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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仙道（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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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内有片刻安静。静得仿佛能听见茶叶在水中飘浮的轻动。
沈瑛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接着她浅浅一笑，神态自若，端起茶杯轻饮一口。“屏风之外惊鸿一瞥，想成为卿公子的座上宾的决心，看来在那时便已明目张胆写在了眼睛里。”
卿公子唇角微扬起一个弧度，眼底却并无真的笑意。“可惜小生无才无德，配不上姑娘这般牵挂。”
沈瑛仍没有动。又沉默了片刻，沈瑛忽地又问：“公子刚刚那般形容我，可是十分讨厌我？”
卿公子却淡淡摇头。“执念深的人总是不容易快乐。姑娘，来芝兰园消遣是为了寻欢作乐、忘记烦扰。可若寻求烦扰反而成为您的初衷，小生不愿为姑娘再添愁绪。”
沈瑛没有再说其他的场面话。她侧过头，只静静望向窗外。半晌才收回目光，从座椅上起身，淡淡对卿公子行礼。
“多谢公子赠言。望日后能有机会与卿公子共赏一壶美酒。”
卿公子浅浅一笑，这一次他眼底的神情温和了许多。“也望姑娘能得偿所愿。你我有缘自会重聚。”
沈瑛也点点头，随后离开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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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再遇故人】—
明珠客栈是当地最有名的客栈。这间客栈里住着的是从各地汇聚而来的权贵富贾，以及江湖中、修仙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诀霏告诉沈瑛，能住在明珠客栈的人都不是一般人。所以她们要在这里选间客栈住下，要观察其他的修仙人都什么来头，就要住在明珠客栈——
……附近。
只能住附近对面的小破楼。因为穷。
沈瑛盘算了一下自己带来的盘缠，其实在明珠客栈住一个月也是差不多够的，诀霏却告诉她预算有限，钱必须花在刀刃上。
沈瑛问“刀刃”是指什么，诀霏面不改色答：“吃花酒。”
“……”
沈瑛决定对诀霏“住最烂的客栈、攀最贵的头牌”这件事不作置评。
因为要拿下卿公子，逛芝兰园将产生一笔不小的开销，而这还只是“逛”的费用，并不包括“打点”的费用。沈瑛给花娘那颗珍珠是诀霏赊来的，这笔账同样算在了沈瑛头上。
现在沈瑛还没有飞升，已经欠了小几十两银子的债。
是以当沈瑛回来，告诉诀霏这颗珍珠换来的这次与卿公子的会面，二人全程的对话没有超过十句，诀霏的脸当时就黑了。
“师父放心，弟子心中有数。”
“……”
这次沉默的人变成了诀霏。她叹了口气，靠在“嘎吱嘎吱”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的破椅子上，问：“还有不到一个月初试，你有什么打算？”
“后面我不打算以客人的身份再去找卿公子。因此也不需要额外开销打点花娘。”
“什么意思？”
“我打算直接站在卿公子雅间轩窗所对着的那个街角，每天去那里等他。不出七日，他多半会再见我。”
“……”
诀霏扶着额角，“你为何要这样做？今日你去芝兰园，是花了银子的，就算刚开始卿公子存在些抵触，你们继续聊便是，聊着聊着也许就聊开了。”
“他明显看出了我的目的，我若再留下执意纠缠，只会让他对我的印象越来越差。”
“那你后面做那些又有什么用？”
沈瑛想了想，说：“今日初见卿公子，我觉得他其实并不讨厌我。相反，他一眼看穿了我，又表明不愿为我的执念再添一把火，我觉得他一定是在我身上看到了他曾经的影子。也许他回避的并不是我，而是曾经的他自己。我想一直在他面前出现，但每次都不影响到他，直到他觉得避无可避，便会主动再来见我。”
诀霏对沈瑛的这个判断半信半疑。
接着沈瑛换了个说法。
“我若执意纠缠惹他厌烦，只要他对花娘表示一句，我便再也没机会了。可我若只是每日默默站在街角，这对他而言冒犯又明显算不上，想不理会又很难不受干扰，卿公子多半会再次见我。”
这回诀霏觉得可行了。
“懂了，烈郎怕缠女。”
沈瑛：“……”
但好像，姑且也算是那么回事。
……
沈瑛那么说了，也那么做了。她站在街角的第一天就引来了不少人围观，毕竟她容貌出众，一直站在一个地方像是在等待谁一样，却一直无人来会，难免引人遐想。
卿公子当然也在雅间里发现了她。这一日他有其他客人，但不可否认，第一下他的视线仍旧被轩窗外的那道倩影吸引了。
沈瑛并没有一直望向他这里。她目光平视，教人看不出她具体有在看什么，只是用余光关注他。待她感受到他的视线时，她便立刻抬眸，以不似期待非要得到什么结果、而更似与之平静交流的眼神，与他短暂地对视一眼。
卿公子瞥了她一眼，随即淡淡收回目光。
第二日，沈瑛再次在街角出现。如轮回般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卿公子从头到尾没去看她。
第三日，沈瑛又一次出现。周围人窃窃私语议论，眼前这位佳人到底在等待着谁。难道在等待情郎么？可他为何又迟迟不肯现身？
——“原来即使是这般绝色佳人，竟也会为情所困。”
第四日下起了小雨。沈瑛撑着一把油纸伞，透过碎珠般的雨滴，如隔着一层透明的帘幕，再一次与卿公子遥遥相望。
卿公子看了她一眼，似是微微叹了口气，却又一次收回目光。
第五日，沈瑛继续执著地站在原地。但这一次她没有等太久，很快，就有一个穿着芝兰园侍从服饰的小童子跑了过来，小脸红扑扑的喘着气在沈瑛面前站定。
“姑娘，卿公子邀您雅间一叙。”
……
沈瑛的“五顾芝兰园”起了作用，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卿公子的座上宾。又一次。
“姑娘如此执著。”
卿公子为沈瑛倒了一杯茶，“小生都要忍不住自作多情，是不是姑娘真的对我一见倾心了。”
沈瑛莞尔，“卿公子姿容出众，又有谁不会一见倾心。”
“好了，不必再说这些漂亮话。”卿公子放下茶具，收起袖口。“姑娘显然是修仙人，却不是本地人。外地跨域参考，需要额外加试，不过看姑娘这般神态，应是已过了加试，只待月底的初试选拔了。恭喜姑娘，已过了第一关。”
“加试而已，也不过侥幸罢了。”沈瑛并不隐瞒自己的身份，“这一届百家仙门卧虎藏龙，卿公子也有所了解。”
卿公子笑了，“百家仙门，哪一届不是卧虎藏龙。林子大，自然什么鸟都会有的。”
沈瑛点点头。“卿公子所言极是。也许这是每一个没有五门六派出身的修仙人的命运。”
说罢又是一笑，“卿公子看我如何？”
卿公子眉毛一挑，“不知姑娘所指的是？”
沈瑛微微抿唇，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轻颤，随后抬眸浅笑。“我若飞升失败，或许也只能为自己另寻出路。卿公子慧眼识人，你看我可有足够的姿色存活于风尘？”
卿公子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他笑了。“姑娘真是会说笑。”
沈瑛也笑了。二人心照不宣。
他接收到了她递给他的暗示。他第一眼见到她便看出了的，眼前的女子断然不会在失败中沦落风尘，因为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她想要的，无论多难她都一定会争取、会得到。
而他，要不要赌一把，助她一臂之力，做她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待她飞黄腾达后……
“若有朝一日得道飞升，卿公子今日之恩，沈瑛定会铭记于心。”
沈瑛已给卿公子下了一场赌注。
卿公子微微扬眉，“原来你叫沈瑛。”说罢，眼底浮现出一丝淡淡笑意。“小生或许得考虑几天。”
有戏。
沈瑛会意，很有分寸地点到即止。“沈瑛会再登门拜访。”
……
沈瑛离开了芝兰园，这次姑且算是有所推进。从某种意义上说，她这次在诀霏面前终于可以交差了，不枉师父为了省银子随她一起住在这间破客栈。
她刚抬步走进客栈的大门，不知为何，感觉今日的气氛似乎有些许不同。
她觉得有些冷，更准确的说是有一股逼人的气势萦绕在整个空间里，强烈的压迫感教人无法逃离。
这只是一间破旧的客栈，即使有大人物也当住在对面的明珠客栈中。甚至由于这间客栈实在太破了，里面几乎都没有多少客人，这几日沈瑛来回的时候，从来都不曾在这间客栈的回廊中见到过除了诀霏以外的任何人。
但这一次，当她缓缓步上楼梯，她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在迫使她心跳加速，对前方未知的存在不知是紧张、期待还是畏惧正悄然滋生着。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稳住步伐，一步步走上顶层也就是她和诀霏所在的那一层，而后——
她在回廊的尽头，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对方转过身来的瞬间，沈瑛正对上一双漆黑的冷眸。
……
这不是神侍大典，无需多问坐在祭台正中央的那个人就是神仙。这也不是九重天宫，众仙在他出现的时候会低眉顺眼地行礼，毕恭毕敬地尊称他的名号。
这是一个陌生人之间对望本该互不相识、身份难辨的场景。
可，就在她与他对视的第一个瞬息，她知道，他就是那个一直让她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的人。她曾无数次想过他会是什么样子，都无法在脑海中真正描摹出他的模样。而此时此刻当她终于见到他的那一刻，好似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虚无，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一抹皎洁月华、明月清风。
卿公子已是世间难遇的俊美无双，而眼前的这张脸则堪称天上人间的绝色。
他静静望着她，清冷的凤眸平静无波。
她知道，他不会记得她，而她也本不该认出他。
沈瑛喉咙轻动。她缓慢地抬步向前走，一阶一阶踏上楼梯。年久失修的木质楼梯随着她沉重的步伐而响起“吱呀”声，在此时此刻的静默下显得有些刺耳，仿佛要切割开他与她之间逐渐融合的空气，提醒着二人之间如有结界相隔般的遥远距离。
她该以“偶遇陌生人”的心态，默默与他擦身而过。她平视前方，不再去看他的脸，亦不刻意垂眸回避他的目光。她慢慢地靠近，逐渐感受到他身上熟悉的清冷气息。他始终停在原地没有动，而在她走到他身边，二人在狭窄的拐角处近距离贴近，她也正打算加快步伐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一刻——
却是猝不及防地，一道低沉却又很轻的声线悄然响在耳边。
“是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