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世界》月隐龙鸣

23、最后的宝藏

　　哥哥的歌唱得好好听……
　　好听吗？很棒吗？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十天来我只听到钱币落地的声音。
　　哥哥，我好想在听一次你的歌……
　　就一次。神啊，让我为她跳一支舞，唱一首歌。就这一次。
　　脚自动开始移动了，手臂的动作僵硬得就像牵线娃娃。嘴自动开始张合，生涩的声音就像刀片割划金属一样刺耳。
　　身体好疲倦，眼前越来越模糊。

　　一切的发生和结束就像一场梦。确实就像梦一样，一切的一切仅仅只是半年的时间，一百八十余天。但即使是生命只有短暂的半年，我也应该满足了。
　　师傅，如果不是因为遇到您，我只是人偶，不会哭不会笑。我从没想过我可以这样活下去。
　　师傅，您说得很对。我不必担心什么。我现在知道了，这个世界都是人偶。但是太寒冷了，您知道吗？人偶是没有体温的。实在是太难熬了。
　　我很清楚，我本就是为了这而存在的。但是我再也无法再唱了，我无法让自己为人偶歌唱，为人偶舞蹈了。我再也支持不下去了。我无法想象您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也不知道您到底打算怎么走下去。
　　您是对的，我是任性的。您就让我最后再任性一次吧。
　　感谢您，师傅，您永远是我最尊敬的人。虽然我明白，您不希望我走这条路。但是我依然希望能跟随您的脚步，即便是天涯海角，即使是踏上这条道路，我也希望跟随你，永远陪伴着你。
　　原谅我，师傅。请原谅我……

　　“咔。”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耳边是“哗啦哗啦”的声响。世界正在一片片剥落，正在扭曲，正在崩塌。色彩脱落了，两边的街道变成了惨白的空无一人的废墟。只留下中间一条大道，在这座无人的空城里蜿蜒前进，让人想走下去，却又望而却步。
　　到最后我也要孤独一人吗？
　　是的，我只是人偶，无法成为人。即便是知道全世界都是人偶，却依旧会孤单。如果我是一个人，会不会有人陪伴在我身边？如果我是一个人，是不是就可以和师傅和留克一起前行？
　　但是，有什么用呢？我永远没办法成为人。我又有什么用呢？什么也完成不了，什么也保护不了。
　　到最后，我所做的全是徒劳。

　　“哥哥？”女孩惊讶地看着我。她在呼唤我吗？
　　一瞬间，我觉得一直死寂的胸腔里有什么再跳动。那一刻我感到阳光终于穿过云层，落在我的身上，好温暖。
　　“哥哥！”女孩看着我的神色很焦急。
　　她好像在呼唤我，那种神情大概就叫做担忧。再一次就好，我想听到更多，更多她的声音。但是我已经听不见了，我的世界只剩下崩塌的声音。
　　“我，还想活下去。”我还想继续活下去……我还没有完成……
　　声音，色彩，光，一切都没有。世界正在下沉，远去了。
　　好像有什么掉了，好像有很晶莹的光划过，有什么很圆润的声音……

　　“钱啊。”有人高呼。
　　人偶的身体“哗啦”一下全裂开了。过去累积的钱像潮水涌了出来，一片金黄。所有人都停住了。所有人都着迷了，他们飞奔而来，相互推挤着，只为更接近着这片金黄。
　　女孩被推开。她惊诧地看着所有人，这些她原来熟悉或陌生的人，现在他们的表情是那么癫狂，那么陌生，那么令她畏惧。
　　她摊开手掌，掌心有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温润得令她心痛。那是那个哥哥最后留下的。
　　她抬起头，所有人的神情都那么古怪，狰狞得好似故事里的妖魔。
　　女孩惊恐地倒退，转身，飞快地奔跑。

　　快跑，快跑！那些人不是我认识的，是妖魔变的。我一定要逃走！这个世界全是恶魔，他们想夺取宝藏。这世界上最好的宝藏，绝对不可以被他们抢走。

　　她小心地收紧双手。

　　不要哭，不要害怕，必须变得更坚强。哥哥并不是人偶。我知道。没有人偶能流出泪水。这并不只是泪水，而是连接未来的信物，我必须守护好。这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
　　快点，再快点。我必须逃走。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哪里才是出口？
　　我必须活下去。还没有完成，一定要完成……
　　我要活下去！

　　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下来，铺在女孩前方道路上。女孩不懈地奔跑着，奔跑着……

　　希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