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算爱》更漏寒

13、第 13 章

　　后来我才知道绯色为何如此生气。
　　在她拒绝和我交流一周后。
　　你不告而别，而我那阵又非常抑郁，有天晚上喝醉酒就在语音里和她说了。公孙坐在老枫华的老井旁，多日不见连那似雪的道袍仿佛都褪了色。
　　……也说了派你去试探她的事儿。
　　你告诉她我去试探她？
　　公孙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是真的喝多了。
　　其实当时答应公孙，就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管闲事大多没有好下场。之所以还去做，恐怕没法再说服自己只是为了公孙和我的情谊。实际上，我也很想知道绯色的心意吧。
　　既然是我有错在先，理应去道个歉。这孩子已经一周没理我了。想起她闹小情绪的样子心里还是有些发痒。
　　可是没想到这期间就爆发了一件被称为是年度818的事件。而绯色又不幸成为风口浪尖上的人。
　　通常游戏公司会把两个或以上的服务器进行合并，用来实现游戏资源最大化。合服之后各个服务器的玩家会处在同一个服务器里。而上官燕环就这样闯入了人们的视野。
　　她在原来的服务器里就声名显著。
　　因为她浪她贱她有钱，木木这样说。
　　木木在我们的团队里不可或缺，她就像是一个新闻官，上至游戏何时维护，哪里可以捕捉到宠物，最新物价波动，下至哪个阵营指挥其实是无间道，哪个帮主夫人搞破鞋，等等这些，无一不在她敏锐的雷达范围内。
　　她说上官在原来的服被叫做上官女神，20岁，以养男宠而闻名。当然，她的男宠可以穷，但一定要强大，更确切地说，是有可以变得强大的潜力。对于这样的人，她毫不吝啬挥金如土。据传曾经因为买光了所有的金，而导致服务器的金长时间贵得离谱。
　　合服之后，她马上勾搭上了第一大帮的帮主。这位帮主本是条汉子，和夫人伉俪情深，琴瑟和鸣。但是上官想要的面首，还从来没有失手过。没过几天，帮主就扛不住，投入了女神的怀抱。
　　我听过她的声音，真的好好听。还见过她的照片，真的好好看。当然，没有你好看。木木安慰我道：她不陪你玩，还有我们呢。
　　作为和我形影不离的玩伴儿，不仅不再理我，还和上官走得很近。
　　是的，后来那个上官不知怎么的迷上了绯色。
　　于是就有了为了绯色买断所有玄晶（终极武器材料，非常非常难出，所以也非常非常贵）的传说，荣登年度818榜首。
　　这期间，几乎每次上游戏都能亲见火烧成都，频道里刷着上官对绯色的烟火告白，从无间歇。听说可以从绯色上线烧到下线。
　　后来我索性就不上游戏了。
　　木木偶尔会在□□里直播女神追绯色的最新进展，公孙是个拿的起放的下的人，表白失败后，就把绯色当做伙伴看，也会跟着附和两三句。
　　每当这时我就会把群关掉，犹豫着是不是要卸载游戏。
　　已经荒芜死寂了多年的心里，竟隐隐传来一种又空又涩的失落。
　　上官不是清许。相比于男玩家，绯色对女孩子会有多不同其实我一直是知道的。更何况她俩年岁相当，门派心法互补。绯色想要在游戏里获得的、实现的、彰显的她都可以一一给予。
　　一个豪情壮志心怀远大抱负，一个喜欢养成这样可以登临武林霸主之位的人。从任何层面上讲，她俩似乎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我，始终游离于外。甚至在现实生活中，也是。
　　心中不免苦涩，实际上，是很苦涩。比半夜的黑咖啡还难以令人入眠。

　　很快，入秋了。
　　距离上一次登录游戏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偶尔我会注意倾听门外的动静，怀着复杂的心情希翼那会是绯色不请自来。即使被愤怒憋得红彤彤也不肯对我发泄出来。还有她害羞的样子，与我相伴时身上青苹果的味道。
　　我思念它们，一如经过时间的沉淀而越发清晰的我对她的心。
　　可是为时已晚了不是么？
　　就在这一天，寂寥的秋的开始，我卸载了游戏。当提示游戏已经卸载的互动框出现的时候，心中一酸，却最终按了确定，连同我爱的昆仑雪，成都的鸭蛋黄月亮。以及，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感动过的，懊恼过的，或悲或喜，随风远去。
　　绯色，一抹红，淡淡洇在我心口，代表你来过。

　　后来。
　　我以为没有后来。
　　那是我随BOSS去一个学术交流会，一个超五星级酒店。来的人寥寥，晚上有台风。
　　BOSS去和一个大学教授握手谈话，我闲闲的转着高脚杯。然后她就不期然地坐在了我对面。
　　我抬眸看见她，恍惚间以为是梦境。在梦里我似乎就这样与她面对面。相顾无言。
　　“陪我去洗手间？”她说。
　　我与她拉开一步之距，一前一后。却在洗手间的门口与她的眼眸一对，怔了怔，移开目光，直言道：“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她不置可否，抚上门把手，笑容有些轻嘲淡讽：“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样冷淡寡言。”
　　“我一直是这样。怎么，习惯了身边的积极主动，已经不习惯我这样的了？”自己都能感觉出怨气来。
　　绯色反而把手放下了，“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见我不说话，她又自顾自地说：“你看，我是学金融的，毕业后会留在这个城市和你做一样的工作。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能这样误会下去。”。薄唇那么一抿，浅淡的粉色，弧线清晰而美好，带出几分委屈的稚气，不经意的诱人。
　　那个上官如果见到现实中的她，一定更加卖力的死缠烂打了。我颓然地，靠在墙上。“没什么误会。”
　　“那为什么不上游戏了，又不是出差？”
　　“不想上。”这话听起来又有些赌气。
　　凝视良久，眸光转深，绯色伸出手，停了停，却又坚定的抵在我左侧的墙面上，防止我逃走？
　　她离我太近了。我听见她慌乱略带隐忧的声音：“你帮公孙试探我的心意，我很生气。你总是不辞而别，我也很生气。更生气的是，我只能生闷气。”
　　我静默听着，突的低声一笑，“你在抱怨我总惹你生气么？”原来她还是在意我的。心中微微酸楚，怨气倒消了大半。
　　“我是气自己不争气，没有能力让你能在乎我。”
　　我的心猛然狂跳起来，脸也登时烧了起来，心里真是又惊又喜！
　　她那浅金色的眼睛不作丝毫退让，只灼灼的凝视着我。
　　我低下头，涩声道：“谁、说的。”
　　绯色听后却骤然安静了片刻，声音好似在粗粝的海砂上翻来覆去受尽折磨，浑身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良久哑声问道：“你……在乎我？”
　　我想我的神色一定是带着几分委屈怔忡，语气尽量平淡地说：“在乎。可，还谈这个干嘛？”这么久了，恐怕她早已经被上官女神追求到手。相信没有几个人可以抵御得了那样的攻势吧。
　　“七七我……”绯色呼吸急促而紊乱，头慢慢压上来，与我越来越近，却在中途戛然而止。因为不远处，传来我的BOSS喊我名字的声音。
　　我抬头望她，脸色犹如她的名字，已是绯红一片。昏暗的灯光下，与她一双浅金色的眼眸凝视的时候，有种深情的错觉，我心头怦怦乱跳，欣喜之情满满涨开，突然觉得，也许这一刻，她和我的心意是一样的？
　　“走了。”我说，把她墙上的手拂开。
　　“……嗯。”神思恍惚，眸光黯然。还退了一步。
　　属于她的气息和温度瞬间抽离，我只觉周遭空气都冷了几分。而对面那人却一脸的犹豫和失落。
　　“笨蛋。”说完我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浅浅印了一个吻，然后把她丢在那里发呆，踩着高跟鞋找我老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