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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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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上过两次阵,但我真的很累了……”
我从没有想过会和斗谷於菟合作,楚国上下都知道我和他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政敌。当他看我总是带着挑衅,甚至是杀意。没有一个楚国人相信我不想杀了斗谷於菟,可是我的眼中却从没有一丝杀意,但越是如此,若敖氏的人越是对我警惕。
当与斗谷於菟与我会师时,我看得出他很是疲惫。我说他疲惫不仅是因为他浑身的血迹,狼狈的盔甲,还以为他居然抱拳对我行军礼,叹道:“此战有劳将军!”
一个骄傲如斯的人居然会开口求我这个政敌,这说明他真的累了,无论身心。这也难怪,他遇到的是鲍叔牙,是一个与管仲一样难缠的人。
等到鲍叔牙回兵时,管仲才知道楚国重兵原来都在郑国,不过管仲不会让其他六国知道自己指挥的失误。
此时,我和斗谷於菟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是七国联军的四分之一,但是我不着急。联军的补给都是靠着宋国和郑国。这两国早已对这场战争不耐烦了,只是摄于齐国淫威,不敢多言。不过管仲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我等着管仲被逼急后,与我决战,他们将是长线渡水作战。若是他们比我们多上十倍还好说,可是现在不过四倍而已。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管仲并不着急,原来他在汝水两岸以天子的名义征粮——他想跟我就这么消耗着。
他不急,我却很急。我以妻儿性命作保!
我知道要养着七国大军,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光靠宋郑两国和汝水之畔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差一个机会。
这场战争被拖进了夏天。夜里,我站在帐外,看着萤火虫在汉水河畔飞舞,那荧荧的光,犹如一个一个生灵——我觉得那些都是死在我面前的生灵。虽然是楚国第一名将,但是我参与的战争并不多,真正让我上阵杀敌的战役也只有汝水关勤王战。那一战死了一百九十八个人,而敌人却有两万人,这样的伤亡比足以向人炫耀。可是,我却从来不愿多回忆那场战役,因为每当我回忆,想到的只是一个个倒下的身影。
我摸了摸我的护心镜,多年以来我一直带着它,因为一想到幽儿对着我的胸膛梳妆的情景,我都会觉得很平静。镜子上已经有了一个洞——那是斗谷於菟射的。
“将军还没有睡嘛?”这声音太熟悉了,我虽然听得不多,但是句句刻骨——是斗谷於菟。
“令尹不是也没有睡吗?”战争开始之初,王上就封斗谷於菟为令尹,令尹就是楚国的丞相。自斗伯比死后,王就没有再设令尹,也就是用这个位置制衡了若敖氏、屈氏和伍氏。此次王封斗谷於菟为令尹,举国传言,王将再次重用若敖氏。
斗谷於菟上步看着滔滔汉水,“将军有几成把握破敌?”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这一生都想要抓住命,可是却都是命选的我。如果让我选我宁愿永远呆在神木村那个小镇。
斗谷於菟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忽地又转过身来,“如果此战失利,我若敖氏罪无可赦……将军是不是很希望我若敖就此覆灭!”
我笑了,“那令尹你是不是特想我死……”
斗谷於菟也笑了,笑得很骄傲,他一直是个很骄傲的人。当然他又骄傲的资本——他能一箭双株,他能挡住我的倾城一戈,他能作若敖氏新的族长,他能摆脱鲍叔牙的纠缠。
他笑着说,“我要是想你死,一定会亲手杀你!”
第二日,斗章送来一份很重要的情报,说管仲将派遣一支五千人的部队往东走,说是向东边的吴国显示军威,但是实际上是向吴国借粮,而押送军粮的部队绝不止五千人。
我觉得我的运气太好了,问斗章这情报到底是如何来的。斗章说是陈国的辕涛涂送来的,这个人在新郑时,就被斗章、斗廉收买了,要不然若敖军想从鲍叔牙手中突围,起码要折一半的人。
斗谷於菟道:“此战宜速战速决,我若敖军多是步兵……”
“我去!”我打断他。
我决定带领汝水关的人,往东伏击管仲的运粮队伍,而斗谷於菟坐镇南岸。临行前,我叮嘱斗谷於菟,无论北岸发生什么事,楚军都不要越过汉水——若是打消耗战,楚国还有赢的可能,若是渡水一战,楚国将要亡国。
斗谷於菟送我至汉水,捏住我的手,盯着我说:“你只能死在我手里……所以你最好活着回来!”
我笑着点了点头。
大军顺着汉水向东行了几里,我忽然下令上岸,往西走去许国。几个副将问我为什么,我说既然管仲大营空虚,不如直接从许国绕到管仲身后烧他的辎重,粮草。
我率领着骑兵开道,许国本来就是小国,这次陉山会盟战凑个热闹,搞的国内兵力空虚。当我看到一群盔甲都不整齐的步兵挡住我去路时,只是喊了一声“冲”,他们就跑了。而他们的将领居然是个肥嘟嘟的男人,他坐在战车上,刚想要喊出什么,就被我一戈挑死。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肥嘟嘟的男人居然是许国的国君,谥为许穆公。人们说这是我继熊恽杀的第二个国君,虽然我知道熊恽不是我杀的。许多年后,我在泓水还杀死了一个国君,他就是宋襄公。
夜晚,我意外的出现在管仲的后营,这让管仲没有想到。许多年之后,我知道了那时的管仲正在吴国秣马厉兵,等着我来。我不知道是斗谷於菟出卖了我——想和管仲联手除掉我;还是陈国的辕涛涂出卖了斗章——送假的情报给斗章。
总之,那个时候,我觉得斗谷於菟那句“你只能死在我手里”让我作了这个将计就计的决定。其实就算情报是真的,偷袭大营也是不错的,只不过险了一点。
“骑兵,战车在前!□□,投掷营为两翼!步兵断后!只烧粮草辎重,不要恋战!”我下这这样的命令。
却忽地听到,有人大笑道:“久闻将军以一敌百,今日可否一试?”我一回身,只看见一只矛,一只银色长矛。那矛很怪,背脊很高很厚,犹如四个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