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是个秘密》芫爆

2、第2章 旧事

　　转眼到了礼拜六，韩笑迎来了自己的第一节课。少儿班。
　　上完课一出来，冯俊就笑眯眯地迎了过去。“感觉怎么样？”
　　“还成，小孩儿比大人好摆弄多了。”
　　“要不我怎么给你安排少儿班儿呢。”
　　“韩笑！过来过来！”前台的婷婷冲韩笑勾了勾手指。
　　“干嘛？”
　　“去去去，不跟你说。”婷婷把冯俊扒拉到一边儿，然后拉住了韩笑的袖子，“诶，刚上课之前我听见那几个小姑娘在更衣室里吵吵，说新来的教练帅死了，以后她们就铆你的课上了，美吧？”
　　“我的婷姐姐诶，你可别忽悠我了，现在屋里边儿有超过15的么？你当我是少女杀手啊？”
　　“你不是少女杀手，你是少男杀手！”
　　韩笑的脸刷一下红了。婷婷在这也有个四五年了，他走之前那点子破事儿没人比这八婆知道得更清楚。
　　“行了别挤兑他了，瞅人脸红的。”冯俊把韩笑拉到了一边儿，“那什么，你嫂子说结婚的时候你没赶上，让你得空儿上家吃饭去。”
　　“行啊，嫂子改口钱还没给我呢。”
　　“滚吧你！我还没管你要红包呢！”
　　韩笑嘿嘿一笑，“那什么，这两天我有事儿，下周末吧，有空么你们？”
　　“有，那就定了哈！”
　　“好。诶我忽然想起来了，肖姐他弟弟怎么样了？我走那年他才20吧？”
　　提到这个小舅子，冯俊一皱眉，“嗯，今年23了。那孩子现在倒不跟以前似的那么怕人了，不过……唉，一会儿他来了你自己看吧，一说他我就脑袋疼。”
　　“怎么了？”
　　“成疯子了。”
　　韩笑看着冯俊一边儿皱眉头一边儿摇脑袋忽然间很想见见那孩子到底变成什么样儿了，怎么能把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愁成这副模样。
　　没错，在他的概念里冯俊是条硬汉子，拿得起放得下，至情至性。所以韩笑欣赏他，甚至有点儿个人崇拜，这次他决定回来走这么条路多多少少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冯俊在W道馆待了快十年了，开始是学员，后来越练越上瘾，干脆辞了工作在这当起了教练。三年前韩笑刚走不久冯俊就双喜临门了，一是跟自己苦恋了五六年的女人结了婚，二是当了总教头。这道馆的馆长是个韩国人，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冯俊就全权掌管其他几名教练的工作、钱款的收支、组织升带考试什么的，工作方面算是一帆风顺。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冯俊也有他的难处，一是他们夫妻俩都34了还没孩子，二是他有个小他十一岁、经历坎坷、脾气古怪的小舅子。
　　他小舅子叫肖畅，以前挺好一小孩儿，可打他们家出事儿之后整个人都变了。那年肖畅16岁，上高一，他姐肖源27，已经工作了，而且在公司还相当受器重，所以暑假肖畅闹着要上内蒙玩儿的时候她姐没请下假来，也就没跟着去。出去玩儿本来是个高兴的事儿，可没承想他们老爹开着车在公路上出了事故，连他们老妈在内，一家三口就剩了肖畅这么一个幸存者，还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才缓过气儿来。这期间肖源一边儿照顾肖畅一边儿操持父母的葬礼，人累得形如枯槁面如菜色，唯一让她稍感安慰的就是冯俊不离不弃的态度。
　　那时候肖源已经在道馆练了一两年了，冯俊一直追她，她一直没答应，不过冯俊仍然很够意思地在她艰难的时候帮了她，甚至在肖畅患病的两年里也没停了对他们姐俩儿的照顾。
　　肖畅病了，强迫症，打从在病床上睁开眼知道父母不在了那一刻就开始了。在医院的时候他还好，就是不说话瞪着眼发呆，回了家之后就整天恍恍惚惚的，说爸妈是他害死的，说他身上有血，于是就不停的洗澡，一天洗二十好几次，搓得皮肤往外冒血筋儿，搓得自己晕倒在浴室里无数次，最后他姐不得不再次把他送进了医院。
　　治疗的过程很艰苦，可肖源跟冯俊一直挺着、挨着，他们觉得只要亲人不放弃，肖畅早晚能好起来。这个愿望真正达成的时候，已经两年过去了。在这两年里冯俊的表现终于赢得了美人心，也赢得了肖畅的尊敬。
　　在大夫的批准下，校方的同意下，肖畅复课了。可那之后，肖源跟冯俊俩人的烦恼比以前更多了，因为肖畅孤僻了，暴躁了，喜怒无常了。可以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跟大夫、跟医院为伍那么长时间，没有任何跟同龄人的接触，没有正常的人际交往，猛然回到学校面对着比自己小两岁同学们，面对着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风言风语，想正常，太难了。于是冯俊做主，把肖畅带到了道馆，他希望运动和这个相对纯净一点儿的环境能让肖畅缓和缓和压力。事实证明这一做法的效果不错，虽然肖畅还是动不动就耍脾气，就躲在冯俊身后苦着一张脸，可他不闷着了，他能正常地跟别人说话了。
　　一年之后肖畅的情况大有好转，冯俊终于松了口气，于是提出结婚。可肖源觉得肖畅高三了，挺关键的时候，自己得照顾他不能分心，就说再等等再等等，结果冯俊急了，说来说去，肖源也急了，一气之下甩出“分手”俩字儿，然后退了班去了别的道馆。那阵子肖畅的情绪已经好起来了，没事儿就安慰冯俊，说他姐不会不要他的，让他别心急，他去帮他哄姐姐。冯俊听了就拖拖拉拉地抻着，没逼肖源，可也没放弃。等到转过年来的暑假，肖畅考完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之后冯俊又开始了猛烈的进攻，最终在国庆节前修成了正果，皆大欢喜。
　　婚后，冯俊夫妻俩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可又一个问题爆发了——肖畅跟他们说自己喜欢男的，这辈子不打算结婚了。他们俩试过开导肖畅，无果，又试着管制他，也没用，而且他们一说这事儿肖畅就暴躁、就拼命洗澡，吓得他们什么都不敢说了，干脆放任自流。
　　现今肖畅马上就升大四了，人已经疯得不象话。冯俊夫妻俩是彻底没招儿了，只盼着他别得病，别的什么都不敢管了，有多余的工夫不如抓紧造人，这事儿更紧迫。

　　吃完中午饭赵霆就来了，也不上课，就跟韩笑坐那扯淡。
　　俩人说得正美呢，外边儿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个人，勾住赵霆的脑袋就一通胡噜。
　　“小崽子！撒手！”
　　“赵哥哥你怎么那么凶啊！”那人松开胳膊开始捏赵霆的脸。
　　“又跟我来这套！”
　　“哈哈哈！诶？”他把脸转向了韩笑，“你不是……大师兄？”
　　韩笑愣了一下。“肖畅？”
　　“啊，不认识我啦？”
　　“长个儿了啊，这要在街上看着还真不敢认了，呵呵，呵呵。”韩笑看着肖畅，心里忽然有点儿难受。
　　他真不是当初那个孩子了，那个可爱的、他偷偷喜欢过的孩子……
　　肖畅刚来道馆的时候18岁，刚上高二。冯俊说他跟着父母出车祸了，也不哪个内脏撞出了毛病休了两年学，这刚回归社会心理还不适应，所以让他过来锻炼锻炼身体，也算放松放松。
　　那时候韩笑21，虽说刚升大三，可大学的头两年他没少跟别人混，俨然已经是情场老手，而且肖畅当时怕生怕得要命，谁一逗他他都可怜兮兮地往冯俊背后躲，那模样儿真真地把韩笑给勾得够呛。可就是因为肖畅跟冯俊的关系，韩笑愣是忍着没招他。就冯俊那护犊子的样儿，他要是真把肖畅给祸害了冯俊能让他下边儿那玩意儿再也立不起来。
　　没招归没招，可看着肖畅一天天缓起来，能聊天了，会笑了，发脾气的时候也越来越少，韩笑心里也陷了。长那么大头一回，处过那么多人头一回，毫无理由地，陷了。于是韩笑把赵霆拉到了道馆，就在毕业前半年的时候。韩笑也不知道自个儿为嘛要拉他来，可能就是想找个伴儿，想在往返道馆的路上、上课的过程中不用自个儿一个人，不用瞎琢磨。
　　毕业之后韩笑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家乡、奔了那个祖国南端的城市，这里边儿不能说没有肖畅的原因。只是，韩笑心大，真是挺大的，奔忙于工作，奔忙于花丛，韩笑就渐渐把一切都忘了。那段感情算什么？暗恋？自个儿年轻时还有过这段子呢？有时候想想，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肖畅上更衣室换了衣服又回前厅跟赵霆腻乎了半天，就剩一分钟上课的时候才进屋。
　　韩笑在旁边儿看着，怎么琢磨怎么别扭。
　　“诶，你们俩关系怎么处这么好了？”
　　“这个啊，我告你个秘密啊。”赵霆把嘴凑到韩笑耳朵边儿上，“他是。”
　　“是什么？”
　　赵霆抬起头，看着韩笑眨眨眼。
　　“快说！到底是什……”说到一半韩笑就愣了，“你是说……”
　　“啊，看不出来啊？”
　　“我操……”韩笑低头不言语了。
　　“诶我跟你说，你走的时候他不刚考上大学嘛，后来没俩月这孩子就变了，跟鬼附身了似的，一点儿都没以前那可爱劲儿了，不过……”
　　“不过什么？”
　　“媚了。”赵霆左右看看，凑近韩笑的耳朵，“我在gay吧见过他，跟个男的在一块儿，那妩媚劲儿就甭提了。”
　　“是么……等会儿。”韩笑站起来往教练休息室走。
　　“干嘛去？”
　　“拿烟。”
　　“甭拿了，我包儿里有。”赵霆说着拉开背包掏出盒金南京。
　　韩笑转回身拿过烟就奔了楼道，赵霆也扔下包跟了出来。
　　“怎么了你？”
　　“没事儿，屋里有点儿闷。”韩笑点上烟，“你接着说。”
　　“再跟你说一事儿。”赵霆也抻了根烟点上，“肖畅勾搭过我。”
　　“啊？”韩笑上下打量打量他，“就你这体形？”
　　“操！爷体形怎么了？爷怎么也有一米八呐！”
　　“嗯，一米八。”韩笑抿着嘴乐。
　　“你不就比我高两公分么！”
　　“你怎么不看看我比你壮多少呢？”
　　“懒得跟傻逼废话。”赵霆趴到窗台上，头伸出了窗外，“今儿天儿可真够热的。”
　　“嗯。那你……上他了？”
　　“没，我不敢，我怕冯俊劈了我。操，说起这事儿我就郁闷。”赵霆直起身看着韩笑，“我说了你不许乐啊！”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你先说你不乐。”
　　“行行行，不乐。”
　　“我怕直接拒绝他不好收场，我就跟他说……说……我是纯0……”
　　“哈哈哈哈……”韩笑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乐。这一乐不要紧，直接岔气儿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赵霆拧着眉毛给他来了个横踢。“让你得瑟。”
　　“哥哥我错了。”韩笑伸手一挡，“诶，这就完了？”
　　“完？刚你不看见了嘛！那小崽子现在拿我当姐妹儿了！操的！”
　　“他……哎……”
　　“怎么？”
　　“没事儿。”韩笑把烟头扔进了垃圾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