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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四章 长安之殇(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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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的另一边,赵安稽已将月歌接回了自己的侯宅,向她细说於单南逃后的遭遇。
原来当年於单兵败走投无路,只好率众一路南下投降了汉廷。汉天子大喜,当即封他为涉安侯。但於单身上的箭伤过重,连宫廷侍医都束手无策,只过了数月,他便伤势发作而亡。
月歌听了忍不住又悲恸,加之白天淋了半日雨,当夜便发热病倒,昏睡一昼二夜,待到第三日高热退去,迷迷糊糊中,她听到耳旁有人轻唤:“居次醒醒……”
月歌睁开眼,榻旁一个宅仆装扮的男子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祁连居次紧快同我走,那个赵安稽不怀好心,他要将你献给汉廷皇帝。”
月歌狐疑看着他:“你是何人?”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块铜色腰牌:“小人叫隆漠,是於单的亲卫。於单的箭伤原本不重,是汉廷皇帝故意让侍医下毒将他害死。赵安稽也是帮凶,否则又怎会封了昌武侯得享富贵?”
听了隆漠的话,月歌一下子蒙了,心乱如麻,在他几番劝说下,她恍惚起身跟着离开房室,没走几步,又被他扯着伏入花丛。
一行人由前方廊上快步走来,为首的赵安稽说:“祁连居次只怕还在病中,霍侍中今日便要将人接走么?”
一个清朗的声音答道:“去病是奉了今上之命,日暮前务必要将祁连居次接入宫中。昌武侯不必担忧,今上得知居次感染风寒,早已令侍医随侧侯命。”
咦?这不是去病仲兄的声音么?伏在花丛中的月歌惊疑之下想要起身,却被隆漠死死按住:“你看,汉廷皇帝果然派人来了,你要是落在他们手里,也会跟於单一个下场!”
月歌惊了一身冷汗,从花叶隙缝间望向霍去病,看样貌身形仍是那个玉树临风的仲兄,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他变得十分危险而陌生,又或许是自己从未了解过这个人罢。
等隆漠带着月歌摸到偏门时,已另有人在那里等候。匈奴人样貌与中原人几近,只是长年生活在马上,大多腰粗腿短。隆漠上前和那人低语商议,不料一名昌武侯家奴气喘吁吁奔至:“你二人要把祁连居次带去哪里?昌武侯和霍侍中正找过来。”
隆漠也不答话,待人走近,他左袖急翻,手上多了一柄腰刀。那仆人猝不及防,胸口被利刃深深插中,没发一声喊便倒下。月歌盯着隆漠的腰刀,眼里闪过异色。
隆漠示意另一名匈奴人把门上的锁弄开,自己低头擦刀上血迹,忽听月歌在身后轻声问:“隆氏部族如今还在北海苦寒之地么?”
“幸得大单于恩准,我隆氏部落如今已迁移回弓卢水[i]一带放牧……”隆漠说到此,顿时醒觉住嘴,耳后已然厉风扫起,头颅被什么物什重重敲中,另一名匈奴人亦随即惨呼倒下。
隆漠躺在地上,阴鸷的目光剜住月歌:“是我大意,小看了居次。”
月歌冷笑:“之前你不尊称左屠耆王,却直呼於单阿兄其名。”她瞥了瞥隆漠腰刀上的配饰,“伊稚斜能把那个赏你,你定是他的心腹罢。隆氏一族得罪过军臣大单于被流放北海,他又何曾准你们迁回来过?”她待要举棍再敲,隆漠一跃而起,打落她手中棍棒,将她反臂扭绑起来,又死死捂住她口鼻朝门外拖。
月歌奋力挣扎,忽然墙头闪落一条人影,继而剑光闪耀。隆漠大叫一声,似是中了剑,松开月歌。
“子维兄长!”月歌惊喜地闪到郭允身后。
另一名匈奴人起身扑过来,郭允跨步侧避,反手两剑将他刺死。
隆漠捂着受伤的手臂不住打量情势,最终明白眼前之人力壮武强,自己受伤后定然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恨恨地夺门而去。
“兄长怎会来此?”月歌心有余悸,扯住郭允的臂膀,不安之情这才渐渐平复。郭允伸手轻拍安抚义弟:“那日我怕被人认出来,就先走了,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你,便过来看看。”
月歌心中霎时盈满了暖意,她扬起脸看向郭允,二人眼光相碰,都各自怔了一瞬。四目间波光涌动,仿佛有什么情愫正在隐隐漫出。
昌武侯宅内人影幢幢,似乎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
郭允侧耳凝神:“像是去病的声音,你要见他么?”
月歌咬了咬唇:“他是皇帝派来的人,我怕……”
郭允闻言一愣,随即冷笑:“也好,我也不想见他。”拉着她毫不犹豫离去。
等到赵安稽和霍去病赶至,发现偏门处两具尸体和打斗的痕迹,赵安稽一脸惨白,指着被郭允杀死的匈奴人辩白连连:“这个并非我宅里的奴子,霍侍中你看他脚上穿的,那是匈奴人的冬靴。”
“那昌武侯的意思,是匈奴人劫走了祁连居次?”霍去病绷紧了脸面,陛下今日的差使,自己怕是不能复命了。
此时,手下来报说:“霍侍中,属下几个在墙外的巷道里发现被人扔脱的衣物。”那袭直裾被展开,左袖处破了条血口子,衣上更隐隐散发着某种香气,浓郁盈鼻。
一人站得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好香,跟胡姬馆那些歌舞伎人不相伯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