的投球就是一个未知的东西,击球的力道也非常不一般。”
这时打者正将东条的球扫到了左外野与中外野之间,守备虽然一起扑了过去,但却都没能接到,球滚到了墙壁旁边,打者丢掉球棒,迅速跑垒。
“但是——对三年级来说,这是绝好的机会,无论是哭是笑,下一场比赛就是最后一场。”
“拿不到球衣号,就在那里结束。”
捡到球后传回三垒,三垒手金丸信二还没接到球,就被跑垒员那逼人的气势给吓到了,他看见对方咬紧牙关一个前扑,仿佛不要命一般冲过来时,不禁一个后退,球从手套里掉了下来,裁判举起手,“安全上垒!”
跑垒员从地上站起身,双手握拳大吼了一声,全场都有片刻的寂静。
那种拼尽全力不想失败的心情,毫无疑问震慑到了所有新生。
“话说,你还真是不幸呢……”御幸似是感叹一般对着泽村嬉笑。
柳生衫羽坐直身体,目光中有虚晃而过的怀念。
“果然啊……棒球就是要上场比赛才行——”
御幸与小凑春市一同侧头,对着不同的人露出一般无二的,略微惊讶的表情。
泽村感叹道:“好想快点站在投手丘上啊!”
空气被陡然微晃而起的,湿润的风刮走,扬起柳生衫羽的额发,那双紫色透亮的眼眸沉静如同毫无波澜的水面,深处却像是有一把火在悄然燃烧,不浓烈,却极其绵长。
她伸出手,五指慢慢地,以不可动摇的力道合拢着,视线的尽头从球场上那些正在拼搏的人们,转到那颗小小的,白色的球上。
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一般。
前世的时候,在职业球场上,柳生衫羽见惯了面带不屑的人们,他们嘲讽女性的弱小,用高傲的姿态告诉所有人,她们不适合这个赛场。
而柳生衫羽,从来不会在言语上回复他们任何东西。
运动分性别,是因为少有女性能跨越先天的差距,力量,身高,体力,速度,反应能力,这些从出生就注定的事情谁都无法改变,可是努力却也是谁都无法抹杀的,只是要付出比男性多得多的汗水与时间,差距不过做与不做而已。
既然有人想做,敢做,并且去做了,有什么理由受到别人的不屑与蔑视?那些没有切身经历过的人,凭什么可以轻描淡写地说“你不可以”?凭什么否认别人的一切?
柳生衫羽心里面的棒球,只分强弱,没有性别。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心里面很小很小的角落里,有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在悄悄质疑着什么。
她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嗓子却被堵住一般。
“喂——你伸着手干嘛呢?”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惊醒了柳生衫羽,她攸忽合起眼眸,想将波澜掩盖。
同时,那只紧握着的手,缓缓滑落于膝头。
她怔然张开再握住,却发觉只剩穿指而过的气流。
“咦,柳生,你是在发呆吗?”御幸嬉笑的声音由远而近,仿佛被空气挤压,拉长,再慢慢回放。
柳生衫羽迅速丢掉了方才一闪而逝的不安,看向对方,“这里是一年级的休息区。”所以你一个正选二年级的过来干嘛?
“有什么关系嘛,”御幸似乎一直都是笑眯眯的模样,“我又不参加比赛,泽村那家伙也都热身完毕了,现在正无聊呢。”
“喂喂——”泽村站在不远处面色有点狰狞,“明明是你突然间说要停止的好吗?”
“嘛嘛,别在意啦。”御幸摸着后脑勺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