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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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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鸣] 旧事
这是一间空旷的平房,几排木柜突兀地竖在那里。
管理员困怠地打着哈欠,接过刚送来的证据(日记),随意地撂在了桌上。
时钟指着五点整,他准时地站了起来,关上门。
整个房间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窗帘被掀起,风从外面吹进来,桌上的日记哗哗地翻过一页又一页。
1998年4月12日晴
作为两个相依为命的孤儿,我们没有钱。
所以当他高兴地带我去看那栋房子的时候,我没有反对。
房子是旧房,有很多年代了。
电梯是老式的,有些摇晃,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
但这些不是重点,关键是这里死过人。
当我们搬进去的时候,邻居正要搬走。那是个高个子的男人,我已经忘记了他的模样。
春日里,阳光虽然不是很浓烈,但外面的已经可以用明媚来形容了。
然而楼栋里阴沉不明,连空气都觉得沉闷。
他古怪地看着我,蛛网在他脸色投下了盘绕的阴影,他说,“你不害怕吗?”
我忽然觉得有点冷,一股阴风从楼底吹上来,卷在身上。
就在这时,宁次走了过来,他握起我的手,对那人一笑。
很久以前就听孤儿院里的嬷嬷说,宁次的笑温暖如冬日里的阳光,和煦而不伤人。
我似乎听见了融冰剥落的声音,那么近,那么悦耳。手心处源源不断传来勇气,他的话语具有穿透一切的魔力,“鸣人不怕,我在呢。”
那人是何时走的呢,我已经不记得了。等我转过头的时候,隔壁的房间已经空空如也,就像刚才不过是一场梦。
房子很久没有住人了,地板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这是我和宁次的第一个真正意义的家。我们都很珍惜,认真地打扫每一个角落。
在卧室的南墙一人高处,我们发现了一个意外。宁次的手触到一个薄薄的细缘,听见彻的一声,很轻微——
一米高的窗从内到外开了。
我紧张地攥着宁次的衣袖,他拍拍我的手,把我拉开了些。
他探头进去,里面的光线不是很好,摸索中发现内壁的右侧好像有个按钮,灯亮了。
我们弯起腰进去,宁次牵起我的手,经过一个转口,豁然开朗。
阁楼很小,却很隐秘,以前的主人为了它一定花了很多的心思。
这种狭小而包容的感觉,我真得很喜欢。
1998年5月23日晴转多云
宁次有了正式的工作,一个月的辛苦终于有了着落。
吃晚饭的时候,宁次带了一个朋友回来,他说,“鸣人,这是洛克李。我和你说过的,工作的事情他帮了我很大的忙。”
我朝那人笑了笑,有些生涩。一向我都不喜欢与人接触。
他忽然凑近过来,惊叹,“艾~,真是少见的蓝眼睛呢?”
我吓了一跳,想躲闪又怕失礼。
不知道是否感觉到了我的窘迫,他离开了些,爽快地笑了,“鸣人是吧?多多关照。”
他的笑容很真诚,没有心机。也许是因为此,我觉得和他的相处不会难。
饭后,宁次和李讨论起工作的事宜。我起身到卧室,坐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就回到了客厅。
宁次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那么专注和热烈。
忽然有种无力。
这样的宁次…我闯不进去。
怔怔地立在门边,直到宁次发现了我,他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抱起,那笑容好像太阳一样明亮,晃了我的眼睛,他说,“鸣人,真好!实在太好了!”
这个时候,我是应该和他分享喜悦,但心里有点紧。
宁次爱工作,这份专注与我同等。
可是与他分享的人,不是我。
我挣开他的怀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我承认自己很任性。
宁次敲着门,一声声唤着我的名字。
1998年6月7日阴
宁次总是在忙。我总是一个人。
一个人寂寞极了,难过极了。
我在他面前哭闹,他露出为难和心疼的神情,“鸣人,我们需要生活,但我保证下班就会回来,会争取最多的时间来陪你,好吗?”
宁次的话不会落空,我知道他做到了。
但是,分离好似煎熬。
他对我说,“鸣人,外面的世界很大,去看看吧?你会发现很多。”
我点点头,却不会有什么变化。
我整天卧在沙发上,多数都是在发呆,想着他是否也在想着我。
外面的世界如何,哪怕沧桑巨变,只要和他在一起,都是没有意义的。
1998年7月3日晴转雷阵雨
今天是宁次的生日。
我仍然记得那一天,阳光下,小小的宁次弯弯的眉眼。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人,嬷嬷把我介绍给孤儿院里其他的小朋友。
我怯怯地躲在她的身后,听见一个清泉般的声音,透着点甜腻,“我是宁次,以后就在一起了。”
我探出头来,看着那人,阳光下,他的笑容那么温柔,那么暖。
我不知不觉伸出手,牵起他的衣角。他一愣,笑得更深。
我一直跟着他的脚步,走到现在。我看着他的眼睛里,有了爱,有了痛,有了心疼,有了热忱……
那里满满的,都是我的。我的心满满的,都是他。
我在厨房里忙碌,满脑子想他的样子,傻傻地笑出声来。
第一次做饭呢,他会喜欢吗?他喜欢鱼被炸得黄黄的,喜欢面里葱花细细的,每次看到红红的辣椒,眉头都会紧紧的……
今天是宁次的生日,我想和他一起过的生日。
我坐在桌边,听着时钟滴滴答答地过,阳光从房间一点点后退,黑暗袭来。
我的心有点冷,不知道是不是太阳下山的缘故。
手机滴~的一声闪过,是他的信息:宝贝,今天同事天天病了,大家下班去看看她,我会尽快回去,你先吃好吗?
饭有些凉了,我想坐起来热一热,竟一时挣扎不起。
砰——窗户被风合上。
我的身体有些僵硬,楼道里咕咚咕咚的声音,似乎就在耳后。
宁次……
1998年8月4日雷雨
3天零4个小时。
我看着时钟走的飞快,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针刺在心上。
3天零4个小时,我没有和宁次说话了,天知道我想他想得要命。
宁次终于留下了。他就这样一直望着我,那受伤的眼神活像某种野生动物。
门铃响了,我听见开门的声音,有人在说话,隐约不清。
突然一声尖锐,落入耳中惊起一阵嗡嗡响,“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去爱!”
我的头很疼。我不值得宁次的爱?你们一个个都想抢走我的宁次!
洛克李,原本以为会和他好好相处,看来是我错了。
我恨极了他,气极了自己。
1998年10月10日多云
他把我搂在怀里,紧得让人喘不过气:“鸣人,我,还是要去工作。”
我慢慢抱紧了他。
我知道的,这一次哭闹是没有用的,能换来只有他的为难,和进一步拮据的生活。
我不愿意他为难,我更不要他温柔的眸子里落满亏欠。
其实,早在他避开我接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总有一天会如此。
终于到尽头了吗?
1998年11月8日大风
天慢慢凉了。
我开始承担宁次落下的家务。
窗外,夕阳的光辉昏黄,他的面容我看不清。
于是,立在他身侧的那人,笑容越发刺眼。那人我记得,好像叫奈良,在一次难得的酒会上出现过。
他的手横亘在宁次的臂弯。
我有种冲动,却想起了和宁次长达一个星期的争执。他很长地沉默后,一声叹息几不可闻,他说,“鸣人,人在外总要沾染世间的风尘,你要学会谅解,懂得体味。”
这是有史以来宁次和我说过的最重的一次。
宁次,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忍,为了他我什么都不能忍。
宁次……我该怎么办?
1998年12月30日阵雨
有时候,我也在想,感情真的是脆弱的么?
我和宁次一路走来,携手相伴。
宁次还爱我吗?
当我问他的时候,恍惚看到了他眼中的落寞和泪光,他说,“鸣人,我对你的爱令你怀疑吗?我爱你,胜过一切,甚于生命。”
我于是安心下来,宁次的话总是对的。
一次不曾落空。
可是为什么心会惶惶的,总是不确定?我让他一再的保证,听着他天阑一般的声音在耳边流淌,“鸣人,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1999年2月1日大雪
我终于还是绝望了。
他的电话一直没有停止震动。我看着他的眉毛皱起,急迫地看着时间。
我惊恐地望着他,目光紧盯不放,生怕眨眼之间,他就会成为幻影。
他站了起来,用力地吻我,“鸣人,等着我。”
我听到门合上的声音,他的脚步似乎很远。我害怕极了。
他会不会回来,他要去见谁?那个奈良,还是天天,或是其他?
我追了出去。宁次,不要离开我。
你怎么可以去爱别人?!
我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角,他想挣脱,拉扯中,一切失去了控制。
我看着他的身影滚下楼梯,倒在血泊里。
我愣在了那里,心脏忘了搏动。
我“阿~”大叫一声,“宁次!”
我跑下去,颤抖地抱起他,他的身上都是血。
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我?
谁来帮我救救他,来人啊!来人啊!
身体冰凉。
这个时候,忽然想起刚搬进来的时候,高个子的男人阴森地笑,獠牙狰狞,“听说这里死过人,晚上可以听见楼道的咕咚声。你,不害怕吗?”
清晨的曙光落在桌上,日记的最后一页,鲜红的血迹被染上了朦胧的橘色,有些怀旧,更多伤感。
有些故事,除了当事人,没有谁会记在心上。
就让往事随风而散吧~
完
By 俏无言 2008-5-9
[最近很卡文,文字也阴云密布的
宁鸣旧事中的情节,有些很隐讳,是要和正文联系起来的看的
关于最后一节,是鸣人在“无意”中杀了宁次哦,当然鸣人不会承认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