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蛮荒》恋人未醒

3、三、他们想要帮助

　　仅就词组构成来说，所谓圣子，其实是指神圣的孩子。
　　但白的记忆里并不存在“圣子”这个名词，就他听到这个称谓时的表情来看，似乎也和里奇一样，对这样的名词感到陌生。
　　这样的反应，让里奇对绿萝和白的关系再一次产生了怀疑。
　　出于谨慎考虑，里奇没再反驳绿萝的称呼，只冷着脸，瞥了她一眼，继续做不快状。
　　绿萝马上推开白，朝着里奇弯腰行礼，“您好，圣子，我是河湾氏族的绿萝，如果您有余暇，能否将我送回河湾氏族？河湾氏族的族长是我的祖母，如果您能将我送回，她一定会用最丰厚的礼物向您表示感谢。”
　　——这丫头年纪虽小，倒是比那个白头小子机灵许多！
　　里奇心中感慨，脸上却露出一副疑容。
　　“河湾氏族？”里奇故作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的氏族，附近吗？”
　　受绿萝那声“圣子”的灵感，里奇给自己定义的身份就是一个来自远方的旅行者，旅行的目的是增广见闻。
　　正因如此，即便里奇已经从白的记忆里找到了河湾氏族的所在地，里奇也依旧摆出一副不曾听闻的模样，更不想接受绿萝提出的护送任务。
　　护送什么的，真的是太麻烦了！
　　如果绿萝不是活人而是一个可以随意安置的物件，里奇或许还会考虑一番。
　　然而绿萝不仅是人，更是一个里奇最不喜欢与之打交道的小孩子，脑子还很灵光，没准会打着什么鬼主意，生出什么样的坏念头。
　　给这样的小孩子当保镖，纯粹就是自找苦吃，自虐一样。
　　再说，河湾氏族的所在里距离此处很是遥远，有他们两个当地人在，里奇又不能使用飞行滑板一类的载具，只能用双脚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如此一来，浪费的时间就不必说了，其中的辛苦更是里奇不愿意承受的！
　　他还要给飞船找能源呢，才没那个闲工夫去带小孩！
　　听到里奇发问，绿萝张了张嘴，却是转头往白的方向看了过去。
　　——你不会也不知道这个河湾氏族在哪儿吧？
　　里奇莫名地生出了一种猜测。
　　一旁，白感觉到绿萝的求助，马上说道：“河湾氏族在此地的西南，路途……有些遥远……”
　　里奇看得出来，白也希望他能帮助他们，更相信他有能力帮助他们——一个能够独自行走于茂密丛林并将一个濒死之人从死亡线上拉扯回来的人明显是具有这种能力的，但白不是孩子，不会把陌生人的帮助视为理所当然，自然也没办法像绿萝一样把请求别人帮助的话说得理直气壮。
　　此外，里奇还从白的表情和语气里感觉到了犹豫，夹杂着愧疚的那种。
　　这很奇怪。
　　如果换个地方，比如里奇刚刚离开的阿卡娜行星，里奇会觉得白和绿萝正置身于一桩麻烦之中，比如追杀逃亡，所以才会觉得把路人一般的他牵扯进来是一件让人愧疚的事。
　　但就阿造从白的脑子里获取的信息以及阿造自己对这个星球的探测结果来看，生存才是这里的主基调，在来之不易的食物和有限的生产资料的压迫下，生活在这里的人类根本没有足够的闲暇去胡思乱想，自然也不会用复杂的心思去酝酿什么阴谋诡计。
　　想了想，里奇干脆问道：“你们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白身子一僵，绿萝也明显地紧张起来。
　　“不能说吗？”里奇继续问道。
　　“对……对不起。”白低下头，避开了里奇的注视。
　　绿萝倒是想要说些什么，但看了看里奇，又看了看身边的白，终究也没开口。
　　里奇没有逼迫他们，把头一歪，微笑道：“不想说就不要说，没关系的，反正，即便你们把事情说了出来，我也不一定就能帮得上忙。比如长途旅行这种事，就是我帮不了的。”
　　“为什么啊？”绿萝失望地撅起嘴巴。
　　看到绿萝这副模样，里奇很想告诉她，这世界上的人类并不全是你妈，其他人原本就没有义务对你提供帮助，尤其是无偿的帮助。
　　但考虑到这两个当地人或许还有价值，以及，更主要的，即便他说了，这丫头也未必会懂，里奇只是笑了笑，随口找了个理由，“我也有我要做的事情嘛，难道你以为，我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欣赏这里的风景？”
　　“您是来参加秋月集的吗？”听到里奇这么一说，白却是眼睛一亮。

　　所谓秋月集，就是秋天第一次月圆时开始的集会。
　　里奇在白的记忆里找到了这个名词，也找到了这个名词代表的事件和意义——
　　祭祀，繁衍，交易。
　　就其内容而言，有些像是其他星球上的节日和集市的杂合体，只有区域内最为强大的母系氏族才有资格举办，参加者包括附近的小氏族和那些游离在聚居地之外的男人。
　　秋日集从秋后的第一次月圆之夜开始，到下一次月圆之夜结束。
　　在此期间，女人们会为自己将要诞下的孩子挑选父亲，与自己满意的男人[交]媾。
　　氏族与氏族之间也会交流情报，交换物资，甚至是交换成员。
　　被用于交换的氏族成员通常都是男人。
　　能够被氏族豢养的男人不是有着好看的容貌就是有着一技之长，但好看的男人会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失去魅力，他们拥有的一技之长也会被其他人学走，没了价值。
　　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像货物一样被挂牌销售，换取更有价值的物品或是更加新鲜的男人。
　　能够被交换出去的男人是幸运的，至少他们会获得新的栖身之所。
　　即便是无人问津，豢养他们的氏族也不会将这些男人留下，只会在秋日集结束后，把他们撵出聚居地，任其自生自灭。
　　偶尔也会有女人成为被交换的对象，但这样的交换都是以自愿为前提，伴随着两个氏族的结盟合作、利益交换，类似于其他发达星球上的商业合作，互相派遣技术性人才——
　　这个星球上的人类统治者之所以会是女人，并不是很多历史学家以为的生产力落后，负责采集工作的女人才能稳定地养家糊口，负责狩猎的男人只会朝不保夕，使得女人在社会结构的中话语权更大。
　　其实想想也能知道，在弱肉强食的大环境下，拳头才是真理，抢劫也是一种生产方式。
　　男人完全可以通过抢劫女人的劳动成果来养活自己，一如狮子猴子之类的生物经常做的，根本没必要向女人屈服，被女人奴役。
　　他们之所以没有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思想觉悟有多高，完全就是因为他们的拳头虽大，却不够有力。
　　这个星球上的女人看起来矮小纤细，却有着男人无法匹敌的力量——异能。
　　她们可以沟通天地，借用自然界的力量去生存，去战斗，轻而易举地击垮比她们高出几头且又重出几倍的男人以及猛兽。
　　这样的女人，与“弱小”二字是完全不搭边的。
　　事实上，在这个世界里，男人才是弱小的一方，被怜悯的对象。

　　——真想去见识一下这样的女人呢！
　　里奇感慨着，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绿萝身上。
　　让里奇感到奇怪的是，绿萝并不像是一个拥有异能的女孩，与里奇见过的其他星球上的女孩也没有丝毫的不同，而就阿造的扫描结果来看，他的感觉并不像是错觉。
　　——难道是年纪的缘故？
　　——这样的异能，或许就像某些小说里描写的那样，需要在一定年纪之后才会觉醒？
　　里奇很是好奇，却因为不知内情而不好随意发问。
　　“哎呀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秋月集的时间吗？”里奇故作感慨地叹了一声，接着又话音一转，“难道说，这里的秋月集是由河湾氏族举办的？”
　　“不，不，不。”白马上摇头，“这里的秋月集是由半山氏族举办的，距离很近，只要再走四五天就能抵达。”
　　——四五天的路程还算近？
　　里奇忍住嘴角的抽搐，在心里向阿造问道：『阿造，能根据他的话找到这个半山氏族的所在地吗？』
　　『理论上可以，但我不想把能量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好吧，我自己打听。』
　　里奇不仅对这里的女人生出了好奇，更对秋月集上的交易产生了兴趣，很想到现场去看一看这种蛮荒星球上的人类是如何交易买卖的，又有着怎样的货物商品。
　　就在里奇和阿造悄悄交流的时候，白已经继续说道：“如果您想去半山氏族参加秋月集，我……我可以为您引路！”
　　“顺便还可以带上你们，把你们护送到那里？”里奇呵呵一笑，点出了白的真实意图。
　　白的脸色一红，却也没有否认。
　　里奇笑了笑，不置可否。
　　就在白和绿萝都以为他又要拒绝的时候，里奇点了点头，“好吧，我接受这桩交易。”
　　白的眼睛立刻明亮起来，靠在他身旁的绿萝也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我们现在就上路，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里奇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阳光，却因为忘了注意这里的恒星是按照什么规律移动而无法判断出此刻的时间。
　　『现在是下午，还有大约两个小时才会天黑。』
　　阿造的提醒刚刚结束，白也跟着说道：“先找个能够过夜的地方吧，这里的树洞已经不能用了。”
　　“你来带路。”里奇马上点头。

　　白明显是一个经常在丛林中活动的猎手。
　　一个小时后，白不仅找到了一处棚屋般的树杈作为过夜休息之地，还寻到了一个鸟窝，掏出了好几颗鸟蛋。
　　只是鸟蛋太小，并不够三个人食用，白见天色还早，便把绿萝托付给里奇，想要独自去周围捕猎小兽。
　　心念一转，里奇把背上的货箱放了下，打开侧面的盖子，从里面取出一根短标枪。
　　这是阿造趁着白在前面找路的时候悄悄制作的。枪头是此地泛用的石材，枪杆却是用顺手摘取的藤蔓树枝合成的，乍一看就像是某种天然木材，坚固又不失韧性。
　　“带上这个吧。”里奇微微一笑，把短标枪送到白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