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撞南墙不回头》卿玖思

6、第六章

　　听到人声，韦唯立马一掌拍在面前这堵墙一样的胸膛上，拉开了与尹绍的距离。

　　随即，她来到爷爷面前，垂下头安静等着训话。

　　被拍了一掌的尹绍胸口巨痛，脸上强撑起平静。

　　小姑娘力气真的太大了，小小年纪就这么暴力，以后谁还敢娶她！

　　哦不对，人家还是有一群脑残忠实粉。

　　韦褚良和孙川两人相视一眼，心生默契地将刚才看到的事抛之脑后。

　　韦褚良故意板起脸，质问韦唯：“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去哪了？”

　　韦唯没说是去了西河，小小撇头瞄了下身后的尹绍，低声说：“尹绍说他饿了，我带他出去吃东西。”

　　尹绍怔了几秒，他这是被拉出来当挡箭牌了？

　　紧接着，韦褚良便求证地朝他望过来。

　　韦唯也转过了头，她眼底情绪毫无波澜，一脸理所当然，哪里有撒谎求人时该有的样子。

　　尹绍眸中闪过戏谑的光，“她撒谎。”

　　他发现韦唯情绪有所波动后，才轻飘飘地移开眼睛，说：“不是我饿了，是她主动说要带我去吃好的。”

　　韦唯：“……”

　　这人撒起谎来，比她还不要脸。

　　韦唯也没有反驳他，旁边的孙川再问了一次，她就点头承认了。

　　孙川对尹绍说：“这大晚上的好多店都关门了，哪有几样好吃的，明儿白天再让唯唯带你去吧。”

　　尹绍略扬起微笑，不等他开口，已经有人先一步拒绝了。

　　“小师父，明天早上我陪师兄们上山晨练，没空。”

　　“中午？”

　　“也要训练。”

　　“下午呢？”

　　韦唯：“下午我跟大师父出去。”

　　“……那要不我另外找人陪你去？”孙川询问地看向尹绍。

　　尹绍摇头说：“不用了叔叔，我觉得家里阿姨做的饭菜就很好。”

　　包揽武馆内一切生活琐事和厨娘工作的是孙川的老婆。

　　孙川看尹绍还挺会说话的，笑着说：“我看你今天起挺早的，累了吧，要不先上去休息？”

　　尹绍顺杆就下，告了别就上楼了。

　　他一走，两人再次齐齐看向身前站得似桩的韦唯，脸色瞬间阴下来。

　　孙川起身走近她，“你是不是去西河了？”

　　不等韦唯回答，韦褚良出声了，“刚才是你师兄送你们回来的吧，唯唯啊，你在想什么我们会不知道？”

　　韦唯支吾半天，才开口道：“黄皓真的是失足淹死的？”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是失足落水，再说了，要不是失足的话，你现在的嫌疑最大，”孙川说，“这几天晚上别出去了，特别是西河那边。”

　　“哦。”韦唯垂下眼睑，低声说，“那天晚上，要是我送他回去，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见她情绪低落，师徒俩心底同时叹口气。

　　孙川起身轻抚她后脑勺，“你同学出了事我们都知道你很后悔，但生死有命，错不在你。”

　　“嗯。”她反手抱住小师父的腰。

　　忽地就抽泣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要不是因为她，黄皓就不会死了吧。他还那么年轻，才刚过完十八岁生日啊。

　　韦唯与黄皓虽说从小就相识，但关系却并不亲密。

　　要不是因为之前的少年醒狮大赛排练一事，估计黄皓也不会主动来找她让爷爷帮忙吧。

　　这一次，是她真正意义上面临身边人的死亡，还是在她一念之差的情况下发生的。

　　安慰好韦唯又送她回了房，孙川就下楼了。

　　路过书房，见里面亮着灯，孙川敲了敲门，门内有人应声让他进去。

　　书房内，韦褚良坐在桌前看书，孙川皱眉催促他早点休息。

　　韦褚良除下老花眼镜，捏捏鼻梁说：“这不是因为前些日子说要在我们这建旅游景点区么，甄林博那小子给了一份合同，我得仔细看看才能签。”

　　他将合同递给孙川，“年纪大眼神也不大好了，你帮我看看这合同。”

　　闾南镇每家每户都有一份合同，但根据景点区的不同，每户的的合同也不同。

　　威武武馆也是景点之一，除却武馆，还包括后山的小部分地区。

　　孙川放下合同，“明天我找个律师来看看，我又不懂这些。”

　　韦褚良说：“你还警察呢，法律都不懂？”

　　孙川被怼得干笑，抬腕看表，“哎哟都这么晚了啊，师父我先回去了，凤华还等着呢。”

　　知道他在转移话题，韦褚良摆手，叹气说：“唉，一个个都嫌弃我老头子了。”

　　孙川赶紧安慰：“哪能呢，这不担心你身体，想让你早点休息。”

　　收了合同，韦褚良端着茶杯起身，孙川紧随其后出书房。

　　韦褚良说：“我问你个事，你觉得尹绍那小孩怎么样？”

　　韦川不太在意地说：“个子挺高。”

　　他转过头去，“这就没了？”

　　孙川说：“长得挺……好。”

　　“还有呢？”

　　还有？

　　孙川仔细回想了下尹绍的长相，“跟尹师伯长得还挺像。”

　　“你就不能说说除了外表之外的东西？”

　　孙川沉思半刻，“……没了。”

　　韦褚良说：“我以前不是跟你提过私自帮韦唯定过一个娃娃亲，对方就是他。当然也就随口说说的，没打算当真。”

　　要是没当真，师父就不会问他对尹绍的印象了。孙川很了解师父的心思。

　　他说：“您别嫌我说话难听，也不是我故意针对那小孩。现在一代不如一代这话可不是作假的，那小子天生就是个少爷命，说得好听师伯把他送来我们这磨炼，其实就是来散心的。一个娇生惯养还懒散的公子哥，跟唯唯真的不相配。”

　　孙川观察了下师父的表情，毫无所动，接着说：“师父，我知道您老人家跟师伯关系好，但唯唯的私事我们还是不要过于掺和的好，将来她跟谁恋爱要嫁给谁我们也就做个参考的作用。”

　　“行了，”韦褚良笑了，“我也就跟你唠唠嗑，别当真。你快回去吧，今天因为黄家那事你都一整天没着家了。”

　　虽然只是闲聊，可孙川回去的路上想想还是有点慌，尤其是想到今晚唯唯被尹绍抱在怀里的画面。

　　韦唯今年十八了，正是一枝花的年龄。

　　不说别的，自家武馆里，就有不少整日对唯唯献殷勤的小兔崽子。

　　.

　　外头已是艳阳高照，屋内却昏暗沉闷。

　　上午已经过去一大半，尹绍还躺在床上玩手机，听着楼下隐约的人声，他觉得倍儿轻松。

　　等时间晃晃悠悠地过了十一点，他才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

　　要不是肚子饿了，还可以继续躺到下午。

　　洗漱完下楼，厨房里给他留了饭。

　　吃完饭有了点精神，尹绍又踩着悠闲的步子溜达到练武的前院。

　　那群人瞧他跟没瞧见一样，专注于做自己的事。

　　尹绍倚坐在回廊里，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玩。

　　这儿光线好，空气也清新，他胸不闷头也不晕了。

　　吃了两把鸡，微信里传过来一个视频通话。

　　尹绍瞥了眼，退出游戏接起视频。

　　通视频的人叫宋乾，跟他是发小。

　　用尹绍的话来形容，就是个贼怂的货。

　　“尹大少，你搁哪儿快活呢？”宋乾新染了一头奶奶灰，讲话时还不忘拨弄他的新发型。

　　尹绍朝西边的山望了下，一脸向往之情，“世外桃源。”

　　“你出家呢，”宋乾做出呕吐的动作，又突然叹气，“诶，我跟你说个事，你想不想听？”

　　尹绍颇为冷淡地回：“不想。”

　　“哦，那我就不说那位郑茵茵的事了——”

　　“别大哥！”尹绍咳了声，强行将对话退回到十秒前，“你想说什么事？”

　　“你看我新发型帅不帅？”

　　“帅。”尹绍忍住。

　　宋乾嬉皮笑脸，更加得寸进尺，“那你觉得我是不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滚吧。”

　　宋乾这种人，就不能给脸。

　　没等宋乾狡辩，他就把视频挂了。

　　不出一会，那边又发来视频。

　　接通，只听宋乾火急火燎地说：“你是不是在那遇到漂亮小姐姐了！？我看到你脑袋后面有个扎马尾的小姐姐！穿白衣服的！你是不是遇到新的小姐姐就忘了郑茵茵？兄弟我说你做得太对——”

　　还没讲完，尹绍就挂了。

　　这人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扯淡。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尹绍又收到宋乾的视频电话，毫不犹豫地拒绝，最后关机。

　　收了手机，尹绍单腿曲起搁在长椅上，目光转向院中正在嬉笑打闹的一群人。

　　视线不由自主地在这群人里面打转，渐渐地就移到西北边的角落。

　　韦唯坐在台阶上，手里是周爱华刚递给她的水杯。

　　出于感谢，她抬头朝身边的周爱华露出一个笑容，脸颊红扑扑的。

　　她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瞧着整个人似乎都是棉花做的，软绵绵的。

　　还沾了糖的那种。

　　“乓！”

　　脑袋突然受到重击，将尹绍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看什么呢？”身后冒出来一个带笑的声音。

　　尹绍捂头下意识将目光上抬，镇定地说：“看风景。”

　　韦爷爷将他腿从椅上扫下去，坐在旁边顺着他视线去看，意味深长地说：“哦……好看吗？”

　　“还行。”

　　“昨晚的事我都听说了。”

　　尹绍放下手，有一丝不解地望向他。

　　韦爷爷慢悠悠摇着薄扇，“我们家唯唯啊，人挺不错的，就是有时候一根筋。”

　　昨晚的事……

　　尹绍想起韦唯和他分别撒的谎，该圆的还得圆。

　　“嗯，是不错，她挺好客的。”

　　说完这话，他就察觉到韦爷爷看他的眼神不对了。

　　韦爷爷此刻的眼神，特别像在看待宰的小羊羔。尹绍背后发凉。

　　韦爷爷将扇子盖在腿上，扬着一贯的笑脸，“除了好客，你觉得我们家唯唯其他方面怎么样？”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韦爷爷笑都发憷了，老头这压根就是笑里藏刀。

　　他可不敢说丁点韦唯的不好，“可爱，漂亮，大方。”

　　尹绍面色不改地说下三个词。

　　韦爷爷赞同地点头，“那你觉得我们唯唯长大了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尹绍想溜了。

　　他又不是月老，他知道个屁啊！而且就算他是月老的话，也得先给自己和郑茵茵绑上红线。

　　“不知道。”

　　“小尹绍啊，”韦爷爷突然重重拍他肩，语重心长地说，“你老实跟爷爷说，是不是跟那群小屁孩一样，看上我家唯唯了？”

　　“嗯？”

　　尹绍没反应过来，强撑起的淡定表情一秒破功。

　　他惊讶地指着自己，“我看上韦唯了？”

　　韦爷爷以为他承认了，“那爷爷跟你透个底吧，想进咱们家门的，都得有点本领。”

　　尹绍僵着脸起身。

　　韦爷爷正好上下打量他，“你要不要跟着他们一块练练？以后万一咱们家来个比武招亲，你打不过那些竞争者可怎么办啊。虽然你胖了点，身体虚了点，但爷爷还挺喜欢你这孩子的……”

　　不理会他的絮絮叨叨，尹绍木着张脸就走了。

　　什么玩意儿！？他什么时候看上那伪萝莉了！他很专情的好不好！

　　韦爷爷坐在原地摇两下扇子，“这孩子，害什么羞啊，你爷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跟我抢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