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小通草

79、Chapter 79

　　细雨之后的空气中仿佛到处都是雨珠，压的花儿都弯了腰。
　　宴会设在县令的府衙，除了有些微胖的县令带着强颜欢笑的笑意，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而就连一贯的男女大防都没有了，温香混在一群男人当中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每个人心头压着事又知道乔家男丁稀少，也就见怪不怪。
　　托了之前跟乔安卿鬼混的福，温香倒是碰到了几个熟人。
　　顾显亮挤过人群蹭到温香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乔安卿呢？”
　　温香看着他左右打量的模样，心里一暖。

　　最初的时候她觉得乔安卿这些朋友都是狐朋狗友，最多也就算是酒肉朋友，没想到顾显亮看到她第一句问的就是他们怎么回来了，仿佛他们此刻不该回来才是最安全的。
　　温香微微一笑，“少爷没来。”
　　“他让你一个人来？”顾显亮很不能理解，他是见过乔安卿宝贝温香宝贝到什么程度的，连他都知道今晚是鸿门宴乔安卿居然放了温香一个人过来，简直太不爷们了。
　　温香被他气愤和不可置信的模样逗乐，一天的压抑心情难得有些欢喜。
　　只是想到乔安卿，她的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回城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官兵，跟少爷走散了。”
　　顾显亮一听脸色一僵，犹豫了会安慰道：“他不会有事的。”
　　“嗯，我也相信他不会有事的。”温香重新打起精神，看着周围的人问道，“顾家只有你一个人来了吗？”
　　“我浑了大半辈子，这个时候没道理让他们来。”顾显亮难得的一本正经，温香这才发现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似乎大家都成长了。
　　两人聚在一起，顾显亮又说了些这段时间乐安发生的事。温香这才知道，叛军把粮草的事交给了顾家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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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聊了一会，便看到县令带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进来。
　　“那是周宽。”顾显亮压低了声音开口。
　　温香有些意外，之前听顾显亮提到叛军首领梁齐如今正驻扎在丰和，派了手下周宽来接手乐安。之前回来的一路温香也听过这位周副将的大名，手段凶狠性格残暴，只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书生的少年郎模样。
　　周宽一来，所有人都没了声音，但他似乎并不觉得奇怪。
　　白净的脸上扬起一抹笑，目光从众人身上滑过，这才缓缓开口：“诸位聊得很是尽兴啊，怎么周某人一来大家都不说话了呢？”
　　“怎么会呢，周将军这边请。”
　　县令让人在亭阁了设了宴席，即便是满园花香此刻众人也是半点心上的心情都没有。
　　周宽由着县令领路，在主位上坐下后，看着站立的众人：“大家似乎不欢迎我？”
　　他这么一说，有人赶紧摇头坐下。

　　温香跟着人群里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便听到周宽又开口：“既然大家来赏花了，想来之前的难题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这倒是让我有所期待了。”
　　所谓的难题自然是对各家提出的银两要求，温香倒是没想到这周宽这么直接，可一想眼下不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周宽自然有直接甚至嚣张的资本。
　　周宽的话刚落下，温香便看到前面刚坐下的中年大叔身子一抖，直接从座位上起来跪在地上求饶道：“大人，小人能拿出的银两之前已经全部给大人了，现在真的是没有了。”
　　“哦？”周宽慢慢从座位上站起，边走便道，“你这么说倒是我强忍所难了？”
　　“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小人家中略有薄口，如今连吃饭都是问题，真的没有银子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巴便被周宽捏在手里。
　　“那看来是没办法了，既然这样，不如本将替你解决了这烦恼。”他说着手下用力，温香便听到一声清脆的骨头响。
　　下一秒，周宽仿佛嫌弃脏了手一般随手甩开中年男人的身子，由着刚才还在说话的人倒在地上，再没有任何的声息。

　　这是温香第一次面对死亡，就这么直接、干脆、毫无准备的出现在她面前。
　　甚至离她只是咫尺的距离，近到她可以看到倒在地上的男人那一张惊恐的脸，以及周宽眼中的轻蔑。
　　那种仿佛他们所有人都是蝼蚁的轻蔑。
　　那一瞬间，温香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

　　“啊！”一声轻呼打破了让人窒息的安静，温香机械的看向出声的地方。
　　居然是乔安珍？
　　她迟疑的神经终于开始慢慢回神，刚才她分明没有看到乔安珍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温香又看向乔安珍旁边的许维舟，没理由许维舟不知道这场宴会的目的，为什么还要带乔安珍来参加。
　　“许夫人受到惊吓了？”周宽也看到了许维舟旁边的乔安珍，甚至于他的脸上还露出了几分的笑意，“夫人尝尝这个点心，这些事夫人不看便好。”
　　周宽这几句话比起刚才的态度简直判若两人，但因为这前后的差异更让人觉得渗人的寒意。
　　温香一直看着周宽亲手递了点心给乔安珍又看着一边始终不言不语的许维舟，没眉头深深蹙起。
　　她想要起身，被顾显亮拉了一把。顾显亮不着痕迹的对她摇了摇头，温香再回头的时候乔安珍已经煞白着一张脸把点心给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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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宽这才回头看着众人，笑道：“大家怎么这么安静，县令大人，宴会还没开始吗？”
　　县令哪里想到这才一会就闹出人命，让人把地上男人的尸体抬下去之后，摸着脑袋上不存在的汗赶紧招呼着众人开席。
　　可经历了刚才的事，本就有心思的众人脸色自然更加不好，甚至好几人的手一直都是抖得。
　　“秦老爷，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呢？”
　　被点名的秦老爷一头花白的头发此刻仿佛又白了几分，他跟之前地上的男人是多年的好友，如今好友刚在眼前没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敢说个不字。
　　“将军，我…您再宽限几天，我回去一定筹好银子。”
　　有他开了头后面几个自然都是附和着说好，温香知道眼下的情形也只能先应下来等回去之后再想应对的方法。

　　可让温香没想到的是，宴会结束的时候周宽并没有放众人离开的意思。
　　“我的难题大家都有心帮我解决了，这几日我既然在乐安自然要好好感谢大家一番。”周宽说着看向一遍的县令，“不知县令大人府中可有地方让大家小住呢？”
　　温香心里一个咯噔，知道周宽这是不打算让大家回去了。
　　说是留下作客，实际上不过是想用大家为要挟罢了。
　　微胖的县令再次摸了下额头的汗，点着头：“有是有，只是地方比较……”
　　不等他说完，周宽就笑道：“地方大小我想大家是无所谓的。”
　　他说着站起身，“如此就劳烦县令大人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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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香最后是被安排到了后院的一处厢房里，让她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这儿碰到乔安珍。
　　“二姐，你怎么会来这儿？”
　　许维舟在县衙好歹也混了个官职，按理来说应该不在这次受邀名单，就算是在也没道理把乔安珍留下。
　　乔安珍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显然是刚哭过的。
　　看到温香又忍不住要掉眼泪：“县令夫人留我做客。”
　　温香心里的疑虑更大，这个时候留下来做客加上刚才宴会上的事，到底是他们所有人都心大还是她想的多了？
　　“香儿，小五可是跟你一起回来了？”
　　这些日子因为许维舟说外面不安全，叮嘱她不要出府，她一直没出门，要不是今天看到温香她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只是她有些意外乔安卿怎么没出现。
　　“少爷跟我在路上遇到了点事，分开了。”温香没有具体说到底遇到什么事，乔安珍也没再追问，只是又问了些夫人和乔安雅的情况，听说他们都好这才放了心。

　　温香看着她这样想了想到底是没忍住。
　　“二姐，如今乐安确实不太平。”温香不知道乔安珍有没有察觉周宽的反常，犹豫着措辞，“你待会寻个理由，快点回去吧，实现不行回乔家也好。”
　　“回乔家？”乔安珍有些不明白温香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担忧道，“可是娘和大姐出事了，那我要回去看看。”
　　“乔夫人无事。”突然出现的男声让两人都吓了一跳。
　　温香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周宽，对上那双渗人的眼睛没来由的心里一慌。
　　乔安珍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寻常，看到周宽几乎是本能的往后躲了躲，又想起周宽的话认真的确认道：“将军，我娘他们真的没事吗？”
　　周宽的目光这才从温香身上移到乔安珍身上，露出几分笑意：“自然没事，方才手下刚从乔府回来，夫人和大小姐一切安好。”
　　乔安珍拍着心口这才松了口气，又轻声道了谢。

　　“这位是？”
　　方才在宴厅周宽并没有多注意温香，这会看她跟乔安珍说话这才开口问道。
　　“这是我弟妹。”乔安珍虽然对周宽有着本能的惧怕，可刚才对方那边知道家人平安的消息让他对这个人的惧怕仿佛也少了几分，她说着脸色一黯，“可惜我弟弟路上出了意外，也不知如今如何了？”
　　“令弟自然会无恙。”周宽说这话时目光始终盯着温香。
　　温香被盯得头皮发麻，总觉得下一秒她大概就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