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等不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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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棣颔了下首匆匆走了进去，虽然脸上还保持着镇定但内心中却有些七上八下，因为此次宋格的病来得很突然。
宋格就躺在宽阔的金漆木雕床上，听到宋棣的脚步声微微抬起了眼，眼中没有一丝生气，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毫无血色，只有胸膛微微起伏，印证着他还活着，宋棣看到的那一刻心一提。
皇兄竟然病重至此。
宋格张了张嘴，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有气无力，沙哑难辨：“七弟……”
太医去亲自配药了，高童也许是受了吩咐并没有跟进来。
此时寝殿里就兄弟两人。
宋棣听到宋格唤自己连忙走上前，在床边坐下，皱起了双眉，郑重地问道：“太医到底怎么说。”
宋格挣扎着努力坐起来，宋棣赶忙搭上手扶了一下，把软垫靠在宋格背后，一番动作下来宋格就冒了满头大汗。
“恐怕……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宋格微弱的声音在口中吐出来。
宋棣听此双目圆睁，不敢相信宋格言下之意，计划提前，就说明若不提前，可能就此没了机会实施，之所以没有机会实施，原因只能是宋格的身体撑不了很久了。
“你不用担心，一年半载，朕还撑得下来。”宋格嘴角含笑，眼中丝毫没有因为自己严重的病情而显露出丝毫惧色，“而且，事情也并未脱离朕的掌控……”
宋格长舒一口气，眸中似是有什么东西闪了闪，他深深看着宋棣，突然出声问道：“七弟，想坐龙椅吗？”
这一声猝不及防的问话像是巨石投入到一潭净水中一般，在宋棣心里荡起圈圈涟漪，但也许是早就察觉了宋格深邃的眼神，宋棣反倒没有被吓到。
他认真思考了一番，在宋格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点了点头道：“为什么不想？”
“阿棣……”宋格闭上眼轻轻喊了一句，半晌才睁开眼，然而已经没有了任何情绪，他冷声说道：“明日上朝，朕会封你为大都督，南衙御林军和长林军，北衙集缨卫和暗衙，大靖的统兵之权，朕全交与你一人之手。”
“皇兄？”
“倘若……有一天朕不在了，阿瑾……”
“皇兄！”
宋棣闭眼低喝一声，语气中满满是按压不住的怒气，被宋格用那样近乎于乞求的口气提到宋瑾，宋棣只感觉到羞辱。
然而宋格回过神，轻呵一下笑出了声，没有再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有些事情言尽于此，没有必要把什么事情都说清。
调转过头，宋格恢复严肃的神情低声道：“北衙集缨卫裴家一直没有当回事，我们训练的种子，可以渐渐派到北境了。今日朕之所以气急攻心，说起来还是源于北境裴慕上的折子。”
“折子？难道……”宋棣带着疑问看了过来，脑海中想起狄澈同自己说起裴慕的性情，心中一动。
“没错，裴慕请求攻打北境。”宋格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兴奋，“朕当初选择他，果真没看错，他同裴家那些人不同。”
“皇兄登基以来，经历肃王乱，朝局不稳也是无法，因此无暇北顾，但实际上，这些年来大靖不再如那时经不起战事，却因内阁的关系，每次关于攻打北境的请旨都被无尽搁置。”宋棣皱着眉，想起了这些年因为裴家的关系而倍受压力的狄家人，脸上阴得要滴出水来。
“哼！若不是颜承平提了一句，朕还不知裴慕递了这样的折子！”宋格冷哼一声，眉目间尽是想到被隐瞒而难掩的戾气。
“那这次，如何？”宋棣问道。
“由不得他了！”宋格挥了挥手，渐渐平静下来，又顺了顺气缓缓道：“内阁终究只是内阁，开始时说不上话，是因为朕太弱小了，后来朕顺着他们，是因为朕在等着羽翼丰满，如今，朕等不及了……就让打破北境防守的局面，成为一个开端吧。”
关于裴若芷，皇兄可想好如何面对了？
宋棣张了张口，看到宋格满是疲惫的脸，心中呼之欲出的问题却还是没有问出口。
“你去看看母后吧。”宋格脸朝里侧了过去，摆了摆手，似是要睡觉的样子。
宋棣于是站起了身，眼睛在宋格乌黑的后脑上扫了一扫，转身出了长宁殿。
将手背在身后，宋棣心中悬着的那一块石头似乎已经缓缓落下了，宋格那样明显地躲避自己的眼睛。
他大概，已经想好了如何对待裴若芷吧。
高童低着头，视线追随着踏出门槛的宋棣，一直目送他走远，才唯唯诺诺地走了进去。刚行至内殿，就看到正挣扎着起身的宋格，连忙“哎呦”了一声，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扶住宋格：“我的陛下啊！您快躺下吧这是又要干什么？”
高童年纪已经很大了，是这皇宫的老人，更是宋格身边的老人，这些年来看着宋格身体一点点垮下来，心里不忍，也心疼得紧。
宋格有些恍惚，眼神飘了很久，才渐渐落到高童焦急的脸上，怔怔地问道：“太子在哪里？”
高童愣了一下，没想到宋格现在会找太子，扶正了他的身子，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回答：“现下应该在东宫，陛下要……”
“你叫他过来一趟。”宋格直勾勾地看着地面，似是要把地板看出一个洞来，见高童已经要出去传话了，又想起什么一样叫住了高童，“不用了。”
高童诧异地转过身，看到宋格又躺回到了床上，幽幽道：“去看看张太医的药吧。”
高童应了声“是”，规规矩矩退了出去，他大概也能懂宋格半途变了主意，应该是不想这样见太子吧。
这样病弱残破的身体。
——
宋棣踏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脚步显得很沉重，他拧着眉，又想起了刚才在长宁殿中，宋格的一番话。怎么看，都像是提前在嘱托着什么，让他心中压着千斤的铁石，又冷又硬，喘不过气。
但其实在他的印象中，宋格的身体没有那么不好，他记忆中的二哥，少年时期就有那样宽阔的肩膀和健硕的体格，会摸着他的脑袋，夸奖他在用兵上面的高谈阔论。
直到景安三年，宋格在位第三年，手握着帝京一半兵马的肃王密谋逼宫，身为宋格唯一一个同胞弟弟的宋棣也在宫外遭到了圈禁。
是裴若芷托人放出了消息，裴之卿放下旧日恩怨求了年迈的外公闵池闵大将军，靠着闵家昔日在军中的声望，才救得宋格于水火之中。
但也就是在那次之后，宋格的身体一落千丈，召集太医看诊，却具都束手无策。
皇兄的病来得太是蹊跷，怎么像都绝对不简单。宋棣想到这里，有些懊恼地锤了一下凤延宫外面的墙壁，正是烦乱的时候，听到一声惊呼。
“晋王殿下？”厉嬷嬷立在身后，神色颇为惊讶同时又福身作了全礼。
宋棣转过身，恭敬地回了半礼，脸上已没了半分懊恼之色，答道：“闲来无事，想来看看母后是否安好。”
宋格于宫中呕血这种事，虽没能避开裴家，却是立时就严禁宫人外传的，太后这里更是不知情。
闵青君虽然仍能耍一手好枪，但到底年纪大了，受不起惊吓和打击，就是徒徒让她担心，宋格也是不忍。
“那快别在这站着了，太后要见到殿下来定然会笑逐颜开了！”厉嬷嬷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块块排列得整齐的奶黄色糕点。
“怎么了？”听厉嬷嬷的口气，太后不高兴来着？
“嘿呀。”厉嬷嬷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笑，两人一起转身像殿中走去，“这几日太后吵着要吃凫茈糕，殿下也知道，这个时节，凫茈哪里好寻来？”
宋棣看着厉嬷嬷手上端着的还热气腾腾的凫茈糕，不自觉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母后偶尔会任性使些小脾气，多亏这么些年来嬷嬷不离不弃地照顾母后。”
“殿下这是说得什么话！”厉嬷嬷停住了脚步有些不满的说道，又觉得自己有些僭越了，放松下来表情，朝着远方看了看，转回头：“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太后对我还不是……”如亲姐妹一样。
“老七？”闵青君走了出来，看到宋棣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也只是一瞬，就转到了厉嬷嬷手上端着的东西，“你怎么这样慢”
不等厉嬷嬷上前，就快步走到她旁边接过了凫茈糕，执起一块放到了嘴里，脸上瞬时变换成满足的表情，啧啧叹到：“想了很久的味道……”
厉嬷嬷同宋棣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闵青君咬了一口转身向殿内走去，坐到了软椅上，看过来问道：“今日老七怎么又有空来凤延宫？”
宋棣本来也要顺势坐下，听到这句话撩起衣袍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道：“母后不想儿臣来吗？”
闵青君反倒被问得一愣，半晌才眉眼含笑地看过来，恍然道：“莫非你是等不及了，想托哀家替你说亲？”
宋棣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母后在说什么，等想起来的时候闵青君已经自顾自说下去了。
“哀家有想，你舅母，不是那丫头的姑母吗？哀家召她进宫，让她回颜家同那丫头的父母说道说道，你看如何？”
宋棣不自觉磨磋着两个手指肚，本来对于母后对自己的亲事表现出一万分上心而有些无奈，但听闵青君这样一说，顿时又觉得非常好。
自己确实因为这件事纠结很久，即使要跟颜承修说清楚，这种事还是要找个长辈说和更好。
想到此，宋棣倒是不推辞：“那就拜托母后了。”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等不及了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