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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叁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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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来临的时候,天气冷得下了好几场雪,本丸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清闲些。
虽说工作强度并不能算很高——真正忙到如同永不停歇的机械一样运转的时候也有过,而刀剑们目前仍能维持精神尚好心情较佳的姿态投入各自的任务,按着排班表有条不紊地游走在出阵内番远征的序列上,意味着还算游刃有余——然而本丸的气氛还是有种诡异的凝滞,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小心翼翼的,呵口气都唯恐惊扰了什么一般,这就叫人好奇了。
扎堆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短刀们,纷纷表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貌似压力很大的主将。据说有人亲眼看见,接手排班责任的长谷部都恼到把日课表摔她面前了,当时板着脸说的话是:“再没有新的同僚加入分担,这种轮班迟早出问题!”而主将就抱着这位格外严肃的打刀大腿痛哭流涕:“嘤嘤嘤婶婶我是真的赌不出新刀啊……战场上也捞不到……嘤嘤嘤只能麻烦你多计算计算,尽量排得科学点公平些……”
红着眼差点把头毛抓秃的主将一度看什么东西都不顺眼。在博多鬼哭狼嚎的哀痛声中从锻刀室灰溜溜跑出来的审神者,足足消失了三四日,连手入室坐镇的是被从肝六图的短刀战队捋下抓来救急的药研。而主将竟然跑去政府看看能不能让人家给她开开后门……
资源是不缺,缺的是人手。内番远征的人数已经尽量精简了,前线却根本少不了人。武家的历史点至少需要一到二个战队,遭遇检非违使的次数一多,手入室修复待机就拖慢了轮换的节奏,更别说战国的历史点需要定期清理,而池田屋的实装几乎把一队短刀胁差固定在了这个历史点,这么一数,人员的编排足够叫人焦头烂额,还有主将在旁边瞎逼逼乱指挥,无怪乎连长谷部这样主命至上的心性都会忍不住发飙了。
“感觉你最近轻松不少啊,工作都交出去了啊,这样真的好吗?”一期一振照例带队厚樫山,次郎抱着酒坛子跟他闲聊。
“挺好的。”藤四郎家的兄长表情温和,“这个节奏也不赖,不是么?”
同僚们的各式想法暂且放放,他倒是觉得目前的状态不错。相较于纠缠主将底下那些错乱繁复的文案工作,单纯的出阵战斗毕竟要轻松得多。他顶多帮主将把每个时期的大致工作规划好,其余就免谈了。跟主将摊牌讲清楚了自己的心情,她大概也明白这把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恋情进展的爱刀暂时是指望不上了,只能苦逼拉扯长谷部与烛台切……天天内牛满面。
“所以,所谓的追求,就是一起喝喝茶赏赏景?”莺丸好奇地问。
一期一振没有丝毫惊讶。原本就不指望能瞒过这些敏锐至极的朋友们。他听完甚至有些脸红,在那认真思考了片刻才回答:“并不算……追求吧。”
莺丸忍不住笑起来:“哎呀,我以为我的重点在后半句?”
“其实,对我来说,能与三日月殿一起喝茶、赏景,已经是很幸福的事了。”一期一振轻轻笑着说,“我很幸福。”
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爱慕,每一日每一刻甚至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要比之前更浓重一分,更强烈一分。渴望得到回应,渴望如愿以偿,可是每一次在见到这样的三日月宗近之后,都觉得,只要这双眼睛能注视着自己,能对着自己微笑,就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了。
“咦,没有占有之心嘛?”莺丸更好奇了。
“我……”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自己也笑了,很柔软很满足的笑,“那原就是我无法占有的存在啊。”
下了雪,除却必须工作的时间,三日月都窝在屋里很少动弹。顶多在檐下煮茶观雪。
刚与小伙伴们打完雪仗浑身湿淋淋跑回来的今剑,见到屋中穿着厚厚的毛衣守着暖炉的三日月,哈哈大笑起来:“作为刀,那么怕冷真的好嘛?”
三日月脸上是惯来的笑,闻言想了想:“还有厌血的刀呢,怕冷不算什么吧?”
“啊呀,好像没办法反驳呢!”
抛下这一句话,小天狗就挥了挥手蹦蹦跳跳跑去换衣服了。
三日月捧着热烘烘的袖炉注视他离开,视线挪到院落中山樱枝梢积压的白雪时停顿了片刻,然后慢慢笑开了。
他有时候会在一期一振的身上看到他当年的影子。
初遇时立在树的阴影中那骄傲强大的身影。就像很多时候他也会在镜中在水中的倒影里,看到自己最初的模样。那些悲伤痛苦又在最后成为他唯一惦念的回忆。
多么奇妙啊,在时光中最终变了模样的两个人,竟还有这样重新开始的机缘。
那夜睡到一半忽然惊醒,随即心中就涌现一种莫名的强烈的预兆。
三日月披了件衣服推门出去。他迈下走廊,穿过积雪的庭院,在最后一盏景灯下的台阶上找到了不知在那坐了多久的一道身影。
他忽然就笑了出来。
水蓝色头发的太刀显然没想到他就这么出现,吓了一跳之后脸上的薄红就一直晕到了耳根:“三、三日月殿……”他僵硬了半天,最后也只能道,“抱歉……打扰了。”
三日月笑着伸出了手。
一期一振微怔,起身试探性地握住了那只手……然后就被一路牵了回去。
没有点灯,松开手之后三日月把内室的拉窗整个儿推开了。随着冬日凉薄的冷空气涌入室内的,还有铺天盖地的月光。
他把已经失却了温度的手炉踢出去,钻回到被窝,顺手拍了拍空出一半的铺盖。
一期一振在门口僵硬着犹豫了很久,还是慢慢走了过去……简直……大概碰一碰,就会整个人烧起来了吧。
没有问为什么他会无声无息坐在那儿,也没有问为什么他能那么准确地找到他。甚至没有交谈,就那么安静的、平和的,在一片月光中并肩安眠。
对于一期一振来说,就像是前半夜自噩梦中惊醒的补偿。
对于三日月来说,鬼使神差一般,就像是被什么指引着,然后将这个人捡了回来。
哪怕,也许,或者说,如果心真的是冰凉的话,那么总有时刻,它也是拥有温度的吧。
……
主将的胡搅蛮缠居然换得了回报。
她从时之政府那回来的时候,因为过分的喜悦一蹦一跳走路都是脚尖点地的……然后就把符咒贴满了时晷。
此人信誓旦旦道:“这是官方认证的玄学!经过测试赌刀我是黑到没指望了,这玩意儿能改‘运’,靠你们了给我把新刀捞回来啊!他们告诉我最迟七日就能起效,加油啊各位!马上就有新同僚来给你们分担工作啦!”
七日后,那所谓的符咒……还真见了效……
来派的明石大爷浑身松散趴在走廊上死活不肯起:“别对我抱什么期待哟。无论被怎么说,我都不会去干活的。”
主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