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拾贰·风花雪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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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那种摄人的气势逼的喘不过气来，退无可退之下只得昂首挺胸点头道：“想，非常想。”
他伸出一只手，我以为他要掀开斗篷，却没想到他只是竖起了一根玉白的手指，道：“只能看一眼。”
“好，一眼就一眼！”我郑重其事的点头，心想着他还能捂住我的眼睛不成。
方思明却并没有动，而是微微靠了过来，意识到他是要我自己掀帽子的时候我顿时心乱如麻，连手都不听使唤起来。
好容易哆哆嗦嗦的把手抬了起来，指尖刚触到他鬓边的银发，立刻便顿住了，有些警惕的往后缩了一下，道：“你真的不会耍什么花样？”
总觉得得来的太容易，让我有点不敢接受。
方思明却似有些生气，立刻沉下了脸道：“既然不敢，那就算了。”
“谁说我不敢？”这种事情用得着激将法吗？
我把心一横，视死如归的掀开了他的帽子。
白发如银肌肤胜雪，眼如桃花潋滟生波，额间一点金饰与嫣红的唇色相映成辉，将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孔点缀的愈发迷人。
纵使他半边脸颊用金面具遮着，却依旧美的令人窒息。
或许在这一刻之前我还想看一看他是不是和方莹姑娘长得像，但是当我看到他的脸时突然就忘了方莹长什么样。
似乎所有的东西在他面前，顷刻间都显得黯然失色。
我忽然有点明白他为何不愿抛头露面了，这般绝世的姿容怕是会引得群芳竞逐武林不宁吧！
有那么一个瞬间，心底涌起一股莫大的感动和难以名状的悲伤。
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突然有些难过。
这样一个让人恨不得捧在心尖上的人，却整天任人驱使毫无怨言，奔走于凄风冷雨霜寒露重的暗夜中，与整个武林正道为敌，而他身处的那个世界对他无比苛刻，连属于自身的一点私人情感都容不得。
想起上次摩云村之别时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我便心如刀割。
若真的到了不得不做出选择的那一天，我知道他一定会舍弃我，选择万圣阁。
因为有些人从一出生就注定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心有戚戚，不敢再多想，抬手轻轻的帮他拉上斗篷，眼眶微微发热，只得紧抿着唇不说话。
“你……怎么了？”方思明有些困惑，不觉握住了我的手，“别哭啊，大不了给你多看几眼。”
他语气中似有些紧张，让我觉得愈发心疼，忙压抑住心底的波澜，反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将氤氲在眼眶中的泪意忍了下去。
“好了，好了，以后每次见面都给你看一次，这样总行了吧？”他难得好脾气的哄道。
我自然见好就收，忙不迭的点头道：“说话算话啊！”说完又忍不住得寸进尺道：“但是只能给我一个人看。”
方思明有些好笑道：“不讲理。”
“就不讲理，怎么着？”我笑嘻嘻道。
“那你还去看萧疏寒吗？”他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我立刻摇头道：“不看了，我只看你一个人。”
要是真见到萧掌门，那定然是顶礼膜拜，哪里会动歪念头？
但是对方思明不一样，看到他就想亲亲摸摸搂搂抱抱……
我还握着他的手，他似乎忘记了也没有抽回，我就索性紧紧抓着不放，心里甜丝丝的。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突然想到金陵城晚上的盛大灯会，不由得问道。
“要出趟远门，去关外办事。”他默默道。
我有些失望，轻轻叹了口气道：“哦，那你注意安全。”
万圣阁能做什么好事，也只能晚上行动了吧！
方思明没有说话，我抬头望着空中飘拂的细软雨丝，有些感慨道：“当时我在雪庐书院外见到你时也下着雨，正是我初到江南遇到的第一场雨。那会儿的春祭可真热闹……”
“其实你早就知道叶盛兰是京城伶人？”他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我有些纳闷的点头道：“对呀，当然知道了。”
“难怪，”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所以你也会帮助二丫和绿萝那样的可怜人？可这世上根本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我实在不明白你所求为何？”
“我对他们别无所求。”我转过头道。
“那……我呢？”他犹豫了一下，问道。
对他当然有所求了，可我脸皮再厚当着他面也说不出来呀，只得故作神秘道：“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方思明没有再追问，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他原本冰凉的手在我掌心里慢慢变得温热起来，我悄悄转过头，却见他长睫低垂微仰着头，脑袋靠在后面的窗棂上睡着了。
不知道他是有多困，竟然坐在屋顶上都能睡着。
我轻轻靠过去给他拉上斗篷盖住敞开的胸膛，静静坐在旁边守着。
雨渐渐停了，金色的阳光透过云缝洒向了大地，方思明还没醒。
我悄悄转过头去，看到他依旧睡得很熟，淡金色的夕阳落在他身上，映亮了唇角一抹少见的微笑。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时，我便有些跃跃欲试，手指不由得抚向了旁边的南华一梦灯。
此处是旷野，随时都可能受到干扰，也无人护法，更无人引导，如果贸然使用引梦术观梦实非明智之举，而且来去祖师传授引梦术绝学时再三叮嘱不可肆意妄为。
可是纵然天时地利人和皆无，我却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不由自主的凝神静坐默念心法，慢慢回忆当初在云梦时进入掌门梦境的方法，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摸索着，竟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浅蓝色的微光中蝶舞翩跹，周遭一切慢慢隐去，渐渐换成了另一番情景……
落英缤纷美如梦幻的芳菲林中，四个身影如箭一般飞掠而起，跃上了一边苍翠欲滴的高山，随后歃血为盟摔杯为誓，并在山顶种下一棵结义树。
也许是我初次独自观梦有些生疏，也许是离的太远总觉得有些模糊，方思明的梦境中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情景？
难道他当初也曾与人结义，共闯江湖？那为何如今只剩自己一人？
我正自纳闷时，就见四条身影从山顶飞掠而下，这次我看清了，原来是五大门派的弟子，武当、华山、暗香和云梦，独独没有少林。
他们在山下路口分道扬镳，那三人骑着骏马朝不同的方向飞驰而去，只有那云梦弟子留了下来，在林中空地上架起一排炉子炼药做暗器。
方思明是有多无聊啊，梦里都是我们这些江湖新人平素最繁琐的日常？
而我既入了他的梦，便也只能看到他所看到的，感受到他所感受到的。
虽然他梦到别的女孩子我有些不高兴，但是看见他对我们云梦感兴趣，我的心情便也没那么糟糕了。
那女孩大概是个生手，前面老是炼制失败，便唉声叹气捶胸顿足，她一沮丧我就开心，由此看来大家都一样了，并不只有我炼制过失败的物品。
后来她终于炼出了金灿灿的霹雳珠，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上窜下跳，那副傻样让我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画面愈发清晰，在她绕到炉子另一边时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容，霎那之间心神一震，猛地醒过神来。
芳菲林的景象渐渐淡去，眼前蓝色的蝶影慢慢消逝，我缓缓转过头去，看到旁边的方思明醒转过来。
“我刚才睡着了吗？”他声音有些含糊，睡眼惺忪的望着我问道。
我呆呆的望着他，心中思潮翻涌，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怎么了？”他从我掌中抽回手，拿食指在我脸颊上点了一下，有些好笑道：“脸怎么这么红？”
我这才意识到双颊热辣辣的，直烫到了耳根子。
“你、你刚才睡觉的时候……竟然在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更无法问他怎么会梦到我，而且是一副傻样的我。
我现在想起来了，结义的时候我还没有徒弟，所以我们确实是四个人，下山后他们各自去忙，而我采集了好些东西，就在林中空地架炉炼药，难道那天恰好被他撞见了？
方思明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别过脸道：“你应该看错了。”
我现在整个人仿佛置身云端，轻飘飘的没有着落，怎么也无法相信方思明竟然会梦到我。
到底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是我观梦错误产生的幻觉？
这个问题像虫子一般在我心头爬来爬去，让我无比困扰。
可不能让方思明知道我刚才偷偷进入他的梦，不然以后亲近的机会怕是没了，可我又实在好奇的厉害。
“哎，你刚才梦到什么了？怎么笑的那么傻？”我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双手捧着脸笑眯眯的瞧着他。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个小美人呢！
要不是刚才梦境里那一瞥，我都没发觉自己长得还挺漂亮的。
“……没什么，你别问了。”方思明极力否认，可是嘴角却微微翘了起来。
看他似乎心情大好，我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便凑过去闹他，这一招在师门时对付师姐们无往不胜。
“哎呀，说嘛，说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一个人傻笑有什么劲……”我抱着他的胳膊晃啊晃，趁机挨上去蹭了蹭，方思明身上的气息真好闻，是一种干净清冽的冷笑，仿佛华山之巅的松柏，令人迷醉。
“还有啊，上回在摩云村口分开时你亲口说了我们是朋友，对朋友当然要知无不言，难道堂堂万圣阁少阁主竟然说话不算话？要失信与一个小女子？”
我尽量让语气和姿态自然一点，别太做作吓到了他。
“哼，真是拿你没办法……”他板起脸来，恶声恶气道：“放眼整个江湖，谁听到万圣阁的名头不是避之犹恐不及？你敢抱着我的胳膊撒娇？……还不放开？”
他故作威严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好玩，我哪里舍得放开？索性又抱紧了几分，笑嘻嘻道：“放眼整个江湖，谁敢占万圣阁少阁主的便宜？你还是乖乖就范吧，不然我……”
我也想不出来要怎么样了，便顿了顿。
“不然怎样？”他转过脸来，很是不屑的望着我。
“不然我就亲你。”脑子一热，突然迸出了这么一句，说完后恨不得一头扎进土里。
这下子别说我，就连方思明也愣住了。
完了，我在他心目中名门正派弟子高大上的形象一定轰然坍塌了，我一时间欲哭无泪，悄悄放开了手。
“真……真是无礼，”他脸颊微红，转过去道：“我印象中的云梦女弟子可没有这么不矜持的。”
我已经很克制了好吗？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就不矜持给你看。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拾贰·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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