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蛮荒》恋人未醒

41、四一、你的担心过期了

　　里奇早就扫描过周围的矿脉，所谓现场勘查其实就是走个过场。
　　在黑敖的陪伴下，把这个过场完成之后，里奇就停下脚步，与黑敖商量起了购买煤炭以及雇佣黑石氏族挖掘煤炭需要支付的报酬。
　　“按照早前约定的，我会用黑石的用途换取这桩交易。”里奇摆出一副在商言商的架势，“现在，我们该来谈一谈这桩交易的具体内容了——黑敖首领，你能代表你的氏族做出决定吗？”
　　黑敖想了想，问道：“黑石的用途是什么？”
　　“当这桩交易顺利完成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里奇的脸上浮现出经典的营业式微笑，“但现在，我需要考虑一些不太美好但却十分现实的可能——比如，你们知道了用途，却拒绝了交易。”
　　黑敖没有说出“你可以相信我”之类的敷衍。
　　在遭遇了石隆的挑衅，又见过了大长老之后，里奇肯定看得出来，他虽然是黑石氏族的首领，却也不可能只靠一句话就代表了所有的族人。
　　从黑敖自身的角度来说，里奇要求的保障是很合理的，更没有损害他的利益。
　　黑敖甚至觉得，在这件事上，他和里奇其实有着一样的立场，他们都想达成这桩交易，换取自己所需。
　　里奇需要的是黑石。
　　而黑敖需要的是里奇的信赖，还有那些女人们也未必知晓的知识。
　　小时候，黑敖就听了很多外面的故事，长大后，也一直想要走出去，看看聚居地之外的世界，寻找真正能够打败女人，与女人们平起平坐，甚至是征服她们的办法。
　　族人们大多满足于氏族豢养的那些女人，不想再向母系氏族的女人们低头。
　　但黑敖却想得到更好的。
　　所以，他才不顾长老们的反对，甚至以让出捕猎队的指挥权为代价，带着一部分族人去参加秋月集，去见识真正的女人，优秀的女人，以及她们的生活，她们的思想。
　　但最终，撩动他的心弦，让他想要不惜一切代价据为己有的，却是一个男人。
　　——多么可笑！
　　黑敖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便收起思绪，很是认真地对里奇说道：“如果你能给出我们需要的，我就可以保证这桩交易；如果你给不了，我也只能说，我会尽我所能。”
　　“你们需要什么？”里奇问。
　　“在这里，有两种东西是永远缺少的。”黑敖道，“一种是可以增强力量的肉，一种是可以获取肉的武器。”
　　里奇皱了皱眉。
　　肉，他肯定是没办法的。
　　有阿造这个被动光环在，他连凶兽的面都别想见到，更别说捕猎割肉了。
　　至于武器，里奇却是不太想给。
　　煤的用途之一就是冶炼金属，而金属在这个年代的主要用途就是锻造武器。
　　但里奇并没打算把这一点教给黑石氏族，他只想告诉他们，煤可以燃烧。
　　受绿萝和白的遭遇影响，里奇对当地的男人实在生不出半点好感，更不想让他们获得武器，获得与女人抗衡的能力。
　　如果男人是因为不堪忍受女人的暴行，无法填饱肚子，无法生存下去，这才对女人展开报复，里奇或许还会充当一回军火贩子，给他们一些支援。
　　可事实上，女人只是不肯理会他们，不肯与他们分享自己的好日子罢了。
　　而男人却打着繁衍的幌子，在生存还未得到保障之前就追求起了生存之上的愉悦，更把这种愉悦建立在无辜弱者的痛苦之上。
　　将遗传因子传递下去固然是雄性本能，但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人摆脱了基因的操控，克制了自己的生物本能。
　　这些男人的行为已经超出了性别的纷争，完全就是湮灭了人性！
　　即便生为男人，里奇也无法接受他们的做法。
　　在里奇看来，欲[望]这种事，既不必需，也不必要。
　　这世上并没有一种名为不和异性睡觉就会死的疾病，也不存在不留下后代就会遭天谴的自然法则。
　　即便男人两腿之间的那个器官确实很容易逆袭大脑，也有名叫左右手的器官能够对其加以控制。
　　身不由己什么的，完全就是放纵恶行的借口。
　　即便里奇并没在黑石氏族发现女人的存在，也看不出他们有掳掠女人的恶行，但技术这种东西是会传播的，而且有着历史必然性做靠山，并不是几句誓言或者一份协议就能避免。
　　一旦被石岗氏族之类的男人掌握，女人就会面临更大的危险，更严重的灾难。
　　与此同时，女人的异能也不是无敌的。
　　科技与玄幻是两套对立的文明体系，彼此间互为克星，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如果他将锻造和冶炼的技术教给男人，那男人就会拥有有心算无心的优势，即便不能彻底击垮女人，也会在短时间内重创母系氏族，给女人造成巨大的打击。
　　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里奇觉得，他肯定会良心不安的。
　　就在利益与良心天人交战的时候，阿造忽然对里奇说道：『事实上，你的这种担心已经过期了。』
　　『什么意思？』里奇一愣，接着就懊恼道，『你又偷窥我的意识！』
　　『根本算不上偷窥。』阿造辩解道，『它那么强烈，就好像黑夜中的灯火，即便是闭上眼睛都能感觉到光亮。』
　　『别以为这么说就可以蒙混过关！』里奇冷哼一声。
　　『好吧，那你继续纠结好了。』阿造早就摸清了里奇的脉门，自然不会把他的抱怨放在心上。
　　『我的意思是，赶紧说清楚，将功补过！』里奇马上改变了语气。
　　『你自己看吧。』
　　阿造没再戏弄里奇，直接把自己返回时看到的景象传输到里奇的脑中。

　　从太空返回地球的时候，阿造借助居高临下的优势，把半个星球尽收眼底，也找到了阿卡娜人落脚的地方。
　　如今的地球只有一块陆地，面积也比后来的七大洲之和还要大上许多，与海洋的比例大约在1：2左右。
　　但人类的活动范围却比数万年后狭小了不是一点半点，基本集中在赤道圈上。
　　赤道的中央也是陆地中央，有一座海拔极高的山脉，在它周围建造聚居地的人类是最多的，而且以异能强大的女人为主，其中一些甚至可以像鸟一般在天空中飞翔。
　　黑石氏族的聚居地恰好处于中央山脉和西海岸的正中间，而那些阿卡娜人却是去了东海岸附近，在那里建起了一个颇具规模的武装基地，而且还在继续建设着。
　　『那些阿卡娜人不会是想在这里定居吧？』里奇惊讶地问道。
　　『他们没有别的选择。』阿造漠然答道。
　　里奇还有与他一起返回正常时空的可能，阿卡娜人却是彻彻底底的无家可归。
　　无论他们是否知晓里奇也在这里，又会不会继续追杀里奇，只要他们还想活下去，就只能在这个古老的地球上安顿下来，成为永久性居民。
　　阿造觉得，他们应该是知道的，至少是有办法知道。
　　如果他们无法确定里奇的位置，就不可能在逃离阿卡娜行星之后，准确地找到里奇的飞船，将这艘飞船逼得只能进入黑洞。
　　阿造很清楚自己做过什么，所以他也很清楚阿卡娜人为什么要追杀里奇，更正因为清楚，所以才不肯也不能停下飞船，让里奇与阿卡娜人交涉。
　　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交涉的可能。
　　碍于《有机生物保护公约》，阿造不能直接对阿卡娜星球上的人类出手，他那时的状态也不甚清醒，做决定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后果。
　　如果不是运气够好，遭遇了奇迹，阿造非得后悔一辈子不可。
　　但里奇并不知道这些，听到阿造说阿卡娜人没有别的选择，立刻想起了那艘已经炸毁的星际战舰，不由感慨道：『对哦，他们的战舰也毁了，而且比咱们的飞船毁得还要彻底。』
　　『他们只能在这里定居。』
　　阿造没有否定里奇的看法。
　　事实上，里奇说的也没错，阿卡娜人是没可能在这个古老的地球上再造出一艘宇宙飞船的，即便他们带来了建造飞船的技术，也凑不齐建造飞船的硬件条件。
　　想造飞船，首先得有造船的设施和原料。
　　但古老的地球上并不存在这样的东西，而阿卡娜人也没有阿造那种瞬间转化一切的能力。
　　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而开头，却是最难的。
　　即便阿卡娜人从星际战舰上及时拆下了一些设备，他们也要先给这些设备找到用武之地，找到可以支持其运转的能源供给，再想方设法地使这些设备适应古老的地球。
　　然而，虽然同样生存着人类，同样是科技文明，阿卡娜行星的社会结构和发展模式却和未来的地球截然不同。
　　阿卡娜人不可能像在母星一样得到星体的帮助，地球——阿造更喜欢称她为厄尔丝——这个星体在短时间内不给他们捣乱就已经是他们的幸运了……
　　在星空中来回了一趟的阿造可以肯定，厄尔丝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些外星人类吸引，甚至都没察觉到他走了又回。
　　『他们会试图占领这里，把当地人变成他们的奴隶。』阿造继续说道，『他们肯定会这么做，也只能够这么做。』
　　『他们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当移民吗？』里奇质疑道。
　　就武装基地的规模判断，来到这里的阿卡娜人不过就是几百，和黑石氏族的人数也差不了多少，真要开战的话，当地人用人命堆都能把他们堆到灭族。
　　毕竟，阿卡娜人可不是当年的美洲大陆移民，他们无法从另一个地方获得补给，即便是初期的时候，可以通过先进的科技武器获得战术上的优势，时间久了，也会出现能源耗尽、弹药不足之类的危机。
　　一旦[枪]支变成烧火棍，当地的男人和女人就会将阿卡娜人完虐到死。
　　『你忘了造物主的存在。』阿造提醒道。
　　『你是说，这里的造物主会插手？』里奇恍然大悟。
　　『不，除非这里的人类出现灭绝的危机，不然的话，那一位应该是不会插手的。』为了从地球上带走里奇，阿造当年曾经狠狠地研究过厄尔丝的脾性，『但阿卡娜人不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