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童话》渺缈孤舟客

5、结局、

　　她的面前有一扇门，她的手搭在门把上，只要推开，就能将门后那被在场诸位给予了厚望的理想一一释放，那真是一件美好的事。

　　他们万众瞩目，为各种各样的愿景激动万分并且不敢松懈一分一毫。

　　凌小夏，一个来自中国的女孩，将成为这个希望，一扫这星球长期以来的战乱，还世界一个和平。

　　——第一扇门开启。

　　他们听得见气密装置放出的刺耳气压声，然后，他们看到了第二扇门。

　　这时，这个现场唯一的女孩应走入第一扇门与第二扇之间，任由第一扇门关闭，继而第二扇再开启。在万众期待中，她抬起步，缓缓向其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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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步，缓缓向其中走去。一个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在悬空的尸体下平静如常，这是何等诡异的景象。如同她的忧郁正是为此而生，她怜悯、她悲伤、她心存仁慈……那黑暗密室中一点白色的身影，正照亮起所有的痛苦、迷茫、愤怒、怨恨——然后，将之一一升华。

　　最后，这密室中只有她一人，一个无以伦比的殉道者，将成为伯爵的最后一任妻子，同时也是最后一个受害者。

　　“不……”但是，尊贵伯爵先生在后退，“我不想杀死你……”
　　“为什么？”她问，“我违背了对你的承诺，你理当杀死我。”
　　“因为……不……我拒绝那样做……”伯爵嚅嗫着说，“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从那密室出来，我可宽恕你的罪过……”
　　“是你宽恕我吗？可是大人……是哪一方更令人失望呢？”女人的声音平淡如水，“孜孜不倦的试探是试探不出什么来的，因为人心本就经不起测试。哪怕是一次次恪守诺言，也难保下一次还会出现……所以，我累了。”
　　“如果你是因为这测试而伤心难过，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测试了，所以，拜托你……从那个地方出来吧……我向你保证，因为我……我……”伯爵的恳求已近乎哀求，可他仍说不出那个词。
　　“你……”他的妻子悲伤地微笑道，“然而你仍说不出我所要的那个答案。一如之前我所遇到的每一个人……对他人的付出甘之如饴，而那付出的人，总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在你看来，你在测试我，而在我看来，你却没有通过我的考验。”

　　她向他勾了勾手指：“为什么，你会下不了手呢？你看，拔出你的剑，是如此简单一件事……”

　　于是他拔出了他的剑，锋芒寒气逼人。
　　他提着剑，向她走来，可他的神情却满是拒绝。

　　“这不是我的本意……”他说。

　　然后，那把剑深深地扎入了她的胸口。

　　鲜血溅了他一脸，可没有哪一次杀人是如他今日这般绝望的。

　　“不……不！我干了什么……我杀了你……我竟然杀了你……不——！”他大声叫喊，招来了仆人，“去！去把这附近最好的医生找来！快！”
　　他将她搂在怀里，但无论怎么用力按压那个伤口，仍然止不住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他想要将她抱出密室，却被她止住了行动。

　　“嘘，这是你应得的，也是我应得的。这个故事的结局就该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找人来救我呢？”
　　“因为……因为……”他在极度的悲痛下胡乱说道，“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是吗？可那些，吊着的那些，也同样是你的妻子……”
　　“是的，可是她们与你不同……”
　　“有何不同？”

　　于是这个男人沉默了，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能说任何话，却就是不能轻言说爱。
　　但是他的泪水却轻易出卖了他的内心。

　　从他双眼中流出的泪水，滴在了她的脸上。

　　“啊，我宽恕你，”她口中涌出了鲜血，可她总是忧郁的神情却在一瞬间舒展开，似终于看到了什么最美好的东西，“我宽恕你，为你这一滴泪，我可宽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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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宽恕你……宽恕你从过去到未来的一切罪过……”第一道门缓缓合上，就在这一瞬间，那个少女望着一干人，忽然舒展开一个真正的笑意。

　　“我可宽恕你……因为你是我的爱人，我的孩子，以及——我最伟大的造物。”

　　门合上。自动装置将她推入第二道门中，她将作为盖亚系统的钥匙，深入地心，探索一切可利用的未知，为这个国家，为这个世界，开拓出一个新的局面。

　　“系统——‘盖亚’，已被激活。”
　　“进行第一道命令。”
　　“第一道命令准备就绪，请输入指令。”
　　“‘以区域划分等级，筛选人口。种族限定为人类。’”
　　“指令输入妥当，请执行权限复核。”
　　“第一次审核完毕。”
　　“第二次审核完毕。”
　　“第三次审核完毕。”
　　“进入执行指令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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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重新降临于世，这一次格外急迫。他急匆匆地用新的□□推开破旧公寓的大门，迎面走来一个小流氓。

　　“看什么看！”小流氓啐了一声。

　　于是，他反而舒了一口气。来到大街上，看那川流不息人来人往，他咳了一声，轻松地笑了。

　　街边的报亭正在贩卖今日的报纸，报上的头条清一色都是：人类或进入跨时代文明——新能源首度被发现，战争即将被终结。
　　一座大厦的大屏幕上正在重播某个教授慷慨激昂的演讲。

　　“……我们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世界对能源的需求与日俱增。如果人类想要更层次的文明发展，现今所能开采到的能源是远远不够的，甚至可以说，整个地球的供给都未必能帮助人类的发展。这时，依靠天外能源的确是个不错的想法，但譬如外星移民、譬如戴森球结构，都是人类无论科技还是目前资源都是无法企及的。我们遥望宇宙……恩，的确是个不错的畅想，但我认为，在这之前，为什么从没有一个人愿意看一看脚下，这个对于我们人类来说，最初的起点……”

　　他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以平复方才所经历的满心的不安。

　　“……人类对于地球的了解并没有深刻到自己所认为的那种程度，星球所能给人类带来的也并非只是表面的能源，恰恰相反，人类对能源的采伐才是对这个星球最大的破坏！为了将之改变，我们做了不少论证，而到今天，这一步终于不再停留在纸上谈兵的地步……”
　　“……那就通过这种波，既然星球可以为在这星球范围内的每一件事物赋予规则，那么，我们也或可利用这种波，重新赋予星球另一种规则。我们可以利用新的规则开垦出新的能源，利用地心自身的能量来源来推动人类的高阶发展，以及，是的，人种改良……”
　　“……我们或可终结第三次世界大战，人类无需以破坏自己安身立命的土地来作为争夺地盘的代价，不过……当然，争夺本身就是一种愚蠢。想要以人类种族为基准发展，就应当抛弃这个——人种、性别、国家，以及诸如此类的概念。唯有万众一心，才能得到更高的进步……”

　　就像一个讽刺，电视中这一句话刚说完，报亭的老板便毫无征兆地倒在了他的报纸上。

　　他叼着烟，惊诧地望着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刚才还生机勃勃的人们，一瞬间便如同坏掉的机器，姿势各异、七零八落地散在这条大街的每一个角落。
　　车祸、爆炸，接踵而至，而那大屏幕上的话还在滔滔不绝。

　　“……而灵魂……是的，曾经我们将之称为灵魂的东西，也就此可以具象化。打个比方，人的□□是硬件，而灵魂是驱使人行动的程序。当我们掌握了星球赋予的规则，那个时候，理论上来说，我们可以通过另一种程序远程操控，卸载并关闭任何一个指定的个体程序……”
　　“……当然，这只是个理论，目前也仍在探索的阶段。不过我们相信……不，我是说，我们对脚下的土地始终心存敬仰。当那新的规则被重新建立，我希望，那规则的名字仍被命名为：‘盖亚’。”

　　哦，是的，他们成功了。
　　他才想到要取下口中的烟，丢到地上，将之踩灭。

　　将星球意识具现化的系统，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激活，被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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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令操作完毕。”
　　死者遍地的指挥室，只响彻这样冷冰冰的机器发出的女声。

　　“筛选，优秀人口，”她说，“筛选完毕，以区域划分不是最佳方案，由此判定星球上的所有人类为不合格物种，攻击完毕，等待下一道指令。”

　　然后，这样的声音回荡在这个X国投资建造、以统一全世界为目标的基地里。一声又一声。

　　“等待下一道指令。”
　　“等待下一道指令。”
　　“等待下一道指令……”

　　（还有尾声，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