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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意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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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清燃。
这名不好,水火难容。所以人如其名,类似精分。
干架到半夜,被揍得鼻青脸肿,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恐怕已经断手断脚。
祝清燃不在意这些问题,包括人设崩坏。
他被人拍到岛国出没红灯区也不遮掩。嗯,老子是去了,嗯,把妹去的。
对对对!还洗帝王浴来着!
你管得着吗??
于是他经常自嘲,画画半吊子,洗粉最在行。
家里一片狼藉,去外面开间房暂住一宿,祝清燃趴地上睡了几个小时,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叶迦言还在睡,躺在躺椅上,一件白色羽绒服盖着脑袋。
祝清燃心情倍儿好,从地上爬起来,哼起小曲来。
“天王盖地虎呀,小鸡炖蘑菇呀。小鸡炖蘑菇呀,宝塔镇河妖呀。”
叶迦言忍无可忍,一脚踹他胸口,揉太阳穴:“盖你妈的地虎啊,吵死了。”
他把羽绒服扯下来,拎手上,起身。
祝清燃揉着胸口,嘴动不出声,大概是暗测测骂了他两句。
叶迦言把窗帘扯开,一束强光斜进大厅。
祝清燃鬼叫:“操/你妈,要给老子练火眼金睛啊??”
叶迦言没搭理,背身靠上窗户,翻看手机。
一开机,23条未接来电,震得手指发麻。
想一想,从他昨天跟着陈安宁出去以后就没再看手机。
不过23条,有22条是同一个人发来的。
叶迦言皱眉,记得昨天晚上已经和那人讲得很清楚。
祝清燃往躺椅上躺,翘着二郎腿,搔首弄姿,“哪个美眉?给你打那么多电话?”
“叶晨。”
祝清燃一愣:“他还管你要钱呐?”
叶迦言:“嗯。”
“哟,小伙子,不错不错。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比我还厚的。”
叶迦言:……
祝清燃说:“对了,我昨天看到陈安宁了,还是那样,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小姑娘都不长肉啊??”
叶迦言盯着手机看,心不在焉回一句:“关你屁事。”
他低着头,顺着祝清燃的话突然想到昨天那个冒冒失失的拥抱,没有由来地,牵了一下嘴角。
小动作被某人恰到好处地捕捉。
祝清燃斜他一眼:“思春啊大哥?”
叶迦言二话没说,把羽绒服套他头上,把人摁墙上揍。
揍完。
祝清燃委屈的,“你昨天,是不是把陈安宁藏我屋里了?”
“嗯。”
“她拿我稿子的事儿……”
叶迦言话还没听一半,电话又开始震。这次是他舅舅吴桥打来的。
开口就是:“今天晚上过来一趟,73。”
叶迦言问:“有事?”
那头有嘈杂的洗麻将的声音,吴桥口齿不清:“给你介绍一下小舅妈。”
叶迦言没说话。
吴桥又添一句:“顺便谈谈你来HC工作的事情。”
此话一出,就是在施压了。吴桥的重点在所谓的“舅妈”,但他也知道,叶迦言看重的是什么。
他答:“知道了。”
挂了电话,叶迦言回过头去:“她拿你什么稿子了?”
祝清燃开始打呼噜。
·
是夜,73酒吧。陈安宁比预定时间先到一步。
吴桥和他的弟兄们包场。
穿黑衣夹克衫的吴桥精神抖擞,人逢喜事的模样,见陈安宁进了门,把酒杯一推,坐直了身子,冲她招招手:“过来啊,妹妹。”
这声妹妹叫得是在是膈应人。
陈安宁硬着头皮走过去。
“吴老板,上星期三万,这是今天的两万,加上之前的林林总总,还有一万就补齐了,我下个月肯定能送来。”
隔了一张矮几的距离,吴桥眯着眼睛,看着陈安宁把钱拿出来,放到面前的桌子上。
趁她还没把手缩回去,他突然一把摁在她手背上。
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对着她笑眯眯的,陈安宁心里发毛。
可是不管怎么使劲儿,手都抽不出来。
吴桥说:“我说什么来着,到今天让你还钱已经是最晚期限,怎么还跟我讨价还价呢?嗯?”
陈安宁警觉地往回缩,那爪子摁得越发紧了。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凑不出钱来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觉得吴老板也不会这么急着要这一万块钱吧?”
陈安宁的身子被他不经意地往里面带,膝盖骨磕在桌角,特别难受。
她也是头一回见暴发户长得这么威武雄壮。
“你觉得??我缺不缺钱和你还不还钱是两码事,我宽容你这么久,你还好意思跟我谈条件?”
吴桥沉下脸来。
陈安宁无可奈何,另一只手顺势去摸口袋里的刀。
如果对方动粗,她不保证能侥幸逃脱。
毕业那年,陈安宁妈妈查了癌,一条命拖到今年三月,要做一次手术,医药种种得花大价钱,亲朋好友那里都借不到,迫于无奈,动用了下下策。去偷。
这一偷,偷到了吴桥的头上。
吴桥是HC航空公司副总,在圈内混得鼎鼎大名,能耐见不得有多大,玩女人的手段不少。
四海八方的美人,只有他看不到的,没有他得不到的。
办完了姑娘,再用一套房糊弄过去,也不是大事。
陈鸣偷的那家,偏偏是吴桥的新宠之居。地点是B城的郊区公寓,吴桥自有家室,选房地尽量要在偏僻之所。
陈鸣也不敢在市内造次,看准了郊区姑娘是独身,不难对付。
但万万没想到那看似破落之地,也藏了这么大一个富豪。
他撬门进去的那天晚上,公寓里没人,幸运地在衣柜抽屉里发现二十万,他良心有愧,只拿了十万。
但那晚的一举一动,都被吴桥的针孔摄像头记录下来了。
等到吴桥找到陈鸣,那笔钱已经交付给医院。
吴桥气急,没报警,先行找到陈鸣,命人一顿打,把他打得半死。
十万块钱对一个航空公司的老板来说压根不算什么,况且陈鸣醒来已经疯疯癫癫,吴桥一点也不吃亏,索性替他免了十年牢狱,唯一的条件是要陈家水灵灵的闺女陪他玩。
吴桥选女人基本从服务行业挑,还没明目张胆地抢过黄花大闺女。
他跟陈安宁说,你还我钱,我就放过你。陈安宁说,我还你十二万,你别再找我父亲。
吴桥答应。反正等哪天她发现自己还不起这笔钱,就得爬上他的床去求他。
女人都一样,就是根贱骨头。
陈安宁目前在给杂志画封面,还有一个小的连载版块,稿酬不算多,但一发了工资就往吴桥那儿送。
吴桥脾气暴躁得要命,高兴起来叫她两声妹妹,不高兴拳脚相加也都习以为常。
她爸吃了大苦头,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清醒过来的可能性,她妈也还是走了。
原先的房子也卖了,但这笔债款,还不知道要还到猴年马月。
吴桥见她不言语,手指攥着她的下颌骨,拉到眼前,低声说,“要不你考虑考虑,做我吴太太。”
他两根手指太用力,根根筋脉爆成青灰色,陈安宁被拧着下巴,脸上疼得青筋乱跳,摇了摇头,“不要。”
等陈安宁一张口,话音未落,吴桥一个巴掌就甩了上去。
强取豪夺,无法满足他的征服欲。但有人非要跟你演三贞九烈,你也可以让她生不如死。
旁人围观不解围,面面相觑。一半是他的手下兄弟,一半是他生意场上的狐朋狗友。
吴桥揪着姑娘外套的衣领,刺啦一下把拉链扯断。
陈安宁因为他的剧烈动作整个人摔在桌子上。
口袋里的刀具,纷纷落地。
吴桥气急跳脚,掐着陈安宁的腰,把她摔进沙发。
像猛虎扑食,一层一层衣物掀开,要把手无寸铁的小朋友撕碎。
紧要关头,几只酒瓶碎在地上。
吴桥转身,看到踢翻茶几的叶迦言站在众人中间。
他的眼睛里睡了几座冰山,身上的气势压住整个场子。
叶迦言把陈安宁拉到自己身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舅舅,你别碰她,她是我媳妇儿。”
·
叶迦言不知道吴桥和陈安宁有什么过节,但他很清楚吴桥这人不是善茬。
幸亏他赶来得及时,不然今天陈安宁后果堪忧。
看在叶迦言的面子上,吴桥怎么说也不能再把她扣着。
陈安宁跟着叶迦言平安出去,没人敢拦。
叶迦言带她走了一段路,突然问:“今天邻居哥哥不来接你?”
陈安宁轻轻“嗯”一声。
今天取了稿费就直接往这儿来了,宋淮不知道这事儿。
叶迦言说:“我车在前面。”
陈安宁叹了口气。
她原来没有发现这个城市这么小,怎样都能遇见。
叶迦言手里捏着车钥匙,掂了两下,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稍稍弯下腰,等她回答。
陈安宁不太想说话。
更何况对方一副哄女朋友的架势,暧昧的气息蒸得脸红红。
陈安宁有点受不住,装作不经意地朝离他远一点的方向挪了几步。
叶迦言顺势也挪了几步。
陈安宁再挪几步。
如此一来二去,他发现她的刻意躲避之意,也不再跟着,保持正常适当的交流距离。
叶迦言自我反思太过心急,于是转开话题:“去吃饭吧。”
陈安宁几乎是习惯性地保持沉默,但面对这种邀约的难题沉默不是事儿,按理要拒绝,只是开口却丢了台词,再者也确实饿了。
叶迦言让她在路边等着,他去把车开过来。
车子没开几步路,停在一家日本料理店前。
在陌生的地方,和记忆里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做出每一个决定的利害关系。
但是就是有这么一个人,有意无意地逼迫着她,跟着他走,无论对错。
“生鱼片?”
点餐的时候,他报了一遍菜单,征求她的意见。
陈安宁走了神,听见他说话,愣了一下,才点头说道:“可以。”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整家店唯一的一个阁楼小单间。
两人独处,难免会有一点不自在,好像连呼吸都显得大声。
陈安宁低头。
叶迦言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桌面上。
漂亮的手指、清晰的骨节在眼中闪闪烁烁,甲床工整,手背处的经脉深刻,蜿蜒似河流。
迦言的手,咫尺之距。
她看走神。
叶迦言没有注意到她的小情绪,只问了一句:“爱吃日料吗?”
“嗯。”
“二分之一的可能性,看来我选对了,”他轻轻地勾了一下嘴角,脸上泛起隐隐约的笑意,“刚才在十字路口,如果直行是红灯,就左转,如果是绿灯,就右转。右边是法国餐厅。”
小孩子的幼稚把戏,陈安宁不以为然:“你可以事先问一下我的意见。”
叶迦言说:“我不喜欢做有把握的事情。”
陈安宁说:“没有把握意味着承担风险。”
“我愿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陈安宁笑。
“这家店怎么样?”
陈安宁敷衍地点点头。
“那以后常来。”他说。
“我不经常出来吃饭。”
叶迦言答:“我带你来。”
陈安宁徐徐抬眼,看着眼前的男生,在和她对视上时候,他的脸上终于端出一个慵懒的笑。
如果当年他能够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她一定会勇敢很多。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的少年,她的意中人,她的盖世英雄。
她自以为的命中注定。
她的叶迦言。
从来都不是她的。
她叹一口气。
他盯着她看,有点苦恼:“你怎么还是不喜欢说话啊?”
手指轻轻挑一下她蜷在桌上的一只手,陈安宁下意识地缩回去。
叶迦言笑了笑:“怕生?还是怕我?”
“都有吧。”
他乐了。
“我以前一直搞不明白,你们女孩子每天待在学校,又不爱说话,总是魂不守舍,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安宁问:“那你现在搞明白了?”
叶迦言摇头:“搞不明白。”
她笑着骂他一句笨蛋。
叶迦言伸出手去,刮了一下陈安宁脸上的红肿。
还是热热的。
女孩子一惊。
他想问句“疼不疼”,话到嘴边又硬被塞回去。
“陈安宁,说真的啊,要是你当时再稍微主动一点点。”
陈安宁抬头,听他讲话。
叶迦言顿了顿,说:“我们俩孩子都有了。”
陈安宁有点脸红:“你……”
叶迦言抓抓头发:“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