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自重》凤崎舞

99、。

　　片刻后，江月馨收回了手指，吴老太爷眼巴巴的望着她，吴蓁也紧张地望着她、

　　面对祖孙二人充满希冀的眼神，江月馨实话实说道：“很可惜，你没有修鬼道的资质。”

　　吴蓁眼中露出失望和忧伤。

　　老肖幸灾乐祸道：“修行哪有那么容易？人族本就天生智慧、比妖精鬼怪更容易踏上修行，明明白白活一世，较之未开化的蛇虫走兽强了许多，可仍贪婪无度、奢望修行长生！”

　　他为了修行，忍耐上千年，在厌恶精怪的凝阳仙君座下，经历了多少折磨、费尽了多少心思，才等来一丝修行的机会？

　　吴老太爷叹道：“蓁儿，世间生灵亿万，能修行者本就是凤毛麟角的幸运之人，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无需强求。能不被那妖虎利用，已是万幸。”

　　若妖虎不除，如此下去，迟早把唯一幸存的吴霁也连累了。

　　吴蓁却道：“我能感觉到，要不了多久，我就要消散于天地。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和她道别。她不能出来找我，也不知道有多着急。还有小妹，也是受我连累……”

　　江月馨却道：“我说你没有修习鬼道的资质，可没说你不能修行别的啊！”

　　吴蓁听了她的话，心底不觉又升起希望 ，道：“还请仙子教我！”

　　江月馨一伸手，旁边那只缩成一团、鬼鬼祟祟化作巴掌大小降低存在感的穿山甲，不情愿但却速度飞快的跳进了江月馨手中。

　　江月馨把这只穿山甲递给吴蓁，道：“拿着。”

　　吴蓁战战兢兢地接过。

　　江月馨道：“认识他吗？”

　　吴蓁道：“认识，这是山神大人，是嵛次山五大山神之一。”

　　她是本地人，老家就在吴家村，对这只穿山甲的身份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江月馨道：“以后就没有五大山神了，只有一个山神，就是你。”

　　在场无人不是人精。江月馨此言一出，哪怕是对修行最无知的吴蓁，也瞬间明白了几分——这是要栽培她做山神。山神都是修行的妖和精，她能做山神，那就是可以修行了！

　　她当即俯身拜道：“弟子拜谢师尊。”

　　一只玉尺抵住了她的额头道是：“不必拜我。我还不能做你的师父。”

　　吴蓁忐忑不安，也不敢说话。她听出江月馨话中有未尽之意，便抬头安安静静等着下文。

　　江月馨又道：“我自己都没出师，哪里能收徒弟呢？再说了，我不能把自己所学教给你，只是让你尝试一下我的猜想，能不能成功还不知道。”

　　吴蓁连忙道：“弟子明白。生死有命，我愿意一试，还请仙子不要弃我。”

　　试一试或许还有机会修行，不试就只能坐以待毙，她又不傻，知道该怎么选。

　　江月馨其实对她感观很好，见她心诚更觉动心，便点头道：“好，我就收你做个记名弟子吧。”

　　江月馨自从决定不再随波逐流、要在这个世界坚守自己的理念，便不会随便收弟子。这个鸿蒙世界的师徒关系，更像是员工上下级的利益关系，靠着尊卑和利益代代传承。这种关系比道侣差之甚远。

　　可按照上一世的理念，师徒应该是如同父子、母女一般，是非常正式和隆重的称呼，是十分坚实和值得信任的关系纽带。

　　旁人怎样做她不管，但她收徒弟就应该更慎重。像凝阳仙君收徒弟就很慎重，之前想传给寒谷仙君的血脉后人，后来没成功，传给了自己这个隔代弟子。但除自己之外，上万年的时间，并没有受过一个正式的徒弟。或许有他怕麻烦的因素，但他身边的下属、仆从，友人后代，血脉后人……比比皆是，想做他徒弟的人更多，他都“飞升”上千年了，每一次开启玲珑小世界的传承试炼，仍有数不清的低等修行者前赴后继地进来。

　　可他一个都没收。等了千年找来江月馨，还是为了救道侣。

　　江月馨承了凝阳仙君的一脉单传，自然也要精挑细选弟子把他的衣钵传下去。倒也不必等到渡劫期，但怎么也要等金丹之后才能考虑收徒。

　　“随我来。”

　　一行人来到之前石庙。江月馨看了看眼前破破烂烂的庙宇，转头看向小小的穿山甲。

　　穿山甲顿时紧张起来，道：“主、主人看我作甚？”

　　江月馨道：“你觉得这个庙宇怎样？”

　　穿山甲：“……？”

　　江月馨又道：“是不是又破又烂，没有神庙的威严？”

　　穿山甲茫然道：“啊？”

　　江月馨又道：“啊什么啊？一点儿眼力价都没有，还不快用把这神庙修一修！”

　　穿山甲不敢反抗，化作一只巨大的鳞甲兽，推到了破破烂烂、勉强可避风雨的旧庙，紧接着挥爪刨土挖石，很快扒拉出了几块大石头，爪子一划，又切成均匀的石块儿。

　　它成妖之时，得到了某位妖族祖先传下来的土系法术天赋，在地下挖坑打洞如履平地，这石庙是天然的山石所造，也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成妖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族趋势，做这些仆从之事。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屈辱。他乃林中野兽修成，遵循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未曾有过礼义廉耻的念头，更瞧不起凡人。它学说人话、学习大齐文字，只是为了修行便利。

　　穿山甲在呼哧呼哧建房子，旁边的吴蓁规规矩矩地站在江月馨面前听吩咐。

　　江月馨道：“我的家乡有一个故事，说有些妖族化形不成，便会问人族：我像不像人？若人答‘像’，则能化为人形。”

　　吴蓁道：“这……弟子从未听说过。人族弱小，快成妖的猛兽往往比寻常野兽更凶猛，向来瞧不起我等弱小的凡人。而厉害的修行者将妖族视为浑身是宝的活药材，它们也不可能会询问修行者。”

　　确实，凡人在鸿蒙大陆上就是最底层的存在，也就勉强高于蛇虫鼠蚁。

　　江月馨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人族既然如此弱小，为何那些猛兽、精怪们想要修行，却必须化为人的模样？”

　　吴蓁：“这……”

　　妖精鬼怪修为有成，便可化为人形，在鸿蒙大陆是一种如同呼吸般自然的事情，没有人怀疑过这一点。或者有人怀疑过，也没有找到原因，便不了了之。

　　江月馨道：“我以为，人族乃是万物之精华，是万灵之长。人族是最适合修行的种族，也是受苍天眷顾的种族。你看，精、鬼、怪，妖修行之前是飞禽走兽，精修行之前是花草树木，鬼修行之前是思维浑浊的魂体，怪修行之前是顽石之流，魑魅魍魉更是阴暗之地滋养的产物。它们修行之前，甚至很少有智慧，浑浑噩噩，运气好有了机缘才能开启智慧、走上修行之路。

　　唯有人族不同。

　　虽然凡人天生弱小，但生而有慧，会思考、会学习。这应该是万物之中最适合修行的种族。他们还发明了文字，是除了符文之外用来记录修行相关信息的绝佳符号。

　　所以我认为，人族是万物之精华，是万灵之长，在修行一途上，天生就强于别的种族。

　　如今你虽然成了魂体，但仍有智慧，仍是苍天偏爱的万灵之长。

　　再则，人族的信念是有力量的，且力量还很强大。

　　修士想要修行有成，一定要有“证道”。道是什么？是他们的信念，没有信念，连修行都不成。而人有智慧，有信念，若能汇集千千万万人的信念，合起来一定是强大的力量，也是能让你踏上修行之路的力量。”

　　吴蓁没有接触过真正的修行界，也就不知道这番话简直颠覆了当今修行界的认知，更不知道这个观点完全违背了当今修行界的传统。

　　不过，她不懂，有人懂。

　　“修行界妖鬼精怪天生强大，人族生而弱小，没有修行者看重过凡人。你能看到凡人的力量，比之鸿蒙亿万修行者强出百倍。”

　　江月馨一道清风拂过，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她身边三尺处。

　　是元清若。

　　她身上还带着风的味道，紫色的衣袂飘动，清冷似月，容颜动人。江月馨见到她，一时间移不开眼，直到她脚下那一柄红色的长刀化作一道红色的残影钻进袖中，才赶紧收回视线。

　　那把刀——是那把会喷火的赤騚刀？

　　江月馨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曾信誓旦旦说过要在吴府等她回来，此刻难免心虚，道：“我本在吴家乖乖等你，哪知道那吴霁说他妹妹不见了，我一时心软，就来帮他找妹妹了，绝不是故意要放你鸽子……”

　　分明是她要走，临走前被吴霁请求找回妹妹，结果被她把顺序颠倒一番，便成了绝佳的托词。

　　元清若显然也不在意这撒谎精的言辞，淡淡道：“没关系，我在你身上点了咒，天涯海角都找得到你。”

　　江月馨：“……”

　　元清若看了看眼前的吴蓁，道：“虎妖死了？这只伥鬼身上的妖力在消散，最多维持到明天早上。”

　　江月馨装可怜：“是啊是啊，人家好不容易才打赢了。”

　　元清若道：“想开辟一条新的道，恐怕没那么容易。你准备让她怎么得到凡人的信念？”

　　江月馨见她没打算追究，顺着她的话转移话题道：“我之前在地火洞，差点被一个修士用名字为媒介施咒，可见人的名字是非常重要的媒介。名字既然可以施加诅咒，那便也能承载灵力、能量，也定能传达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