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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于苍井岚的种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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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安若薇,
亲爱的姐姐。
[关于苍井岚的种种]
开始遇到她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她叫苍井岚。
在日本读高二的时候,因为原来学校安排变更的关系,我从青春学园转到了冰帝。相应的寄宿家庭也换成了距离冰帝较近的苍井家。我拎着箱子走在日本干净的街道上,眯着眼睛寻找所谓苍井的姓氏牌。
这条街很安静。偶尔有人骑着单车从我旁边掠过。
走了一会,我从衣袋里翻出手机,朋友翔打来电话,她是我前一个寄宿家庭的小主人。我一面打电话,一面往前走。
长发褐眸的女生穿着冰帝校服迎面走过来。我走了过去。觉得这个女生长得真是安静。
……有用安静形容人的脸么……
我在这条街上兜兜转转了很久才辛苦地找到了写着苍井门牌的屋子。
门牌被墙垣生长着的爬山虎盖住了。我从一片浅绿里找到它。
按下门铃后,我站直了身子等待。一会,有人开门。我微微诧异了一下——安静的女生。她看到我似乎也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拉着我的手往里走:“刚才都不知道是你。呵呵,就这么错过了。你叫叶星吧。”
我说:“嗯。不过因为来日本,所以取了个日本名字,方便别人记。本城星。”
她从玄关的鞋柜里拿出拖鞋给我换上,她说:“嗯,很好听的名字。”
苍井先生与苍井太太都是很温和的人。我觉得他们一家都是很温和的人。
晚上,我和苍井睡在同一个房间里。她准备帮我铺被单和被子,我不大好意思老是劳烦她,看她帮我忙里忙外的,瞥到她放在衣柜边的被单,就帮她铺了起来。她转头对我笑笑:“谢谢了。星。”
我们躺在榻榻米上。
我看着天花板,吊灯发出暖黄的灯光。我翻个身,苍井正闭着眼睛听CD。似乎睡着了,睡容恬静。
我也闭上眼睛。夜风很凉。
第二天早上她带我去冰帝。当我看到冰帝只能用金壁辉煌这四个字来形容的大门时,唯一的想法就是青学真是贫民窟学校呐。我暗自后悔没带相机来,拍完之后发给翔小炫耀一下。
她拉着我的手,说:“这里很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很激动。”
我一下红了脸。有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
我们在诺大的冰帝校园里走着。苍井细心地跟我讲各幢楼的名字和它们用来干什么。我茫然地听着,觉得自己日后在这幢校园里迷路的可能性非常大……
人没事是不能诅咒自己的。
比如说诅咒自己迷路。
从教学楼里出来,我沿着早上她带着我走过的路认真仔细地回走。可四周的景致越来越陌生。唉,这样的学校如果有人因迷路而死也是有可能的吧。……我不要做那一个,这样的死法太丢脸了。
苍井并不是像翔一样和我同年同班。她读高三,志向是武藏野大学。就是《四月物语》里卯月就读的大学。这么说来,其实苍井和卯月的气质还有一点像。想着想着,之前的慌乱少了很多,我倒是镇静下来,坐在附近教学楼的阶梯上,等人经过。
这里似乎没有太多人。
身后的教学楼与其他教学楼有些不同。风格呈欧式,红砖上覆盖着碧绿的青苔。幽静。
良久。身后的教室传出钢琴声。我没学过音律,但也觉得这琴声动听。似乎伴着浅浅的花香,如流水般逝去。
我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走进去。
走过一间间教室。在长廊的尽头那间教室,琴声不断流泻。我放轻脚步,行至门口。木门上挂着一个木牌子,刻着‘钢琴室’三个字。在牌子下方歪歪斜斜浅浅刻着两个姓氏Oshitari和Aoi。我小声读出来,后面那个Aoi是苍井,那么前面那个是什么?
日文真是麻烦呐。我抓抓头发,努力翻译,忍……足?
这时,琴声停止了。有人拉开门,我马上站得笔直。苍井岚站在我面前,见是我,微微吃了一惊。随后又笑笑说:“星,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说:“迷路了。听到琴声就过来了。”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她拉我的手,我们一起出去。她说:“那下次我去接你下课好了。我们一起走。”
我还想那个木牌子。关于苍井和忍足。想了一会觉得很郁闷,就放在一边。
她像姐姐一样与我谈论着一天下来的学习。我们提着书包走回家。
走到那个被爬山虎遮住门牌的房子。
我在院子的长桌上做老师布置的功课,她在看书。封皮很旧,似乎是和歌集。浅黄色封皮上有她淡淡的字迹,我眯起眼睛看了看,上写着,落樱缤纷,不知前路。
我低着头写字,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天。苍井声音很好听,从容淡定,她一面看书一面认真地回答我说话。
这样舒适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我离开她家。
我们一直都睡在一个房间。苍井有时候会在书桌前贴一张海报,过一段时间又撕下来换一张。最近的一张是小野丽莎,她抱着木吉他坐在长椅上,笑容温暖。
苍井每晚会在灯下写日记,听着CD。写完才睡,不管多晚。
她并不介意日记被别人看。她倒是经常写完之后就递给我,我那时候睡得迷迷糊糊,在昏暗的光线下阅读。她坐到我旁边,将一个耳机塞到我耳朵里。有时候是日文流行歌,有时候是钢琴曲,甚至放过中文歌,多是COCO的一些老歌,我以前听过,没注意,现在觉得挺好听的。
苍井的日记本里通常不写自己的生活。
和我自己留在中国的那个本子不一样,我总是老老实实把一天的流水帐记下来。傻乎乎的。
她大概把心情当作散文,当作小说写了。每一篇几乎都是一个故事。有墨蓝色头发,身材颀长,气质绅士优雅的男生,也有安静温柔,长发兰群,爱写故事的女生。
她写情有独钟的故事。永远爱着男生的女生,和永远不知道谜底的谜样男生。
我见过恋爱的人。如翔,幸福得一塌糊涂。我常常躺下去想,怎么就那么怅然呢?
我平时叫她岚姐。她直接叫我星。
我们坐在房间里聊天,她泡两杯红茶。
她给我看她的相册。我一页页翻着,从小到大,稚气退却成为现在的苍井岚。从初中开始照片多了不少,她和同学,和社团社员,和父母。有些照片是她自己拍的,所以里面并没有出现她的身影。
夜里的灯光。绿色的爬山虎。清晨的朝阳。往学校里走去的学生。
学生穿着冰帝的校服往里走,人很多。在不经意的角落,我看见墨蓝色头发的男生,身材如她小说中那样颀长,书包提在肩后,似乎正懒散地向前走。
我指着他说:“岚姐,你看,这和你小说里的男生多像。怎么不近距离拍下来呢?”
苍井笑笑说:“下次我试试看吧。”然后她翻开另一页,让我看她钢琴比赛上获奖的照片。我拍着手说岚姐你太棒了。她又笑了起来。
后来看下去,在岚姐所在的校乐队里,也有那个墨蓝色男生的身影。
在一张合照里。我看到他,金丝框眼镜,气质优雅。我翻了翻相册,掉下一张照片来。背面模模糊糊用钢笔写着几个字,苍井拣起来,放进抽屉。
冰帝总是那么大。班上女生说最受欢迎的社团是网球社。我点头表示理解。
通常来说网球社里的帅哥比较多。至少青春学园是这样。
我在体育课上被女生们拉着去看网球社训练。果然有很多帅哥。我眯起眼睛满意地看着他们来回对打。墨蓝色头发的男生看上去很眼熟,我想了想,哦照片里的。然后我问旁边的女生:“诶,那个,嗯墨蓝色头发的,叫什么啊?”
女生兴奋地说:“忍足学长啊。对女孩子很好的。”
Oshitari?我又想起那个木牌。浅浅地刻着两个姓氏。
然后我看见苍井从高三的教学楼里走出来,朝我挥了挥手。然后平静地往那幢红砖绿苔楼走去。并没有往这里看什么。
我耸耸肩,把注意力放在一个一直睡觉的男孩子身上。好可爱呐。
我依然住在苍井家。苍井一家很温和。
我每天晚上看苍井写的日记,和她一起听CD。睡不着的时候就聊天。
直到她考上武藏野大学,我结束了为期两年的交换生学习。
我回到中国。下飞机的时候,在机场起起落落的轰鸣声里想起那张模模糊糊的照片。背面似乎写着一行字,永远爱着Oshitari的Aoi。
但也许不是。要知道我可是个近视眼,很多东西都容易看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