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的苦逼人生》武墨休

9、新观念

　　乔铮一个晚上被黑虎叫醒了两次，这才刚又打了一个盹，做的梦虽说不尽如人意，可好歹也算见到了亲生父母，却又被人弄醒，此刻躺在草坪上的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胸膛里蕴藏着一座蠢蠢欲动的活火山，尤其是看见刘家少爷一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样子，“活火山”眼看着就要爆发时，对方嘴唇上那两撇显眼的假胡子吸引了乔铮的注意力。

　　“噢～～”

　　转身从地上一骨碌跳起，乔铮耳朵里听着刘家少爷吃痛后的惊叫，侧头得意地看了一眼左手里刚拔下的半截假胡须，而假胡须的主人此刻正用手捂着嘴，气急败坏地跳着脚，乔铮心里的“火山”顿时消失，藏也藏不住的笑意瞬间挂在了他两边的嘴角。

　　小屁孩，让你吵醒我，这就是“血淋淋”的代价！以后看你还装假胡子得瑟不。

　　乔铮抬手才将假胡子晃动了一下，还没开口说话，就见刘家少爷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向他扔了过来，速度之快，快到让毫无心理准备的乔铮看清楚飞向面门的是块石头时，已经太迟。

　　就这样，刘小霜眼睁睁看着乔铮一脸茫然地向后倒退两步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你快起来，装死是没用的。”刘小霜立刻跑上前，看了看地上一动不动的人，额头已然鼓起一个青紫的大包。

　　“乔小哥，你醒醒，”眼见着乔铮依旧一动不动，丢出石头后就有些后悔的刘小霜这会儿也顾不得许多，跪在青草地上，弯腰轻轻拍打起乔铮的脸，
　　“这石头不大，我也不是很使劲，你怎么就晕了？”

　　还是毫无动静。

　　刘小霜右手食指颤抖着放到乔铮的鼻下试了试鼻息，然后她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没有鼻息，一丝都没有。

　　“乔小哥，乔小哥，你别死，你死了你大伯可怎么办？我爹怎么办？”
　　“还有我，我怎么办？”

　　呜呜～～

　　在镖局里长大，平日里性子泼辣豪爽的刘小霜这次是真的慌了神，打死人可不是小事，何况打死的还是定下过娃娃亲的，又急又悔，到了这时候眼泪也禁不住哗哗地流了下来。

　　乔铮被石头砸到的那一刻，就觉得脑子里发出“嗡”的一声，人向后退时，脚底一打滑，整个身子就向后倒了下去，好在地上都是青草，乔铮摔得倒也无妨，反而是头上火辣辣疼得他不由闭上了眼。

　　“你快起来，装死是没用的。”

　　听到刘家少爷这句底气不足的话，灵光一闪，乔铮脑子里跳出一个既有趣又能“报仇”的想法。

　　装死吓死这小子！

　　素来游泳技能极好，在水里可以憋气长达五分种左右的乔铮马上屏住了呼吸。

　　果然这一招管用，小屁孩说上当就上当。

　　听着对方带着哭腔啜泣的声音，乔铮立刻忘记了头上的痛，暗自不停地偷笑。

　　“乔小哥，乔小哥....”

　　“别揉了，哈哈哈～～，”乔铮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推开几乎是趴在他身上，不停搓动他脸的刘家少爷。

　　“你，你活着？”依旧跪在地上的刘小霜呆呆地看着乔铮从地上晃悠悠地爬起。

　　“我是谁？一块破石头就能砸死我？”乔铮嗤之以鼻地才说完一句话，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头部的伤口处。

　　好大一块包！

　　低头再一看有些湿湿的手心，乔铮简直想骂人，居然见血了，虽然不多。

　　“你好端端的，为什么却要吓唬人？”看到乔铮真的活过来，刘小霜不由破涕为笑，从地上跟着站起来，心里虽然欢喜，可嘴里却还是抱怨了一句。

　　“好端端的？”乔铮指了指头顶的伤口处，原本声音倒是想提高，可是吃痛，只好又放低了下来，
　　“你把这叫好端端的？”

　　刘小霜并不说话，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后，熟练地抓起衣角对着嘴啃了起来。

　　“你这是干嘛？”乔铮惊讶地看着刘小霜把衣角咬破出一个缺口。

　　这是打了人不够，咬牙切齿又要荼毒自己的衣服？

　　擦～～

　　刘小霜将破了地方使劲一撕，扯下一条长长的布条。

　　“你快坐下。”刘小霜对着还在傻愣愣看着她的乔铮摆了摆手。

　　“我不坐，你又想什么坏点子捉弄我？”

　　“谁耐烦老是捉弄你？你太高，快坐下，”也不管乔铮答不答应，刘小霜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我好给你包一下伤口。”

　　“你给我包伤口？”看对方一脸真诚的样子，这会儿觉得头又痛又晕的乔铮将信将疑地顺势坐到草地上，
　　“你会吗？”

　　“这点伤还处理不了，我还算是走镖人家出来的人吗？”

　　说着话，刘小霜动作迅速，手法十分熟练地将布条绕在了乔铮的头上，最后小心地打好结后，对着乔铮仔细端详了一下，
　　“包好了，你就先这样将就着点，等会到家，擦些药膏，过两日就能好。”

　　乔铮摸了摸伤口处的布条，站起身走到河边，对着河面看了看。

　　三个多月，乔铮已经渐渐习惯了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还有些稚气的脸。此刻头顶包着的布条，还真的有模有样的。

　　乔铮对着河面上映出，此刻跟上来站在他身旁的刘家少爷道了一声“谢”后，突然侧身，伸手向前。

　　“你要做什么？”刘小霜警觉地倒退一步，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小心眼！”乔铮嘴里嘟囔了一句，右手点了点刘家少爷的脸，
　　“你那半截胡子都飞起来了，快拿下来吧。”

　　“胡子？”刘小霜立刻转身看向河面，果然没被乔铮拔下的那半截胡子之前因为用袖子擦泪水时，移到了脸上。

　　“明明年岁不大，就算装个假胡子也成不了男子汉。”看着刘家少爷从脸上忿忿地拿下那半截假胡子，乔铮就忍不住想笑。

　　“我知道我永远成不了男子汉。”刘小霜将手里的假胡子狠狠丢进河里。

　　看到从昨夜开始就和自己对着干的小屁孩突然泄气的脸，乔铮反而有些不习惯。

　　“我小时候其实也一样，总是想装大人，其实现在想想，真的很可笑。”

　　“小时候？难不成你现在就是大人？”刘小霜抬头看向乔铮，
　　“别忘了，你比我还小一岁，你说这话，才是真好笑。”

　　我二十五了，二十五！

　　乔铮苦笑一下，转移开话题。

　　“被你砸到都忘记问，你怎么会到这里。”

　　“我和张师傅一起来看你大伯，没成想黑虎说你大伯一大早就去了县城，你大伯去县城是为何？”

　　“他没告诉我，可我猜多半和昨晚你爹对他说的话有关系。”乔铮说到这里，忍不住问道，
　　“你爹到底和我大伯说了什么？你这会儿总知道了吧？”

　　“不知道。”

　　“我刚才拔了你的假胡子，你也朝我丢了石头，”乔铮看出了刘家少爷的言不由衷，低头想了一下，大方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常言说的好，不打不相识，既然都是男子汉，就别记仇了，讲和如何？”

　　“你就是想哄我说出我爹的话罢了，当我看不出吗？”刘小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爽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嘿嘿。”乔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古代的小屁孩也挺精明的。

　　乔铮刚握住刘家少爷的手，对方的手就像一条滑溜的鳗鱼，嗖地抽走了。

　　“既然已经握手言和，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你爹说了什么？这样，兴许我也能猜到我大伯为什么去了县城，信息共享，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刘小霜开始听着默默点了点头，可乔铮最后两句，却又让她困惑了。

　　“信什么？什么都好？”

　　“那个不重要，你只告诉我你知道的就是。”

　　“我爹，我爹他想，”咬了咬下唇，刘小霜终于将她爹在早饭后说的话都倒给了乔铮。

　　“你爹想让我当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怎么了？你大伯既省了彩礼钱，你们又可以一起进京，难道不好吗？”刘小霜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莫不是你也怕别人笑话？”

　　“我有什么好怕的，”乔铮一脸的不屑，
　　“只要是我愿意的，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

　　“这么说，你愿意？”

　　“当然不愿意！刘小弟，不，刘小哥，昨晚不是都和你说过了？”乔铮立刻摇了摇头，
　　“别说当上门女婿，娶媳妇我也不愿意。”

　　“又是因为鬼，因为你胸口的伤疤？这都是借口，我不信。既然你说和我家姐姐没见过，那你们找个日子见见就是。”

　　“都是男人，我干脆和你把话都说明了吧，”乔铮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其实我一辈子都不想娶妻。”

　　“这又是为何？”听了乔铮之前的话，心里既委屈又恼火的刘小霜此刻不由一愣，一辈子都不想娶妻？她从来没听说过人会有这种想法，她只知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因为一个人很自由，对了，自由你不懂。”乔铮低头想了想，
　　“我就这么说吧，刘小哥，你现在想装假胡子就装假胡子，想和你爹到处走镖就走镖，想去哪里就去哪，是不是？”

　　“是，也不全是。”不能道破自己是女儿身的刘小霜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句。

　　“反正你的事，除了你爹娘，你可以自己做主，对不对？”

　　“对。”

　　“那日后你要是娶了媳妇，是不是凡事总要听听媳妇的想法？不能总按自己的意思办事，对不对？”

　　“没错。”刘小霜点了点头。

　　“这不就得了嘛？爹娘生养我们，管一下，听他们的话也没什么好说的，为什么再去弄个媳妇来，多一个人对自己指手划脚呢？”

　　“你怎么知道娶了媳妇，她就会对你指手划脚？兴许她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而且，”刘小霜不服气地看着乔铮，
　　“就拿我娘和街坊婆姨们来说，我看着都是顺着自家男人的，你又担心什么？”

　　“你不觉得这很没意思？把完全什么都听你的人娶回家，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和找个会说话的木头有什么区别？无论男女，都应该有自己的思想，”乔铮抬起右手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看刘家少爷一脸的茫然，乔铮无奈地放下手。

　　给古代小屁孩灌输新思想，简直就是在做梦！

　　“刘小哥，你也看到了，我被鬼附体以后，脑子里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还总是说些鬼话，你家姐姐若是嫁给我的话，怕是要不开心。既然我大伯不想我做上门女婿，你爹那里也舍不得你姐姐离开京城，”乔铮一脸真诚地看着刘小霜，

　　“这娃娃亲的事，知道的人也不多，索性就这么告吹，两家也不丢人。日后就让你爹在京城给你姐姐找个好男儿，你们一家人在一起，不是挺好？”

　　看刘家少爷低头不再说话，乔铮以为自己终于说服了对方，才觉得松了一口气，刘家少爷突然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说一大堆废话，就是想悔婚，好没担当！我偏不让你如意！”

　　刘家少爷的性格太古怪，说变脸就变脸，乔铮刚想开口再解释几句，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