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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宿命孤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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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了孔维筠在会展中心东湖湖滨的2号楼水榭见面,李达康便在心里思索该怎么问出心里的疑问。
今晚的月色很好,湖面波光粼粼,他坐在水榭灯光下的凉椅上,目光投向无垠的夜空,映着星月之光的面色有了几分恍惚。
孔维筠如约而至,在他身边轻轻坐下,端起面前的茶杯,“今儿怎么想起约在这里了?”
“我觉得这里能让人心平气和,洗去人世间的浮躁焦虑。”李达康也不起身,望着天边的一弯新月缓缓开口。
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孔维筠垂下了眼眸,“是我让你有了浮躁焦虑之感?”
他转头看过来,她总是那么细腻通透,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今天约你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你问,我也想听听自己到底做过什么让你无法心平气和的事。”
李达康吸了口气,觉得语气平稳了些才问出口,“你以前订过婚?”
“是,但那是我遇到你之前的事了,就像你不能否认和欧阳菁之间的感情,我也无法抹去跟严尚侗之间的那段过往。”既然他能查到自己订过婚,便应该也知道严尚侗曾经是自己的订婚对象,孔维筠不会否认曾经。
“我并不是想追究你以前的感情经历,我想知道的是你们当初为什么分手?你又为什么来汉东?是不是因为当年那个北外自杀的女学生?”终究还是问出来了,李达康苦笑。
“既然你让人调查过我,那么就应该知道,关于北外女生自杀的那件案子北京市公安局早有定论,当年因为死者生前的那通电话我也曾被公/安/局叫去配合调查,相关笔录你应该都能查得到才对。明明是一目了然的案情,你如今再来问我是什么意思?”孔维筠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以为这背后有什么被掩盖的真相?你是不相信北/京/市/公/安/局,还是不相信我?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我和家里并没有只手遮天掩盖事实的能力。”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听说,你,你那个,前男友,就是那个,叫严什么的...”
“严尚侗。”孔维筠无视他的尴尬,一派自然地将前任的名字告知于他,语气悠悠,不起波澜。
“对,严尚侗,”李达康心里诡异地闪过一丝不豫,却又被他极力忽略,“我听说他来头不小。”家里有一位前军/委/副/主/席兼国/防/部/长坐镇,这来头小得了吗。
“所以?你怀疑是严尚侗做了什么伤害到那个女生的事情才导致她自杀身亡,然后又靠着背后的势力摆平了这一切?你是不是还怀疑我了解这个所谓的‘真相’,并在帮其隐瞒?”
李达康被她直截了当的话语戳中心中所想,表情有些狼狈,“我不该这么怀疑吗?不然人家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自杀,你又为什么选择跟他解除婚约?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是那种只是因为分手就要离开北京孤身前来汉东的性格。”
一向从容的孔维筠此时微微变了脸色,“李大书记,我孔维筠虽为女人,但也幼承庭训,行事堂堂正正,做不出违背原则和良心的事。同样,严尚侗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是你自己太过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在此之前,李达康从未冲孔维筠发过脾气,可是此时听到她这番话却也忍不住动了真火,身上那种久居高位的气势严峻地释放了出来,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气她对自己的那番草木皆兵的评价,还是在气她对前未婚夫的那般自然维护,总之,他就是忍不住想发火。“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既然严尚侗品行高洁,你跟他分什么手啊?你又来汉东干什么啊?”
孔维筠被他的话惊得睁大了眼睛,面上带出一丝怒意,“李达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我为什么选择分手,为什么解除婚约,那只是我和严尚侗之间的事情。就像你和欧阳菁为什么离婚,我从不过问一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的教养让她做不出对前任口出恶言,同样,也做不出去介意李达康和前妻之间的一切。
“我无理取闹?”李达康气的几乎失去理智,头一回被人这样评价,本就脾气不是太好的他,此刻简直想骂人。
可孔维筠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缓了缓了情绪,起身走到他身边,“Chérie,我不想和你吵架,我觉得我们都应该先冷静一下。”说完,便直接吻了下去。
憋了一肚子火儿的李达康,想发却怎么也发不出,咬牙切齿间便给了她一口。
“嘶...”孔维筠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抬手碰了碰似乎有些出血的唇角,低笑出声,咏叹调一般赞道,“李书记,牙口颇好啊!”
李达康发誓,这辈子就再没见过像孔维筠这样的女人,自己拿她简直毫无办法,“你少打岔啊,严肃点儿!我哪儿无理取闹了?”
“是我的错,你没有无理取闹,是我错了!”孔维筠能屈能伸,道歉也颇为诚恳,“关于严尚侗和那个女学生的事,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见李达康仍沉着一张脸,她语气柔下来,“今日天凉风寒,还是早点回去吧,别着凉了。”
李达康坐着动也不动,目光沉沉,显然对于今天的谈话并不满意。
准备起身的孔维筠皱起眉,忍不住无奈叹气,“你既不信我,我说再多也没意思。刚好这两天我接到了洛杉矶大学那边发来的学术交流邀请,下周便会出发,我们给彼此互留一些空间也好。世间缘分,合则聚不合则散,我不会勉强。”
她有自己的骄傲,即便再喜欢,她也不会把自己放得过低。这个让她动了心的男人,他貌似莽撞冲动、脾气火爆,实际上,却洞察世事、思谋周全。他有自己坚定的信仰,有自己真正的梦想,他自省自律,豪情万丈,一往无前。可是,他却不信她。
他对身边的一切都保持着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的习惯,这种习惯能让他自省自警自律自知,可同样也让他将孤独镌刻进骨子里。她心疼着他的宿命孤独,以为自己可以做那个让他信任的人。可现在看来,却是她强求了!
李达康愕然,看着她毫不留恋的离去,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发觉自己低估了孔维筠的洒脱。
两人相识以来,即便他才是年长了十几岁的那个,却也一直都是孔维筠对他来迁就和包容。他跟欧阳菁相处,三观不同,简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但凡交流,必会争吵。可即使是不停吵架,不停闹离婚,他们也足足耗了八年才断个干净。而孔维筠呢,一向脾气好,为人又疏朗开阔,不介意他脾气火爆,与他相处颇为融洽,几乎从不会发生争执。可今天这头一遭,就因为他对她的一番迟疑,她便说出了类似分手的话,这让他很是无措。
自那晚起,孔维筠再没跟李达康联系过,倒是李达康无数次想拿起电话打给她,最终却又无奈放下。打了又能说什么呢?他是一个理智的政治家,不是没头没脑的情圣,对身边的人保持着警惕心几乎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可这种代表着不信任的警惕心显然不能被她所接受。
“就这么走了?”国际机场大厅,陈阳看着戴着墨镜的孔维筠,猜不透她的真实情绪。孔维筠勾了下嘴角,声音有些沙哑,“总要工作的,刚好换个心情,疗一下情伤。”既然被美国洛杉矶大学中文系聘为客座教授,她便要履行自己的必要职责,正如这次的洛杉矶之行。
陈阳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稍稍放了心,“真舍得放弃啊?”虽说一直没能搞明白好友到底看上李达康哪儿了,但也知道她对于这段感情的认真和投入。
“不是放弃,我只是想给这段感情一个突破的机会。”孔维筠眨了眨墨镜后微红酸胀的双眼,“我们之间的问题其实一直存在,如今不解决以后也会爆发出来。”
“好吧,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她摇摇头,她本人其实并不乐观,但也愿意接受好友的美好祝愿。
“打算去多久?”
“还不确定,看洛杉矶那边的安排吧,短则一周,长则数月。等我回来你大约已经回了京城,不能送你了。”孔维筠的语气中满是遗憾。
陈阳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姑娘,笑地很是宠溺,“咱们京城再聚也是一样的。”
两人年纪相差这么多却还能成为朋友,也是一段奇妙的缘分。
“一言为定!”
孔维筠潇洒地转身,心情却远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再洒脱的人遇到感情之事,心痛的感觉却也并不能比别人少上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