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鱼》无影罗刹

31、8C：爱的代价

　　儿子是强盗，女儿却是贼，一个一个，胳膊肘都是往外拐的。——林施书仪

　　杨康最近似乎发现了亮亮的好，得空常常给她拨个电话，甚至也发起了短信。他以前是从不发短信的，按他的话说，拨通电话，几秒可以说完的事情，干吗要按几分钟键盘那么辛苦？
　　林亮亮益发的受宠若惊，跟燕仔发信息说她好满足。
　　燕仔毫不客气的回了条信息说：你可别又对他有求必应把自己陷入绝境，现在的何苾已经不是当年的何苾了，救不了你了。
　　林亮亮看着短信怔怔出神，不知道要怎么回燕仔。
　　燕仔嘴巴不饶人，她不是第一天知道，早该习惯了，可这次涉及了她心目中的完美王子杨康，一切又另当别论。
　　燕仔说的倒也没错，她可不能再昏头昏脑的有求必应，不掂量下自己的分量很容易出事的，会把自己再陷入绝境的。何苾更是没有翻云覆雨的能力来救她了。
　　当初，林亮亮与杨康在杨太的关注下，“探讨”起“合作”的事项来，好几个月也找不到任何契合之机，慢慢的冷处理了，杨太见安排杨康几次相亲他都欣然向往，对其她闺秀也都跟对林亮亮一样的热情，渐渐褪了防备，她看出自己的儿子是个成大器有风度的人，也不好意思再对林亮亮说什么了。杨康和林亮亮偶然为之的联系，慢慢累积了几分友谊上去，互相之间有了种真心朋友的默契。有一天，杨康约他出去，她的红酒牛排才吃了两口，便得知杨氏集团出现了财务危机，她几乎想都不想一下，便瞒着母亲调出自家的全部流动资金借给了杨康。
　　杨康看到帐户上的刷新数字，足足呆了好几秒，才松了一大口气笑了笑，做人漂亮就是有这点好处，遇到什么问题都有人帮忙解决，他又帮父亲的集团子公司解决了一个危机，又为将来奠定了一个极好的筹码。对林大小姐的应酬有了回报，他心里多了几分对自己的佩服。
　　杨康的问题解决了，林亮亮的问题才刚出现。天大的一笔资金就这样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若让林施书仪知道，天恐怕要塌下来。
　　林施书仪不放心丈夫，不放心三个儿子，只对性格阴郁别扭的女儿才放心交出经济大权，她连在燕仔面前都要说经常挂嘴边的那句：“我赚的钱，都是要和我家亮亮分的。”听得燕仔次次需要回头找别人嗟叹发牢骚。
　　林施书仪把公司的流动资金全交给林亮亮管理，把家里的所有私人资金也全部放到了林亮亮的户头里，为的是防她家那群强盗般的男人——她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一到丈夫儿子的手中，总是片刻便没了踪影，老公方面她是懒得说了，她总说养儿子不好，儿子都是强盗，明着把家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搬，把钱把感情都送给了外面的年轻女孩，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养女儿也不好，女儿是贼，一样把她辛苦赚来的钱往外搬，暗暗的，一次成交。
　　林亮亮打死也不敢向母亲自首，于是闭关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不出去，冥思苦想对策。
　　林施书仪姐妹俩以为林亮亮因为失恋打击太大，没敢叱责她，叫上全家人轮流守在她房门口，好言相劝。林亮亮每隔几个小时摔样东西喊句：“别烦我。”以此证明她还活着，两相对峙。林家企业工厂里的工人工资拖了两天了。林施书仪却只想到林亮亮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不去想每个工厂都有几百个工人吃饭问题还没着落。
　　好话说尽，林亮亮就是没有开门的迹象。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林施书仪打电话给了燕仔，拜托她带几个林亮亮相熟的朋友来一起劝。
　　燕仔、秋凉、何苾都到了，排排坐在林亮亮房门口，隔着门聊天聊到半夜，尽皆外面三人的声音，轮流讲着各类笑话讲到半夜，连火车山洞、牙签吸管的黄段子都讲出新意来了，林施书仪叫人炖了燕窝精心伺候着这三人，实在等不下去了才先去休息。
　　凌晨三四点，大家都快睡着的时候，房门轻轻的打开了，三人齐刷刷抬起头，看见林亮亮憔悴不堪的脸。
　　本就骨瘦如柴，两天的闭关更令她形容枯槁。
　　秋凉和燕仔当下便哭了：“你搞什么呀，不就是个男人吗，还有我们呢！”“拜托你以后别再吓我们了！……”
　　何苾静静看着林亮亮，摇了摇头。
　　林亮亮一脸愁容的说：“先进来再说。”
　　四人进了屋，反锁了门，林亮亮把亏空公款的事前后一说，几个年轻女孩目瞪口呆起来。
　　秋凉侧头问燕仔：“她说的是多少？”
　　燕仔咽了口口水，说了个数字。
　　秋凉又问：“几个零？”
　　燕仔掰了掰手指头：“九、十……不不，七八个零而已，小数点后面的不算。”
　　“怎么办呀？把我们四个全卖了也不值这个钱呀。”秋凉也愁容满面起来，“要不，亮亮，跟你妈妈明说了吧？”
　　“不行，死也不能说。”林亮亮很是坚决，“我调资金给他的时候，允诺决不说出去的。要让我妈知道了，家里就都知道了，家里知道了就全世界都知道了，到时候他的脸面往哪里摆？”
　　“这个时候面子重要还是命重要？这会出大事的啊！”燕仔说着，想到一茬，“你是平时在家里得罪人多，怕弟弟们知道了，你会失去继承权吧？”
　　林亮亮缄口不语，三个闺蜜你看我我看你就当她默认了。
　　“那你自己想到办法没有？”何苾质问道，“你连解决方案都没有一个，逞什么能？”
　　林亮亮张了张嘴，语塞，黯然垂下头去。
　　燕仔静坐一会，说：“你也不能总躲在房间里不出去，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再拖下去，问题没解决，你就先饿死了。”
　　何苾点了点头，分析道：“等杨康把帐目填回去就要等到他回笼资金。你知道他调这么大笔资金去干什么吗？
　　林亮亮摇了摇头，何苾面生愠色，说：“什么都不知道，一大笔数就过户人家了？你无药可救了你。”
　　林亮亮哪曾被人这样训过，当下眼泪扑扑的掉。
　　毕竟是多年的闺密，何苾没有不为她着想的道理，也心疼她长了黛玉的心思、刘姥姥的尊容，一场暗恋谈得如此卑微，缓下音来，反过来安慰了她几句，说：“这样吧，我想想办法。”
　　林亮亮眼睛一亮：“你真的有办法？”
　　燕仔不太相信何苾有此等类似通天的本事，白了一眼，对林亮亮说：“你别高兴太早，有办法不等于有钱，你现在难关大了去了，通关法宝就一样，钱！还是巨额的钱！而且还是现金！”几句话又把林亮离拖回黯淡情绪中去。
　　何苾想了许久，才说：“他调这么大笔款子，应该是为了他们杨氏集团的事，房地产公司那边好象出了点问题，舆论导向对他们不利，所以要多备些资金防止业主集体退定。只要把对他们不利的后续报道压下来，应该有些帮助，他的情况好了，自然还款的日子也近了。记着，亮亮，这笔钱你要追着他还，别不好意思！要填补亏空完全要看他那边了，但是眼下工人们等着工资开饭，你要先把这个月的人员工资等固定成本，包括那些月付的支出款项备出来。天文数字我是没辙了，我没地方调这么大笔款子。我只能出面帮你筹笔应急款，余下的现金是没办法了，但咱们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到杨氏的，尽尽人事，最终都得等杨家回款。借来的钱利息你要照付，我不想欠别人太大的人情。”
　　“真的可以吗？”林亮亮有些不敢置信，何苾一番话下来，似乎所有问题都很清晰，迎刃而解了。
　　接着，四个女孩子稍作休息，天亮后三人排排坐，看着何苾打了许久电话。
　　第一个是打给她的旧识，南方文化圈的一位人物，董千枫：“师兄，我是何苾，抱歉这么早打扰你，想跟你商量个事，从你名下的广告公司借笔现金……这笔款子是大了点，但我两个月内一定还上，只是应急一下，……哎，别问了，我知道你平时不管广告公司的事儿，我呆会再想个办法给你们弄个业务当利息呗……”
　　“主任，是我，何苾。之前你定的是明天财经版把杨氏房地产退定风波的追踪稿，能不能抽下来？反正是通讯稿件嘛，内容深度不太够，我想多采访几个角度的意见综合一下会更好，您看好不？……拜托主任了！……不会，怎么会开天窗呢，我不是还有个特稿吗？我抓紧先通校。不然小叶的基金专题也不错……另外就是，我知道您跟南行的关系好，能不能麻烦您帮忙杨氏说个人情，请南行评估看看，杨氏的贷款是不是早点给批了？我听说杨氏现在资金流快断了。我想，咱们做舆论监督也不是为了逼死本土企业，这样社会影响也不好。您说是不？……不不不，杨氏的人没找过我，只是我自己觉得，他们有问题得整改，可如果就此倒塌，影响到数千上万人的就业，就，不太好……”
　　“学姐，是我。是这样的，我遇到点麻烦，需要点资金周转……只是短时间的周转，现在想请你帮我个忙……不，不，不，不用，我从董千枫那边调了，已经解决了，只是想看看你能不能把接下去的广告交给他名下那家广告公司来做？我知道你那里每年的平面广告是按季审核的，这一季度你看看能不能提前走一下特审？……谢谢了。”
　　挂了电话，何苾吁了一大口气，对林亮亮说：“我这回是公事私事全混了，豁出去了。你可别跟我摆个腼腆的样子，该要债的时候就要去，不然我把自己卖了也凑不够数还给人家……”顿了顿，又说：“眼下杨立雄一家应该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私下筹现金堵洞，毕竟杨氏集团也不是他们一家几口人说了算。杨康表现那么积极也是奇怪……算了。我估计啊，我们财经部主任不见得会去银行帮忙说项。但只有催银行加速给杨氏放款才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关键，我回头会再想想别的办法。”
　　林亮亮永远忘不了她欠何苾这个天大的人情。
　　时至今日，林亮亮自然也明白，现在的何苾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名记，再也没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她若一而再的喝杨康的迷汤，早晚有一天，她若真的完蛋，也不知道谁能救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