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纪II》都广建木

7、第三章獙獙

　　容纳神血后的反应很快，旭晴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仿佛在灼烧，令人痛不欲生，但痛不欲生的同时，旭晴也感觉到了力量。

　　本能的，旭晴掬起一捧海水，海水在她的意志下化作蒸汽。

　　“我可以得偿所愿了？”

　　寻哀伤的看着旭晴。“你将得偿所愿。”

　　“多谢您。”

　　旭晴对寻拜谢，却被寻拉住。

　　“不必谢我，说不定你会在未来恨我。”

　　旭晴不解，但还是真诚的道谢，并乘着寻的船只回到陆地，踏上归乡之路。

　　旭晴所过之处，沼泽水汽减少，变成正常的平原，头顶雨云亦散去，虽然在她走过后又会恢复。

　　沿途遇到的部落见之，以为神人，纷纷追随，旭晴皆接受。

　　当雨云散去，就可以开荒更多土地，需要更多人口，这些部落愿意跟着自己走是好事。

　　旭晴带着浩浩荡荡的迁徙部落们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尽管旭晴只能让一小片区域的雨云散去，但即便是一小片可以正常耕作的区域也足以令人泪流满面，更别提旭晴的力量还在增长，可以驱散的雨云面积越来越广。

　　随着开荒面积的增长，旭晴很快发现一个问题。

　　自己落足的地方，雨云的消散并非一时，这片区域再也不会下雨。

　　虽然雨多了影响农业，但没有雨更影响农业。

　　旭晴只能通过往来不同地区的方式调度水旱，并且让族民修建水利蓄水引水满足自己驻足时农业对水的超额需求。

　　回到家乡的第一百年，旭晴已能驱散方圆五百里的雨云，她落足之处，旱情速度也越来越快，更雪上加霜的是，雨仿佛在故意跟她作对，越来越大，原本她还可以通过水旱调剂来保持农业的稳定，但随着雨越来越大，荒漠与泽国无缝衔接。

　　土地哪禁得住这样的折腾，表层土壤迅速流失，曾经繁华的文明之地一片末世之景。

　　人们开始怨憎曾经修建神殿膜拜的神女，怨憎神女带来的变化。

　　雨季很痛苦，但荒漠与泽国的无缝衔接更痛苦。

　　神女变成了邪恶的妖魔。

　　人们在怨恨的驱使下远离旭晴，将旭晴视为唯恐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没杀了旭晴除害纯粹是打不过。

　　旭晴沉默的承受着所有人的怨恨，与见到的每一个人对自己投掷的石头，努力控制自己的力量，但这非人的力量并非凡人所能控制。

　　确定自己做为凡人是控制不了这力量后，旭晴重新走入智慧生物的聚居地，威逼自己见到的所有智慧生物寻找寻与当初遇到的少年。

　　“找到他们，若是找不到，你们便将永远与沙漠为伍，地里不论种植什么都颗粒无收。”

　　地里不论种植什么都颗粒无收的威胁杀伤力很强，大半个陆地的智慧生物被迫开始寻人。

　　从遇到的智慧生物控制得知旭晴找自己的寻先寻来。

　　寻看着旭晴，神情愈发哀伤。

　　百载不见，旭晴的变化很大，皮肤泛红，但不是健康的红，而是血管里流淌着火焰的红，昔日属于羽人的美丽羽翼亦已失去所有羽毛，只剩下光秃秃的肉翅，肉翅亦在神力之下扭曲变薄，如今的旭晴已完全看不出羽人最鲜明的特征。

　　“你后悔了吗？若你后悔了，我可以帮你结束你的生命。”

　　“你没有办法帮我控制我的力量？”

　　“那并非凡人的力量，凡人无法真正控制。”变成神话生物倒是能控制几分，但代价更惨烈。

　　旭晴露出失落之色，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情，寻无法帮自己控制力量之事她早就有所预料，以寻的性格，若可以，当初不可能告诉自己，但寻当初对自己只有告诫：“我不曾后悔，但你若可以结束我的生命，我会感激你，只是可否缓一缓？我想先做一件事。”

　　“何事？”

　　“你曾经说过的，带来雨季的那个名叫雨工的东西在哪，我死之前要先杀了祂，不然我死不瞑目。”

　　寻愣住。

　　旭晴道：“虽然你曾经说祂疯了，但我觉得，祂应该还有理智，否则没法解释雨的变化。”

　　寻道：“大概吧。”

　　旭晴问：“可以告诉我，祂在哪里吗？”

　　“告诉你倒是可以，但你杀不了祂，也打不过祂。”

　　旭晴思考片刻，问：“加上你呢？”

　　寻道：“不够。”

　　不同于始终保持克制不想被神血同化的祂与修，雨工是放开了拥抱神血，这也让祂做为晚辈却拥有比前辈更强大的力量。

　　旭晴问：“加上修呢？”

　　寻思考片刻，回答：“不足以杀死祂，但足够击败祂令雨季退去。”

　　“您可愿助我？”

　　“我自然是愿意的，但你要知道一件事。”寻道。“若你参与这场战争，必定会加速蜕变，你会变成神话生物，我没有能力杀死神话生物的能力。”

　　旭晴思考片刻，问：“你与修加起来打得过雨工吗？”

　　自然是打不过的，雨季刚产生时寻便找过雨工的麻烦，惨败，打到一半时，修见祂被打得太惨，下场帮忙二打一，却也只打平。

　　寻不知如何提起当初的惨败，但旭晴从祂的神情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旭晴道：“先解决雨工，我的问题之后再想办法。”

　　寻愿意自带干粮帮忙，修却不一定，但旭晴在了解修过去的丰功伟绩后得出结论：修有一半概率帮忙。

　　寻不解旭晴的自信心哪来的，那可是纯粹的反智慧生物分子，当人的事祂是一点都不干。

　　旭晴道：“正是因为祂不当人，祂才一定会帮我。”

　　寻愣了下，思考须臾，反应了过来。“祂想让你成为神话生物，让你亲手摧毁你想守护的。”

　　这恶趣味，非常修。

　　旭晴点头：“否则没法解释祂为何告诉我神血琥珀的事，只是我不理解，为何是我？”

　　她与修有仇吗？

　　寻倒是知道答案：“祂可能并非故意针对你，被告知神血琥珀的人应该不止你一个。”

　　只是万人之中，旭晴是那个找到神血琥珀的人，也成了进一步的受害者。

　　旭晴无法理解修的精神状态，但确定修想干嘛就行。

　　想让她变成神话生物，那就需要让她更深入的拥抱神血，得给她动力，比如与雨工一战。

　　寻道：“随着时间流逝，你终归会变成神话生物的，当然，你在变成神话生物之前就死了另当别论，但对修而言，不过是多来一回的事。”

　　旭晴问：“祂有什么渴求的事物吗？”

　　“智慧生物全部灭绝。”

　　旭晴：“....”你认真的？

　　寻道：“罢了，我去找祂谈谈，看能否说服祂帮忙。”

　　修毫无悬念的拒绝帮忙，现在这样挺好的。

　　寻道：“继续下去，智慧生物就要全部灭绝了。”

　　修欢喜道：“那是好事呀。”

　　“然后永生的你我将与没有智慧的野兽相对，找不到任何可以沟通交流的对像，而你连仇恨也会失去，哦，还有族群，再也不会见到返祖的天人，更会失去一次次孕育文明然后被你收割文明的田地。”

　　修：“....”

　　修思考一息，答应帮忙。

　　寻：“....”突然觉得这家伙还不如拒绝，就这么让智慧生物灭绝得了，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尽管想法悲观，但寻也没打算落实，万一呢，万一哪天找到了干掉这只类人生物的办法呢？

　　那么美好的万一，若是放弃生存放弃延续，就是零。

　　失控的雨工很强大，旭晴甫一照面便被雨工打成一摊肉酱，但肉酱中有火焰流淌，火焰中走出生有肉翼形似狐的生物。

　　四个神话生物的战争是激烈的，绵延的群山之间出现了一块长条状的平原通道。

　　尽管三打一因为神话生物的生命力太离谱而无法杀死雨工，但在深谷为陵、高岸为谷的战争后，三个人还是将雨工控制住。

　　控制住雨工后，旭晴一爪又一爪的将憋了千年的怒火倾斜在雨工身上。

　　九十九天后，医学奇迹诞生了。

　　修大惊的看着恢复神智求饶的雨工。“精神失常还能这样治好？医学奇迹呀。”

　　虽然精神病治好了，理论上不也该不应该为精神失常时的行为负责，但那是理论，旁观者能接受这套理论，受害者拒绝接受。

　　旭晴用自己的骨头与筋炼制了锁链，将雨工埋进最深的海沟里，如此，不管精神病怎么发病，都不会干扰到人间的智慧生物。

　　收拾完雨工，旭晴期待的问寻：“你现在能杀死我吗？”

　　寻沉默须臾，道：“抱歉。”

　　旭晴也不意外这回应。“没关系。”

　　寻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在海中旅行，慢慢尝试控制自己的力量，能控制最好，若不能控制，海洋如此辽阔，总不至于变成荒漠乃至沙漠。”

　　寻道：“这样也好。”

　　没有了雨工的力量，也没有了旭晴的力量，陆地上的气候恢复了正常，智慧生物艰难在蛮荒中重新发展文明，创造出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寻每隔一段时间会去海里寻找旭晴，带给旭晴礼物，让旭晴了解陆地上的变化。

　　旭晴偶尔会到近海溜达一二，有时会被人们见到，慢慢的被称之为獙獙，视为一种害兽。

　　旭晴对人们给自己的名字很豁达，对来探望自己的寻道：“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以后我就叫獙了。”

　　寻道：“想哭可以哭。”

　　“我为什么要哭？他们又没说错，我确实是害兽。”

　　“可后悔？”

　　“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