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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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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村里热闹非凡的。
村长家里请客,左邻右舍的都来了。不为吃几口饭,都为了来送送要走的医生。
几条桌子摆在院子里,何主任、尹刚、小衣和李绝被围在中间,许多村民都轮番上前说着感谢的话,有的拿出了家里的鸡蛋,有的拿出香菇、山兔子,都想送给要走的医生。
在村民眼里,这些医生都是极好的。
他们免费给大家看病,态度还那么好。
现在有两个医生要走,于情于理是要送送的。
要拿出质朴的热情,让医生对这里有所留恋。
否则,余下的两个医生也撂挑子跑了怎么办?
尹刚一个大小伙子,被这种场面整得流下了眼泪。
他拽着何主任的衣袖央求:“何主任,能不能别让我走了,我想,留下。”
“留下吧,留下吧,我们都欢迎。”赵婶拍拍尹刚的头,“我家里还有兔子肉,想吃的时候随时去吃。”
何主任眼神似有若无的瞟了眼表情淡然的李绝,笑着对赵婶说:“调走调不走的,都是院里的决定,我们就是服从。要是能按着我们自己的意思来,小衣肯定也是不想走的,对不对?”
小衣闻言,脸上灿开了一朵花,她乐颠颠的点头:“对啊,对啊,我太喜欢这里了。”
反正明天就要走了,多夸夸这里也无所谓。
小衣的心里早生了翅膀,恨不能连夜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生活不便的守望村,也离开何主任那个老色棍。
若不是迫于无奈,她何至于去侍候他?
又肥又圆的,没有任何美感。
不过也幸亏跟他睡了,否则这次要走的名额肯定轮不到自己。
小衣心里是即庆幸又开怀。
反之,李绝的心情就没有那么爽利了。
当何主任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公布要走的名额时。
这个结果完全在李绝的意料之中。
虽然预料到了,可真要面对,还是特别的沮丧。
以后,要跟一个老色棍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想想就很绝望。
大家怀着各自不同的心情结束了这场晚饭。
晚饭结束后,尹刚被何主任给打发了出去,给了他条被子和褥子,让他到草垛洞里将就一宿。
尹刚什么话也没说,抱着铺盖卷走了。
小衣要走了,何主任也不管脸皮不脸皮的,把她搂到炕上去“胡折腾”。
两人无所顾忌,声音大得离谱。
哼哼唧唧的不说,何主任还抛出了那些个“下流话”。
兴头上的小衣直用手抓他的后背:“别这样,李绝能听到。”
“怕什么,听到了才起兴!做起来才更刺激。”
何主任色,欲上涌,脸色涨红,肥圆的肚子一抖一抖的。
辛勤不懈的“耕耘”着小衣这块肥沃的土地。
过了明天,这块土地就没了,除非发掘新的土地,否则他这闲不住的犁可就要长毛了。
得趁着土地尽着自己“欢腾”的时候过把瘾。
何主任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这个晚上,他和小衣就不打算“散场”了。
小衣默许了。
想到李绝在隔着墙壁的炕上躺着,的确是很刺激。
再是,这么荒诞疯狂的事情,从明天开始就要彻底结束了。
离开这个村子,她小衣还是那个默守成规的好姑娘。
只要尹刚不说,没人知道,她曾经这样堕落过。
想通了,小衣把一切杂念抛在脑后,只专心于感官的刺激。
欲望和癫狂充斥了整个房间。
李绝不堪其扰,心情烦乱的出来了。
人和动物的本质区别是,人要脸,动物不要。
现在,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人,只有两只无所顾忌的动物。
尹刚占了草垛,李绝无处可去,索性在街上象幽魂一样晃悠起来。
她不想跟尹刚聊什么。
尹刚为了替换她,尽力争取过,可何主任非常坚决,反反复复就是那句话:院领导的决定,无可更改。尹刚想留下可以,但李绝不能走。
尹刚心里什么都明白。
可是无能为力。
他充其量还算个实习医生。
以后能不能留在仁义医院都成问题。
他父母对他都寄予了厚望,他没胆子跟何主任翻脸。
何主任关系网挺硬。
在仁义医院,他跺下脚,整座大楼都会听着点响儿。
如果不出意外,他会顺利的当上副院长乃至院长。
尹刚象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进了草垛洞里。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聋掉瞎掉,再也不用听到或者看到这里的肮脏。
李绝慢悠悠的溜达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村头。
来时心情一片平静的,可一个多月过去,她却心如死灰。
人生把她逼到了一个很严重的份上。
是对抗还是屈服?
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怎么对抗?
能对抗多久?
路边可以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在大山里,你永远不用愁看不到树啊草啊的。
只要出门,到处都是生机盎然。
李绝在石碑旁发现了一条小路,曲径通幽的,不知道去往哪里。
夜黑风高的,其实不适合走这样的小路。
倒回一个月前,打死李绝也不会踏进去。
可今夜她的心境很不一样,没有什么事情比她目前的状况更堪忧的。
她踏上了小径,沿着窄窄的路面跌跌撞撞的前行。
在走了几分钟之后,她忽然看到侧面树林里发出了明明灭灭的光。
走的时候不觉得,真看到危险了,她不由得内心大骇。
这会儿才猛然意识到,这是山林,会有野兽出没的
那明明灭灭的光,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某种野兽的眼睛。
她敛气静神的,努力让自己成为一抹夜景,不引人注意的夜景。
月光被乌云遮住,密密麻麻的山林里,光线非常微弱。
那簇微光一直待在那里,时明时暗。
李绝提着一颗心,一动也不敢动。
心思转寰间,全是无边的恐慌。
细思极恐。
她吓得连心脏都差点停跳。
直到她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李绝的心终于一点一点的回落了原处。
原来那明明暗暗的,不是野兽的眼睛,而是烟火。
蜂涌而来的恐惧便慢慢的消散了。
起码她知道,自己对面的,不是动物,而是人。
动物撕咬起来,疯狂而凶猛。
人么,还有点未知数。
虽然有时候人混起来,连动物也不如,就象何主任和小衣。
可大多数时候,还是好人多一些。
李绝就想着,趁那人没发现,安静的离开。
这人一定也是睡不着,出来吸烟解闷。
自己不能打扰了别人的清静。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听到了一声低沉的问候:“是谁?”
声音沉而哑,象是有东西堵住了嗓音,不够清透。
李绝没敢吱声。
男人不耐烦,出口撵她:“赶紧滚。”
这个滚字让李绝听出了一点儿弦音。
她难以置信的扭头,试探的喊了声:“秦盛?”
对面没有了声音。
很快,“啪”的一声,暗夜里亮起了一束光。
秦盛用手电筒在李绝脸上扫了圈,刺目的光让李绝倍感不舒服,她不自觉的侧头,嘴里嚷了句:“你是谁?”
看清来人,没什么精神的秦盛把手电换了个方向,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石头:“我是秦盛,过来坐吧。”
从城里回来,秦盛便坐在了这里,他一直在这里看天,从白天看到晚上,从日当午看到日落。他一天没吃东西,肚子里空空的,竟也不觉得饿。
只是烟却不断,一支接一支的吸,他脚旁的位置已经是一地烟蒂外加两个空瘪的烟盒。
李绝顺着手电的光,一屁股坐到了秦盛旁边的石头上。
这一路走来,她也的确是累了。
有秦盛在身边,她觉得心安了不少。
这家伙,嘴巴再浑,可人并不坏。
“为什么大晚上的出来吓人?”秦盛关了手电,又点燃了一支烟。
“动物在发情,今晚无处可去了。”李绝没有绕弯子,跟秦盛说了实话。
她不光是今晚没了去处,明天乃至以后,都不知道将要去往何处。
路是人走出来的,或许明天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但是今晚么,她懒得去想。
“老色棍跟姓衣的在我家胡搞?”
只前后一想,秦盛就得出了结论。
“你家?”李绝想了想,“也对,的确是你家。”
“还真是畜牲。”秦盛幽幽的来了句。
“你怎么样了?”想到秦盛的病情,李绝歪头问他。
秦盛觉得嘴巴里又苦又干。
一天没喝水,嘴唇起了皮,加之吸了一天的烟。
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
他缓缓的吐出了一大口烟雾,声音低落的说道:“我么,活不过三十天了。”
这消息象炸雷,在李绝心里隆隆响过。
“王冉说的?”
秦盛“嗯”了声。
“不骗我?”
“有拿生死骗人的么?”
李绝沉默了,一股难言的悲凉自心底漫延开来。
自己在担心以后的日子,而秦盛,却在担心没有了以后的日子。
两人沉默了很久。
秦盛抽完一支烟,把烟头往地上一掷,抬脚上去捻了捻。
然后,他把身子侧向李绝,稍微犹豫了会儿,忽然用干涩而沙哑的声音很轻很轻的问了句。
“我很累,你可以抱我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