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鱼》无影罗刹

53、13D：邪门克星

　　但凡一个人很有本事，却混得不怎么样，多半这人的人品不错。相反的，如果一个人
　　没什么本事却混得特别好，那么这人不是马屁精就是缺德鬼。——王博今

　　燕仔回家眯了一觉，养足精神也稳定了情绪，想起来还没补下班卡，一跺脚便蹬上小电驴去旅行社刷了个脸。
　　虽然老板一家不在，大家互相打着掩护使劲摸鱼，但旅行社的门店还是保持着正常营业，员工们的考勤卡还是照打不误的。
　　轮到夜班的黄亚梨和两个后勤小姑娘正在进行围炉夜话，见到燕仔直呼稀客。
　　也难怪她们吃惊。燕仔平常受丁爱国特别关照，几乎没上过夜班。
　　偶尔来这么一下，燕仔发现还挺有点自在乐趣的。夜班既没几个客人，也没了青天白日的正经职场气氛，大家围坐一起吃着小龙虾喝着小酒，听闲客王博今吹水，倒也挺惬意。
　　燕仔自动自觉拉了把椅子加入听众行列。
　　大概是因为旅行社门店灯光过于昏暗，晚上的王博今倒是比白天里少了些老流氓气，平添了几分市井说书人的从容。
　　这会儿，他正要开始讲述天辉酒店的故事。
　　要说对S城酒店业的了解，王博今确实称得上行家。毕竟他是粤都酒店的房东，在酒店这个行业摸爬滚打过一二十年，也就是改革开放最初的那些年，充满了生机活力和野蛮成长杀伤力的那段岁月。
　　话题是从黄亚梨开启的，不知道前面聊了些什么，只听她追问王博今：“王董，你们粤都酒店本地人去的多，人家豪门酒店天辉酒店是商务客人去的多，不是也没抢你们客源嘛？你干嘛老是看不惯他们啊？”合着晚上灯光不好看不清脸色就当成不需看脸色了，问得够直接的。
　　王博今因为近日儿子的出国求学手续办得顺利，心情正好，对这些足以当自己闺女的小姑娘们也多的是包容之心，笑呵呵正面回答：“豪门酒店也就算了，超五星嘛，挂了国际连锁牌子嘛，正规营业嘛，什么都贵，咱也确实不好比。但那个天辉酒店，就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黄亚梨追问个中缘由，王博今继续拆台对家：“天辉酒店的前身，是□□大酒店。那是改革开放后咱们南省第一家五星大酒店，那个时候隔壁好几个省的商人，但凡混得像那么回事的，谁没去过□□呢，但这个□□造的就邪乎，门前那条道经常出车祸，死过好几个大人物，后来慢慢的，大家都觉得风水不好就不太去了，就被降星了，再后来就倒了。然后欧阳天辉买了下来，拆了重修，找了大师做了法事，把大门方向都改了，包装成了现在的天辉酒店，下了重本，拿回了五星。”
　　黄亚梨这下不理解了：“这不搞得挺好的嘛？”
　　王博今嗤了一声：“欧阳天辉，就不是个好东西。他下的风水阵，那叫风水嘛？那叫下蛊。你们不知道那个天辉酒店里头，还是邪门得很，什么嗑药的、诈骗的、藏尸的……才几年功夫都出了多少刑事案了。这邪门阵早晚得漏风完蛋。”
　　黄亚梨呲的一声倒吸了口气：“这么吓人呢！我还以为拿自己名字给公司、给大楼命名的，都是金光闪闪的大人物，做的也都是牛逼轰轰的正能量大事呢。”
　　“你们太年轻了，不懂。但凡一个人很有本事，却混得不怎么样，多半这人的人品不错。相反的，如果一个人没什么本事却混的特别好，那么这人不是马屁精就是缺德鬼。”
　　黄亚梨仔细揣摩了几秒：“那王董，像您这种坐在家里数钱的，算是混得好的还是混得不好的？”
　　“我有那么多不动产，却只能混到来跟你们闲聊天，当然是混得不好的。”
　　逻辑感人，但听的人莫名感到了沮丧。
　　黄亚梨正想再问点什么，王博今被一通紧急电话叫走了。她转头想找燕仔八卦点新话题，不料燕仔也接到了一个连天响的电话，脸色一变，匆匆告别同事们跑了。
　　电话还是110打来的，让她去区局领燕好。她没想到一个女高中生能大晚上闹进局子，心知燕好这是不敢让家长知道，让她去和稀泥，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下来。
　　小电驴开到路口，燕仔发现王博今还在张头探脑等车，想到这个点这个路段叫车的难度，她瞄了眼兜里的诺基亚，拐上前去：“王董，今晚没开车？要不我送你一程？”
　　居然同程。
　　于是，身高不足160、体重不足80斤的燕仔，带着足足两个她的规模大小的王博今，雄赳赳气昂昂地驱着小电驴，稳稳当当向警局进发。
　　下车的时候，王博今忍不住夸了她一句：“小丫头本事不小，车骑得够稳的。”
　　“那是！我当年可是还没学会走路就先学会骑车的。”这是燕仔的惯性回答，
　　两人一路聊着天往局里走，不进去不要紧，一进去，直接是一场大型认亲现场。
　　原来是一起KTV的少年人争风吃醋打架斗殴治安事件，抓进来好几个都未满十八岁，办案民警只能通知家长来签字领人。王通武为了不让父亲知道，让警察打电话给他堂哥王通文来领人。而小女朋友燕好为了不让家人知道，让电话打给“堂姐”燕仔。倒也不算完全撒谎，毕竟她俩也的确是堂了N个堂的同宗同族，逢年过节还是拜着同一个祠堂的。
　　但是，豪门酒店好几个楼层经理都是在王博今手底下混过的，一看前少东被民警带走，当场就给王博今通风报信了，于是，王董便出现在现场抓了个正着。
　　王博今气得脏话连篇，拧着王通武的耳朵又拖又打。
　　燕仔指着父子俩打打骂骂的背影问王通文：“你不送送？”
　　“人家有司机，用不着我。”王通文随口答道。
　　燕仔想起自己刚刚单骑载了王博今一程的“壮举”，真心想要立刻失忆，立即结束了话题。
　　出了局子，燕好故态复萌，一脸不高兴地朝着燕仔一伸手：“车费。”
　　燕仔从兜里掏了一把散钱，也没细看，直接全放她手心里了：“还是学生呢，学人家混社会，以后早点回家，让大人们省点心。”
　　“我有娘生没爹教不还是拜你所赐。”燕好说完这句甩头走了。
　　王通文指着燕好的背影问燕仔：“这是当年你家那个受伤宗亲的闺女？咋成这样了？”
　　燕仔耸耸肩：“老天爷赏的仇家，没办法。”
　　王通文拍了拍她肩膀，叹了一句：“燕叔实在太爷们了，养了他一家得有十年了吧。”
　　“没办法，人真真切切在我家受的伤，当时也还没装监控，只能认栽。”燕仔随口应了一句，开始关心自己身上的事情，“对了，我问你，白天查的事儿怎么样了？”
　　“正好，跟你报告一下。案子结了。”王通文说。
　　燕仔终于知道了为啥小仙女对她带着那么大一股天然的敌意，原来她俩之间还真有点儿宿怨。之前，小仙女因为遇人不淑，为了快速来钱当了一段时间流莺，一直躲在城中村的小巷子里，可是有一天晚上，燕仔路过，被小仙女通身白衣加披散的长发给吓破了胆，一声大哭叫醒了周围好多户人家，叫来了警察，小仙女因此“下岗”，被带去劳动教育了一阵子。这不，刚刚出来恢复正常生活没多久，又被燕仔“碰瓷”了。
　　燕仔恨恨地咬着小碎牙：“我就是受惊喊了一声，还喊出一门仇怨来了？太冤了！”
　　王通文笑了笑：“那个小仙女记性是真好，那种慌乱情境下，大半夜看过一眼的人，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要是每个罪案的目击证人都有这本事，那天下就没有破不了的陈年旧案了。”
　　燕仔哼了一声：“每个人都跟她一样，不懂事不懂法，每干一件事都能精准踩到法律不让做的条款上，那整个世界就乱套了！”
　　王通文点头：“你说的都对！”
　　“少敷衍我。”燕仔一拧头，“说吧，这事儿怎么善了？这种人完全是野蛮人，要是疯狂报复，谁挡得住啊？”
　　王通文倒是真的一整个下午都在疏导这个问题。他当下便实话交代了：“为了不让她将来找你麻烦，我跟同事们研究了好几个作战方针。想来想去，对付这种没文化不懂法的人，跟她讲法律她记不住的。于是我们换了个通俗一点的说教办法。”
　　？燕仔睁大双眼紧紧看着王通文，一脑门的问号。
　　“不对，确切说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王通文嘿嘿笑道，“马林警官路子野，说这种乡野流莺出身的，法制教育太枯燥估计听不进去，得因势利导因人制宜量身定制一套合适的说辞，还得讲究教育手法，面对面正经说教估计不行。所以，我们就一遍给她做法制教育，一遍假装私下聊天让她听见，说你的八字硬，克她克得死死的，一次比一次罪名重。看样子她是真的听进去被吓到了。还偷偷问我，你是不是克死过很多人。”
　　“我八字硬，克她？”燕仔恨恨地说，“你们可真能编啊！那你怎么回答她的，编圆了吗？”
　　“我说，主要看是什么事儿，违法的事儿、邪乎的事儿都会被你的气场镇压。很多年前，你家工厂有个员工做坏事被你发现，你还没想好要怎么收拾对方，对方就把自己搞残废了。我也就随口发挥，借用下燕好她爸的人设。”王通文说，“结果她当场吓得脸都白了。”
　　燕仔突然觉得有点冷，拉了下外套，说：“你这故事是挺吓人的。我今晚要是做噩梦，唯你是问！”
　　王通文笑道：“迷信这东西，用来唬人是挺管用的。这套路别人不熟你还不熟吗？”
　　燕仔瞪了他一眼，又想起一件事：“那下午那个小护士怎么样了？”
　　“确实帮忙接生了，不过宠物医院没办法处理死婴，任由小仙女带回去烧也好找医院处理医疗垃圾也好，很正常。没什么大问题，已经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