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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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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先行走出了假山,走到誉王面前。此时他看起来已没了先前的疯狂,平静了不少。他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殿下自然想带人去做客,谢玉自然不会推拒。只是今日天不太好,也不知道殿下会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希望殿下不要见怪。”
他的态度让誉王心中咯噔一下。梅长苏在旁低低的提醒了一句:“殿下动作要快些了,不然卓家住的地方怕也要一把火烧个干净了。”
誉王神色一凛,立即叫来一名部将,命他连夜敢去天泉山庄,将那里封了,不许任何人靠近。人没了,证物总是要的。
之后哼了一声,道了句告辞,又与蒙大统领客套了两句,便示意手下带着谢玉离开了,只留下一院狼藉。梅长苏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没有说话。再是周全的的计划也终难万无一失,这盘棋里跳出来一个莫名其妙的重阳,搅得他的计划乱成了一团。卓氏死了,缺了这最重要的一条,谢玉只怕又多了些余地。他图的到底是什么呢?
宇文念依偎在师傅身边,小心翼翼的看着萧景睿。言豫津正准备跟父亲离开,无意中瞧见,又犯了怜香惜玉的毛病。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来对她说道:“宇文姑娘,你也莫要太忧心,只是今晚发生的事太多了,景睿他总需要时间。长公主并非不讲道理的人,你多上门求求,总能见到景睿的。现在还是让他静静吧,我想他现在应该没什么心情想其他的。”
宇文念知他好心,怯生生的点了点头,蹲身行礼,细声道:“多谢言公子,我知道了。”
言豫津点头回礼,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看还站在原地的梅长苏,示意要不要一起。梅长苏笑着拒绝了,他便没再停留,转身离开了。
夏冬走时,特意绕道梅长苏身边,凑至他耳边道:“苏先生,好手段。怎会有人说你的棋下的不好呢?真是笑话。只不过,这局棋到底是你布的,又或者是那个突然冒出来重阳呢?又或者你也成了他棋盘中的一颗棋子?”
梅长苏笑道:“我的棋下的确实不怎么样,夏大人若有空不妨亲自一试。至于重阳,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夏大人日理万机,应该也就只对自己手上接的案子感兴趣,多半也不回去掺和别人的棋局是如何布置的吧?”
“麒麟才子也会有不知道的事吗?不过也对,”夏冬娇媚一笑,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我只管着自己的案子能不能破,其他多余的闲事,我不想管也没这个兴趣。你跟誉王殿下说一声,别来找我,我跟他着实没什么好谈的,又何必浪费精力。”
“我从不传话,”梅长苏耳侧被她吹得发痒,笑着退了一步躲开,“不过誉王殿下也是聪明人,应该也不会做这种无用功。我家中还有一位伤员,就不多陪了。”
逐客的话都摆在面上了,夏冬笑了两声,倒也没再说什么,转身拉上夏春就这样扬长而去。夏冬一走,梅长苏后脚就跟着出了府门,蒙挚看左右都走的差不多了,才放松表情跟了上去,道:“你把重阳送到苏宅去了?不是那......”
他话未说完,就被梅长苏出言打断了。“现在都那么晚了,宵禁已过,我一个平民百姓夜行回去只怕会被抓,大统领不妨送我一程,如何?”
蒙挚一时也不知他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直到一辆马车停在面前,放才回过神来:“不是,重阳还.....”
“他早就知道了。”
“那......”看蒙挚还在犹豫,梅长苏只能无奈的说:“夜里挺冷的,你就让我站在这里与你说吗?”蒙挚这才陪着梅长苏一起坐了进去。
放下车帘,梅长苏放松了些,脱下湿重的外衣,抓了马车里的毛毯裹上,又将手炉抱在怀里,方才觉得暖和了一点。蒙挚忙抵住他的背心,给他运功活络筋血。
“你还没说呢,那个重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运功已毕,看梅长苏脸色好了些,蒙挚这才说道:“我不记得当年还有这么个人啊?说实在的,今晚还真是凶险,即便你提前说过,突然出了这么个变故,可让我吓了一跳。”
梅长苏叹了口气:“我只知他是隐阁之主,再多的便不知道了,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插上一手。不过,造成如今的局面,只希望他们能挺过去了......”
“对了,长公主的事,你是怎么跟誉王说的?他就没问你?”
“因为这事不是我提的,而是誉王主动来找我说的。”梅长苏紧了紧毛毯,淡淡道:“但此事,我也只做了一半,其他的,现在想来怕也与那位重阳脱不了干系。”
蒙挚听得满头雾水“誉王找你说的?不对,什么只做了一半的?能不能说的再详细点?我怎么没听懂啊。”
梅长苏在毛茸茸的毯子里蹭了蹭,歪过头,慢慢的说:“整件事其实早在年前便开始了,可却不是我开的头。先是四方通铺去各地收货的伙计与掌柜交谈在南楚的见闻,提了句大楚的一位王爷长得似乎和谢府的大公子有点像,正好被店里挑选东西的客人听了一耳朵。
那客人喜好流连花街,又嗜酒,一日在红袖招里喝高了,就把这事说了出来。再到宫里几位宫人嚼舌头说起霓凰郡主中情丝绕一事,被皇后宫中的一位老人听了去。那几位宫人自是挨了教训,老人与皇后说起的时候却无意提了莅阳长公主的就是........这两条凑在一起,以足够让有心人做点什么了。
誉王身边有心眼的人不少,,何况还有个秦般弱呢。逮着当年的事这么一挖,怎么说也能找到点东西,所以哪还需要我再推波助澜。
有件事,你大概不知道,宫羽上个月时便刺杀过一次谢玉。只不过没成,他受了伤,跑进了红袖招,正好被去红袖招查看的秦般弱救下。如此,当年谢玉杀婴一事,这条把柄便也送到他们手里了。”
“我明白了!”蒙挚一拍大腿,不过接着又有些迟疑:“誉王发现了这么多事情,自然会想做点什么,所以一定会过来找你商量,你就只用顺势而为就行了。但是宇文暄.....”
“宇文暄来金陵是由誉王负责接待,他自然是能见到宇文念的,看了宇文姑娘那张脸,有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至于说动他们到景睿的生日宴上,誉王手下能人那么多,这还不是问题。”
“没错没错。”蒙挚恍然大悟,随即却有一脸难色的道:“那个,我有个问题,还是没弄明白。你说这个事情你只坐了一半,又说这件事不是你开的头,我怎么还是不太懂啊?”
梅长苏眼波流转,摩挲了两下怀中的手炉,道:“蒙大哥,你可知南北通铺是谁的产业?”
“啊?谁啊?”蒙挚还是一脸茫然。
“那是重家的产业,不止如此,之前私炮房的事,私炮房周围的房舍也尽是被重家买下的。”这么说着,梅长苏的语气明显冷了几分。
蒙挚才恍然,正色道:“你是怀疑他与之前私炮房的事也有联系?”
“不然哪有那么好的事情,誉王正急得焦头烂额,转眼就有人把太子的证据送到他眼皮子底下。这次的事情不也一样?我只给他出了让宫羽献艺的主意,只是空口无凭,光靠一张嘴要扳倒谢玉还是难了些。所以等到大楚联姻使团入京,看到宇文念,誉王还真以为是天意相助。”梅长苏冷冷一笑,“便让他这么以为好了,不借他的手谢玉的事还真不好办。”
只是到底是可惜了.......难免想到景睿失魂落魄的样子,梅长苏闭上了眼睛靠在马车车板上,不再开口。蒙挚知道他的性情,走到这一步,他纵然不悔心中却难免难受。当下不再多言,只默默地坐在那里,一路无话的进了苏宅。
蒙挚本还想再多留一会,毕竟屋里还有个重阳。还是梅长苏说了重阳现在的状态,恐怕没有这个能力。
蒙挚还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梅长苏也又交代了他几句,对于宇文暄他总有些不放心。蒙挚这才拱了拱手告辞,快速消失在夜色里。
黎刚早就候在一旁,此时立刻上前,亲自服侍梅长苏泡药澡,又请晏大夫细细诊治,确定无碍,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梅长苏倚在床头,看向黎刚说:“我让飞流带回来的人呢?他怎么样了?”
“这.......”黎刚面露难色,还是晏大夫接了话,“还是我说吧。那个小子送来的时候我瞅了瞅,半死不活的,也就剩一口气吊着了。我帮他拔了箭简单处理了一下。没一会重宅的人就来接人,我们总不能硬扣着,再说那小子也醒了,也就让他离开了。”
“走便走了吧,我也没想过趁这个机会能留下他。”梅长苏手不自觉的捻着被子,垂眸思索了一会,才抬起头问道:“晏大夫,你从重阳身上可看出了什么?”
“查出什么,”晏大夫沉着脸瞥了他一眼,“小小年纪浑身是伤,身体糟糕的与你也差不了多少算不算?哼,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非要逮着一条命使劲的折腾,那还要大夫干什么。”
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梅长苏心中还是有数的。只是他是因为火寒之毒,那么重阳呢?他也是旧人吗?以他的年纪,又会是谁呢?
这个晚上梅长苏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眉头紧皱,像是困在什么梦魇之中。晏大夫来了几次,给他扎了针,才好了些。
另一边,重府里,重阳一样睡得不安稳。之前去接的时候醒了一会,上了车接着又昏了过去。
陈药给他扎了针,药熬好也硬灌进去了,身上的伤都又处理了一遍,用的最好的伤药。重宅的人也都心里着急的很,索性轮流守着。前几日阁主才从书房出来,这才好了没两天,就出了个门,又是一身血满身伤,气息奄奄的回来,让人怎么放心的下。
陈药轻轻擦去重阳额头的汗,拨开他粘在脸上的头发,看着他泛着不健康的潮红的脸颊,又替他掖了掖被角。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哀叹,“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享点福呢?他便是注定命苦吗?”
重阳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在尝试说着什么,重复了几次,才终于让陈药听清他口中的喃喃。
他在说:“兄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