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合约》因酱

14、第 14 章

　　倪苒再度陷入无限的自责中。
　　柯培确实表现得无可挑剔，是她这个猪队友拖了后腿，被白兰看了出来。
　　白兰的表情暧昧，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饶有兴趣地看着倪苒，还安慰她：
　　“放心，我会保密的。”

　　其实按照白兰和柯培的交情，柯培犯不着瞒着这些事。但柯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倪苒无从知晓，可能他还有别的想法。
　　所以是什么想法？
　　倪苒想了想各种可能性，连忙打住，那不可能。

　　白兰叫来了人，收拾干净地上的茶杯，另一边，柯培也正一手牵一个孩子，领着他们回来。
　　这两个孩子正好都处于狗都嫌的年纪，平时家里有管教，人前是规规矩矩的，闹不出多大的幺蛾子。但是两个人凑到一起，加上花房里各色没见过的花花草草，内心的野性立刻觉醒，化身为脱缰的野马，破坏力惊人。
　　柯培追了一个就跑了另一个，好不容易才把两个都制服住，心力交瘁。

　　“小桃子，要不要带浩然弟弟一起去玩拼图呀？”白兰好心地问了一句，要从小捣蛋的魔爪中解救柯培。
　　“浩然弟弟我们走。”小桃子欣然拉着柯浩然去。
　　柯培总算能够好好坐下，休息一会儿，他随手从桌上抽了张湿巾擦擦手。桌上有一大盘红灿灿的荔枝，他摘了一颗，剥着吃。

　　荔枝很甜，肉厚核小，柯培刚想招呼两个人也吃点，一抬头，觉得氛围有点奇怪。

　　“都怎么了？”
　　白兰神秘一笑：“没怎么。”
　　倪苒如坐针毡，假装四处看风景，有人碰碰她的手肘，一枚剥好的荔枝送到她嘴边。
　　柯培大概是觉得，演戏要演全套吧，总之就是很敬业了，然而他不知道白兰早就识破，倪苒瞪大了眼。
　　白兰脸上的表情也很好看，她幽幽地来了一句：“其实你还可以更腻歪一点儿。”
　　“对不起，在家里习惯了，没注意你的感受。”柯培一本正经，把荔枝递到倪苒手里，还宠溺地看了她一眼，“那你自己吃。”转头又给白兰剥了一个。

　　满分。
　　要不是倪苒刚刚承认过是假的，白兰险些就信了。
　　白兰笑得跟蜜似的甜，跟柯培唠家常：“你给浩然报了康成是不是？”
　　“嗯，小桃子也是今年上学吧。”柯培不知道她的用意，心很大，剥荔枝的手没停过，放在倪苒面前的碟子里。
　　“是啊，我也想让她去康成。我觉得那个学校麻烦是麻烦，但理念是很好的，教学质量也拔尖。”
　　白兰说完，看看倪苒面前一碟晶莹剔透的果肉，又看看倪苒，仿佛是在用眼神鼓励她，吃呀。
　　又听柯培问：“你现在才准备是不是太晚了？”

　　“唉，”白兰叹了口气，“光是家庭这一点就不合格，康成歧视单亲，觉得这样的孩子心理不健全。这也就算了，还要求必须有一方家长要全职，我是绝对不愿意全职带孩子的，但是也不可能找到一个愿意全职的对象，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呢？”
　　柯培眨巴着眼睛，不知道白兰想说什么。
　　“真羡慕你，能有倪苒这么好的姑娘。”白兰说。
　　柯培与倪苒对视一眼，轻轻地笑，连脸上适当的腼腆都展现得很到位：“其实我也没想到。”
　　倪苒在心里千呼万唤，柯先生，求求你醒一醒。

　　“我可能就不行了，想了想，说不定形婚也是一条出路呢，我可以雇一个人，发他工资，让他扮演小桃子的爸爸。你觉得这个方法怎么样，培培？”
　　白兰太可怕了，倪苒恐慌地看着她，心疼起了柯培，不能再由着白兰这么欺负人。
　　倪苒往他那边坐了坐，手背到后面伸过去，悄悄地用手指点一点他的手臂，想给他点暗示。

　　柯培感觉自己被挠了两下，酥酥麻麻的，不明所以，看到倪苒紧锁眉头，没明白过来，关切地问了句：“是不是不舒服？”
　　倪苒急得要命。柯培不但没看懂她的提醒，反而把手擦干净，揽她到怀里来，摸了摸头。想不到生平第一次被异性抱，是在这种情景下，倪苒却没空去捡起少女心，恨不得一头撞死在他怀里。
　　连白兰都看出了倪苒的小心思，也打算放过柯培了，就把注意转到她身上：“怎么啦倪苒？是不是想去洗手间？”
　　倪苒顺着杆就爬：“对对，白小姐，可不可以带我去？”
　　柯培心里是淡淡的怜爱，这么大人了，想上厕所还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说。

　　“跟我来。”白兰站起来。
　　柯培却在这时叫住她：“对了白兰。”
　　“啊？”
　　“你刚刚的想法我觉得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白兰站定，洗耳恭听。
　　柯培俨然是教育柯浩然的语气：“婚姻大事怎么能当作交易？不管怎么样都别随便跟不喜欢的人结婚，形婚也不行。”
　　倪苒牙都要咬碎了。
　　真是一股恋爱的酸臭味，白兰认真地琢磨了一下他的话，点点头：“谢谢你的教诲，我会记在心里的。”

　　洗手间里倪苒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白小姐，你能不能别这样？”
　　白兰面露愧色：“对不起，倪苒，我觉得我之前的说法不太准确。”
　　“什么？”
　　“柯培不是好像是真的，他就是真的。”白兰崩不住，一手扶墙，笑弯了腰。
　　倪苒想哭给她看：“白小姐，不要开这种玩笑。”
　　白兰笑着笑着，脸色倒慢慢认真了起来：“所以，确实是我说的那样，你们是雇佣关系？”
　　“是的。”倪苒点头承认。
　　白兰也点头，颇受启发：“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我怎么就没有想到……”

　　白兰轮着把这对逗了一下午，茶添过几壶，才放他们走。
　　“就不留下来吃晚饭？小桃子最喜欢浩然了。”
　　两个小孩子手牵手，难舍难分，倪苒紧张地看着柯培，生怕他嘴里蹦出个“好”字。
　　“不了，改天再聚。”
　　“行。”白兰就不留他们，拿出个小盒子，“对了，我给干妈拍到一个鼻烟壶，上次去她那儿忘了带给她，我最近比较忙，你替我转交一下？”
　　柯培接过盒子，打开盒盖看了一眼：“好。”

　　“爸爸爸爸，什么是鼻烟壶呀？我可以看看吗？”柯浩然求知欲旺盛，扯扯他衣角。
　　柯培转手就递给他：“你动作小一点，这是给奶奶的礼物。”
　　“别摔啦，”白兰感觉柯培心很大，这么贵重的东西随手给小孩子玩，“这可是乾隆年间的，就这一只，小心干妈跟你们急。”

　　上车的时候柯浩然还在把玩那只古董，倪苒也跟着沾光，见识了一下。通体莹白的玉石材质，没有繁复的花纹，打磨得温润浑圆，壶盖是碧青的翡翠，即使是看不懂古董的人也会觉得非常美。
　　柯浩然迷恋地翻来覆去看：“这是拿来做什么的，爸爸？”
　　“装鼻烟。”
　　“鼻烟又是什么呢？”
　　“一种烟。”
　　“咦，奶奶抽烟吗？”
　　“抽烟对身体不好，奶奶不抽，她只是喜欢收藏鼻烟壶。”
　　“噢……”

　　看来柯浩然很喜欢那个东西，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会儿，才把它装回盒子里，还给爸爸。
　　柯培又递给倪苒：“你替我拿着，回头放我房里。”
　　倪苒点点头，拿好。
　　“好点了吗？”柯培问她。
　　“哎？”
　　“不是不舒服？”
　　说起来，柯培还是因为这个，才拒了白兰的晚饭。

　　“我没事，”倪苒这时想，是不是该委婉地告诉他，于是旁敲侧击道，“柯先生，你有没有觉得，白小姐好像已经发现了？”
　　“发现什么？”柯培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有点印象，他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对。”倪苒点头。
　　柯培心里不知哪来一阵不畅快：“她凭什么能发现？没有的事。”
　　倪苒察觉到他的不高兴，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倒是柯浩然适时打断了他们。

　　“爸爸爸爸，我想拿这东西拍几张照片，发个朋友圈。”
　　人小鬼大，这么点大的孩子，还有朋友圈。倪苒忍俊不禁。
　　柯培懒得理他：“找妈妈帮你发。”
　　柯浩然立刻从前排探回头，眼睛亮晶晶：“妈妈！”
　　倪苒拿出柯培送她的新手机，这双摄像头的效果挺不错，她小心地打开盒子，从各种角度都拍了几张。

　　“这样可以吗？”倪苒把手机递给柯浩然。
　　柯浩然一张一张翻，这手机的相册里就那几张刚拍好的照片，他一会儿就翻到了底。
　　忽然，他不小心点到了什么，相册退回到相册列表。
　　“咦，这不是爸爸吗？”

　　“什么？”
　　倪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很莫名其妙，她手机里怎么会有柯培？
　　而柯培，眯起了眼睛，伸手接过：“我看看。”
　　二十二岁那年青涩的毕业照出现在屏幕上。那张面庞干净而纯粹，眼睛里像是有星星，能唤醒人年少时曾拥有过的痴想。

　　那一天后，倪苒恨死了苹果的iOS系统，为什么删掉的照片，还会出现在“最近删除”里，是谁发明了这种反人类的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