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6、第四十六章 危在旦夕 ...
-
刑官左右为难,若是顾着石虎,那死刑执行不力,渎职的罪可是死罪,若是顾着行刑,抛开石虎不管,皇族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保护不力,仍是死路。左右都难逃一死,生死一念间,刑官急得捶胸顿足,差点没哭出来。
“再不放人,中山王就会血溅当场!”沈追咬牙切齿,翻手一划,在石虎左臂上狠心扎了一刀,血顺着伤口涌出来,“啊——”,石虎猝不及防,惨叫着,场面形势更加激荡险峻。
沈追惶惶对石虎说:“我对不住你…将来随你处置!”
说完拔刀向天,向那台后刑官再下死令:“刀剑不留情!撤掉所有守卫!”
刑官稳不住了,只好撤了刽子手,将围堵的场卫也都退到帷帐一面。沈追拖着石虎,挪到肯色三人面前,却腾不出手搀扶,正左右为难,只见那车夫从马车里嗖地钻出来,从地上一手捞起那须,一手捞起博西勒,对沈追说:
“你只管制住手里的,其他人交给我!”
草帽一扬,露出面孔来,一头黑发又长又直,束着玉冠,脸上却没半点生气,带了面具一般。
沈追这才认出,正是昨夜将自己困了一宿,又将自己放走的神秘男子。
心下也顾不得他出手相助是好是歹,眼下能指望上的帮手看来也只有他了。
于净莲一手一个夹在腋下,可却没第三只手再去捞肯色,正打算先救一个是一个。有人从天而降,从围场外飞身上来一位一身素衣的青年,身手利落干脆,不过转身落地的功夫,就将肯色稳当背上后身,朝沈追喊:
“禁军正往这边赶呐!再不突围就来不及了!”
“洛楚飞!?”沈追失声叫了出来。
那素衣青年正是洛楚飞。
洛楚飞来不及向他解释,和于净莲一道背靠背,三人分向三个方向对敌,边小心翼翼地往刑台下方撤。三个人皆武功高超,若轻装上阵,这小小的突围原不是难事,可却额外带累四人,要飞檐走壁就难于登天。
如此一来,更延误了逃亡的最佳时机,石虎的府兵赶了过来,将退路围了几层,而宫中禁军也在奔赴的路上,即刻便到,沈追不免焦急起来,洛楚飞向他使了个宽慰的眼色,又点点头,示意他要镇定,沈追深呼一口气,略为宽心。一旁的于净莲对他二人的行止假作视而不见。
石虎低声说:“你们是跑不掉的。”
又说:“此刻城门已关,守城士兵也增强了几倍兵力,禁军转眼便到,那禁军统领赫连树武功更在我之上,此一搏凶险万分,搞不好,不仅那三个孩子走不了,连你们三人也会死于乱刀之下,这法场就是你的葬生之地,为了那三个半死人,值得吗?”
“住口!”
沈追被他蛊惑,愈发惶惶,“有你在我手里,这些都是多余!”
“哼哼,沈追,你哪里都好,就是太没脑子!”石虎冷笑一声,脚下突然发力,切在沈追膝上,趁沈追躬身之机,将整个人扳到在地,自袖中抛出一根银丝长链,绕在他脖子上,足足绕了三圈,左右手分别拉紧,锁住了头颅。
沈追暗叫不好,立时感觉无法呼吸,他奋力喘息着,脸色由红变紫,眼珠也暴突出来,石虎手劲越来越大,沈追冷汗簌簌下落,涕泪俱下。
“沈追——!”洛楚飞大惊失色,待要上前救人,
石虎将银链一扽,将沈追立起挡在中间:
“敢轻举妄动,他立死!”
洛楚飞不敢冲了,大叫道:
“石虎!他救过你性命,又对你…你这么对他,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石虎不放松,将银链拉得更紧了:
“人不仁,我无义!秦川,不,落梅山庄少庄主,洛楚飞,你隐名埋姓,卧底两年来做的那些事,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吗?你背后与东晋朝廷通气,与这山匪狼狈为奸,私放勿吉囚犯,暗中勾结慕容翰,以为就能瞒天过海?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慕容翰——!慕容翰——!我知道你在!你若再不现身,你这好徒儿马上就会死在本王手里!慕容翰——!”
石虎向四周天空狂叫着,同时再次发力扯紧丝链,沈追鼻孔和嘴角皆挣出血来,额上青筋暴起,意识渐入弥留之境,心中却盼着慕容翰不要现身。
“师…傅…”勉强从喉咙里发出一点汩汩的声响,就像垂死的溺水者,顷刻被覆顶。
他昏死过去,完全放弃了抵抗,只要石虎不放松,不消片刻,沈追就会死去。
“沈追——!”
洛楚飞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抓住延长的丝链,竟试图以手力硬生生扯断丝链,但丝链坚韧无比,洛楚飞没能扯断它,反而伤及了双手。
掉头又去攻击石虎,石虎却以沈追做盾,连续几次攻击要害,几个回合下来,洛楚飞反而身受重伤。
于净莲恼了。
放下孩子,拔出黑玉剑,面容虽无表情,眸子却寒得像冰川的刃。
没人看到他是如何来到石虎身后的,他的动作太快,快到根本来不及判断下一刻会出现在什么方位,他并没立刻攻击石虎,只是变换了几次身形,忽而在后,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忽而自上方飘落,石虎的周身出现了若干个于净莲的分*身*,因为速度过快,根本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饶是无法主动出击,石虎狡猾,并未放松手中银链,几次轮转下来,待若干个于净莲归位一体时,石虎的项上已然横上了黑玉剑的锋刃。
于净莲的声音缥缈虚无又冷酷似冰:“放开他,你还有生的机会,否则,死!”
石虎不为所动,开始低笑,既而放声大笑:
“呵呵呵哈哈哈哈——小小江湖把式也敢在我面前逞威风,你以为这是在儿戏杂耍吗?…裴开!”
裴开手下上百名弓箭手,将刑台包围起来,预备石虎令下,万箭齐发。
“你以为,这箭一发,你就能独善其身?”于净莲冷冷道。
石虎大笑:“哈哈,石虎区区一命何足挂齿,让你们这些叛党逆贼从眼皮下逃走,才是我石虎最大的屈辱!裴开,准备放箭!”
“是!”弓箭手得令,蓄势待发。
饶是于净莲,也一时无策,若是自己当然可以飞身而遁,至多只能带一人,必定是洛楚飞,但三个孩子并沈追却当如何?也管不了许多了,他打定主意,只救洛楚飞,其他人全凭造化。
“慢——!”
人群深处传来一声高喝,慕容翰牵着一个头戴面罩,以麻绳捆身的人从刑台下缓缓走来。慕容翰一身戎装打扮,身材高大,比于净莲还略高一筹,气度仪表非凡,不怒自威,一时台下鸦雀无声,都纷纷猜测,他是何人,他身后捆绑的面罩人又是何人。
“在下慕容翰见过王爷!”慕容翰微微颔首拱手,面不改色。
当年尚未逃离燕时,他与石虎在战场上曾有过数次交锋,虽不是次次当面以兵戎相搏,但对对方也颇为熟悉,互相间既有敬佩也有畏惧。可自从慕容翰叛国后,石虎却再不将他放在眼中了,燕云第一勇士,离开家国,不过是一介丧家犬罢了。
“呵呵,慕容翰,你终于肯出现了!”石虎一松手,银链卸力,沈追软绵绵瘫倒在地,已然失去知觉。
“沈追!”慕容翰心痛不已,握紧拳头道:“王爷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翰某吗?又何苦为难这些孩子?”
“你若早有这自知之明,我不必大费周章,他们也不会受到这般苦楚!躲在建平城装神弄鬼,缩头乌龟样,真辱没了慕容家的威名!”
“呵呵,”慕容翰微微一笑,“在下早就不是慕容家的人了,我自己做的事与慕容氏无半点干系。倒是王爷您,为赵国立下汗马功劳,却只区居一个尚书令,兵权也被削去了大半,只能去灭灭勿吉这种小族,找找铁矿,杀几个异族的孩子,为皇上献个什么娈童,搏取一些立足资本,或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抓捕一个我这种众叛亲离的无用的逆贼,妄图以此要挟我大燕,这些事,不知王爷又辱没了谁?”
“放屁!”石虎显然被激怒了,“慕容家的有一个杀一个,管你是叛是逃,一个也不留!慕容翰,你交出太子,我念在昔日战场之情留你和你这些徒子徒孙一个全尸,否则,你们个个都要碎尸万段,碾成泥灰,垒我赵国的万尺城墙!”
慕容翰面色一变,将刀架在人质项上,吼道:“再不放人,太子死!”
石虎冷哼一声:“我怎么知道他就是太子?”
慕容翰将头罩摘掉,露出太子弘慞惶的面孔,大概被眼前的景象吓坏了,他两腿发软,跪在地上,哀求着:“中山王!叔叔!救我!”
石虎呸了一下,眼底一抹不屑,大声教训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太子如此懦弱胆小,将来如何担当国君重任?”
太子被吓得簌簌发抖,哪里管什么黄金白银,眼见到处都是血迹,精神似以崩溃,不住磕头求饶:“饶了我吧,我不要当什么太自,我也不要当国君,我只要活!救救我吧,叔叔!——爹啊!”
石虎恨不能当场杀之。
正僵持间,赫连树带着禁军也赶到了,一同赶到的还有赵王石勒。
没错,听闻最疼爱的太子可能出现,石勒顾不上王体事大,也一并御驾来了,在他身旁相伴的,除了近侍,还有余冉。
这场凶险,愈发难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