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修仙老婆的灵异日常》冰类

14、她是灵媒

　　尼克回头，难以置信地轻声唤道：“安？”

　　“你帮不了他。”这间公寓里的所有事情都逃不过唐心的仙识，她自然了解加文目前的状况就算是尼克过去，也于事无补。而且，她比谁都清楚，尼克心里对鬼魂这类事情的抵触有多深。

　　唐心盯着尼克的双眼，毫不留情戳穿了尼克的真实想法。“你不喜欢鬼魂，你不想惹上它们，你怕它们。”

　　“我承认我不喜欢碰到这些诡异的事情，这是因为我有家人，有你跟宝宝，我不想那么早死掉。但是加里他之前帮了我——要不是他们进地下室找到我，我很可能已经不在了。现在他和他的家人需要帮助，我不能当做没听见没看见。如果我今天什么都不做，我以后都会愧疚不安的。”

　　由于尼克担忧着加里他们，他的语速极快，可他仍坚持讲完了一大段话，向唐心解释明白：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保护自己的家人才是他的首要责任，而他为了其他人把唐心一个人丢下已经是失职了。

　　“安，对不起……我必须要去。”尼克把唐心拉进了怀里，深深地吻了唐心的额头，呢喃道：“我爱你。”

　　唐心虽然很多单词都没听明白，但她还是懂了尼克的大部分意思。就算他惊慌失措，毫无办法，他依然要将生死置之度外，义无反顾地上去帮忙。因为里面有个曾经帮助过他的人。

　　尽管这种做法很愚蠢，不够理智，可有恩必报这点，她很欣赏。唐心微微一笑，松开了手。

　　“谢谢，谢谢。”尼克带着感激与爱意再次亲吻了唐心，又嘱咐了她一句，“安，记住我刚才的话。”便毅然冲入了卫生间。

　　“天啊！”尼克一进去就直面了加文肚子上的三个黑洞，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抚了抚额头，闭了闭眼睛，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那只是一张脸，没什么可怕的。”他在心中默数了三下，做好了心理建设，才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勇敢地冲了上去，与加里一人一边制住了加文乱动的手臂。

　　“好了，加文，不要继续乱动了。”加里急促地喘着气，艰难地从齿缝间憋出了一句话。

　　“我要把这张脸从肚子上弄掉！不要拦着我！”加文像个疯子一样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拼命扭动着自己的上半身，想要挣脱两人的钳制。

　　“加文……加文——听我说，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这事。”加里筋疲力尽地在加文耳边说道，他已经心力交瘁了，可他却不敢倒下。

　　“没人能够解决！”加文转头望向加里，眼泪差点掉了下来，他哑着嗓子低吼道：“谁的肚子上会长一张脸？！没人！”他想不通自己身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如同噩梦般的诡异事情，也恨不得立即晕过去了事，但他的意识就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到底怎么把它弄掉！”加文在加里体力不支、意识有些涣散的当下，突然爆发，用尽全身的力气挣开了加里，发泄似的猛捶了几下肚子。

　　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黑洞脸凶狠地回咬了加文几口，愤怒地扭曲着脸，拼命拧转着加文的内脏，厉声呼啸着，一次次向外钻动伸展，仿佛漂在海里的浮标，浮浮沉沉，反反复复撑起着加文肚子上的皮肤，凸显出立体的轮廓。

　　它想破开我的肚子——加文直愣愣地盯着不断跃出缩回的黑洞脸，眼前发黑，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心脏几乎要跳出了喉咙。而且不知是因为身体的痛楚，还是因为内心的惊惧，他的额头、鼻尖开始掉落一颗颗豆大的虚汗。不过片刻，他就如同水中捞出的一般，流了几层的冷汗。“阻止它！来个人阻止它！”加文的灵魂在尖锐地叫嚣着，可他的喉头却挤不出任何声音。

　　“加文，坚持住！”尼克扶着看上去随时都会晕倒的加文，心惊胆战地看着黑洞脸的举动，心里不知为何总有股奇怪的直觉：这张脸确确实实在伤害着加文的身体，但这不是它的本意。它好像很悲伤，它好像想从什么地方逃离出去。“真奇怪……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尼克皱了皱眉，有了一丝晃神。

　　“加里，我们送他去医院。”艾玛哭着叫着加里，颤颤巍巍地走到加文面前，小心避过了加文肚皮上的黑洞脸，拿出手帕，擦拭着加文脸庞上的汗珠，伸手摸着他脱色的脸颊，低低道：“加文，坚持住！”

　　“尼克，你先把加文带出去。我马上就出来。”加文刚才的一推，令加里重重撞击在了卫生间的墙壁上，软软滑到了地面。他模模糊糊看着事件的发展，却半天都没能爬起身来。直到艾玛的呼声从远处清楚地传入他的耳内，他才像是清醒了过来，奋力尝试了几次，缓缓站起了身。“艾玛，过来扶一下我。”

　　艾玛跑过去扶住了加里。两人慢慢跟在尼克和加文身后，往外走去。

　　尼克不确定医院会有办法，但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而且加文也许会需要镇静和止痛……尼克边想边半拖半抱着加文，穿过了卫生间的门，来到了客厅。

　　黑洞脸黑漆漆的圆洞，望见了水杯里的血色，它呜咽了几声，类似眼睛的黑洞里流出了一行行红色液体，开始凄惨哀叫。水杯里的水旋转着，重新聚起了一张张腐烂的脸孔，呼应着它，发出了新一轮的惨叫。几道声音混合一体，回荡在整个公寓，令人不寒而栗。

　　“它想做什么？”加文的声音带着疼痛的抖音，他倾斜着栽了下去，面朝下，趴在地毯上面，挥舞着被尼克抓着的手臂，闷哼道：“哥们，我不能走了……”

　　“你不会有事的。”尼克将加文翻了过来，让加文仰面躺着，仔细地察看了加文肚皮上的脸。那一道道血泪般的液体，那一声声的哀叫，让尼克感到了哀伤和可怜，也让他先前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强烈了。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他的直觉是正确的？“我不觉得它想伤害你……”尼克迟疑了一下，讲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想害人？”加文蜷缩了起来，依旧难以抵抗绵绵不绝的疼痛。他不由得疼得在地上打滚，恨声颤音道：“看看我的样子，这是它不想害人？它让我肚痛。”

　　“哥们，我在医院待了好几天！现在，我只想让这玩意赶紧滚出我的身体！”加文滚了几圈，找到了稍微能减轻疼痛的姿势——趴在地上。

　　“加文！”

　　“加文！”

　　两道惊呼声异口同声的传来。艾玛和加里刚进到客厅，就看见加文嘴里嘟嘟囔囔着一长串的话，满地打滚，而后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艾玛扔下加里，跪倒在加文身旁，颤抖着双手，用力把加文搂进了怀里，加文自己翻了回去，颤声道：“不要碰我……我肚子疼……”

　　加里连爬了几下到了加文身边，侧抬起加文半边身子，感受到了手掌下黏糊糊的冰凉触感。他定了定神，看清了仍在流着红色液体的黑洞脸，以及加文紧咬着的嘴唇上渗出的血丝，呆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加文已经疼痛到要晕厥的程度了。他急忙叫道：“艾玛，叫救护车！”

　　“不，不要打911，我不想被人参观，他们会觉得我是一个怪人。”加文闭着眼，虚弱地哼哼唧唧道：“想想明天的报纸新闻，拉斯维加斯一男子肚子上长了一张会笑、会咬人的脸，我不想因为这个鬼东西出名。”

　　加里趴在地毯上面，凑到了加文的头旁，才勉强听清了加文在嘀咕什么。他摇了摇头，一屁股坐下，粗重地呼吸着，精疲力竭道：“那你想怎么样？活活疼死？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成熟点！”

　　艾玛尽力掩藏下了她的紧张不安，用平和的声音，哄着加文道：“加文，你喝了不干净的水，必须要去医院催吐洗胃。还有，医生会有办法给你止痛。”

　　“但是他们没办法把这张脸拿掉！”加文直挺挺地趴着，忍受着一波又一波的剧痛，语音含糊不清道：“再说了，万一碰到一个疯狂的古怪医生或者科学家或者政府机关之类的……把我抓去做实验研究怎么办？”

　　“总之，我宁愿疼死，都不愿意去医院被人笑话。”加文也知道自己说得话很幼稚，可他现在脑子里尽是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止都止不住。

　　加文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口中抑制不住地发出了痛楚的哼哼声。他混沌的大脑这时接收到了一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尖锐痛感，就像有东西撕裂了他的皮肤……

　　它钻出我的肚子了？加文忽然翻过身，撑起了上身，望着鬼哭狼嚎向外钻出一个头距离的黑洞脸，高亢地叫了起来：“啊啊啊！它要出来了——我要死了——快点想办法把这张脸拿走！”

　　“啊啊啊——”艾玛仰着跌坐在地毯上面，支着手肘，向后倒退了几步，放开喉咙叫喊道：“加里——”

　　加里扑了过去，按倒了加文，捂住了加文的眼睛，急迫地喃喃道：“不要看，不要看它，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不不不，它要钻出来了——”黑洞脸的叫声放大了数倍似的，尽数灌入了加文的耳内。加文在一片黑暗中想象着自己被开膛破肚的惨状，疯狂地舞动着四肢，害怕得都要吐了。

　　尽管尼克依旧觉得这张脸只是想逃离加文的肠胃或是其他的某个地方，但目前这种情形，恐怕没人会相信它不伤害人。更重要的是，最终的结局很可能如同加文自己所说的一样，这张脸钻了出去，他死了。而他们完全束手无策。

　　该怎么办？尼克上前压制住了加文的双腿，有些不知所措。然后，他茫然的目光瞥到了加里，一个能暂时令加文镇定下来的说辞就这么跳上了他的心头。

　　“加里是超自然现象调查员，他应该认识这方面的不少专家。总会有人有办法的。”尼克其实也不认为有人能解决这种事，但照着加文此刻的精神状态，他觉得善意的谎言是有必要的。

　　听到尼克的话后，加文像是在绝望中抓住了一根闪闪发亮的救命稻草，执拗地一遍遍问道：“真的？”

　　“真的。我认识一些真正有能力的人，他们对付鬼魂很有一套。”加里的嘴里止不住地泛出苦味，他在圈中相交的那些朋友应对看不见的鬼魂确实非常有经验。可加文肚子上的这个，他甚至都不清楚这是什么玩意——他敢保证没人见过这种案例。

　　“哥们，你听见了吗？我能恢复正常。”加文停下了挣扎，露出了一个笑脸，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躺在了地毯上。

　　加里和尼克松了口气，放开了加文，无力地坐在那，盯着加文肚皮上的脸，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艾玛爬到了加里的身旁，靠着加里的肩膀，小声地垂着泪。

　　场面一时呈现出了一种怪异的寂静。

　　唐心看完了整场的闹剧，摸了摸微动了几次的小东西，悠然地踱着步子，走到加文头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加文。

　　加文觉得所有痛楚和烦恼一刹那都不见了，整个人轻飘飘的，特别舒服。他微笑着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女孩不要过来添乱。”讲完，他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恶劣。他眨了眨眼睛，换上了一副随和的模样，和气道：“我是说我现在很危险，你看到了，我肚子上长了一张脸，它会咬人，也许还会打开我的肚子……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会‘boom’一声炸开——你还是离远点好。”

　　“还有，尼克说‘加里认识一些能帮助我的人’，不过也许他们谁都帮不了我，我还是会死——在这之前，我要先对你说声对不起——你和尼克都是好人，虽然你有些不正常，但我不该对你那么无理，这都是我的错。我的意思是我……我经常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并不是特意针对谁——”

　　加文的大脑明明没有下达指令，但他的嘴巴却失去了控制，就像是开启了话痨模式，滔滔不绝地向唐心吐着话。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原谅你了。”唐心从一开始就知道加文是一个小孩子心性的人：他有着一点坏脾气，偶尔会有些任性、鲁莽，做事说话有时候也令人不喜，但他对人从未有过恶意，只是爱玩爱闹，没个正经。所以，加文对她无礼，她也不过是小小惩戒了一番，并不当回事。

　　加文仍在往外冒的话收了回去，他盯着唐心波澜不惊的双眼，咧开了一个有些傻气的大笑。

　　唐心略过加文的笑，蹲了下来，手指向了犹如冻住了的黑洞脸，风轻云淡地说道：“我可以帮你解决它。”

　　唐心的话像是投入了水中的石子，激起了不小的浪花。加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他看着唐心，想到了她动过手术的头部，眼神又慢慢黯淡了下去。“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你没有办法的。”

　　加里和艾玛尽管不曾抱过希望，可他们仍旧四目相交，交换了一个怀疑又激动的眼色，齐齐望向了尼克。

　　“呃。”来自加里和艾玛的疑虑和他们隐藏极深的殷切期盼，令尼克顷刻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力。他看了一眼唐心，回想起了今天一天的遭遇，回想起了他对唐心的承诺，决定信任唐心。他握起了拳头，眼神异常坚定地说道：“安是灵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