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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恐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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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一点,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电影里是怎么演的?
跑出去可能遇到鬼打墙,往里走那是作死,留在原地简直不要命。啊,人生怎么这么艰难,堵住我每一条出路。
标着“安全出口”的地方没有灯,很难不让人产生一些可怕的联想。就这么跑进去,简直像是送死。
但与其留下来等死,说不定主动送死比较幸福——万一我能跑出去呢?
虽然没有灯,但这条通道没有岔路口,踉踉跄跄地跑进去,不要多久就能看到光了。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并没有减少,但光毕竟是比较让人有安全感的,我松了一口气。
眼睛一下子不能适应光线,眼前一片白茫茫。我不敢遮掩视线,只能多眨几次眼,把生理性的泪水逼回去,赶紧观察周围。
说实话,我因为环境的陌生而感到恐慌,脑子里什么星球大战灵神鬼怪都冒出来了,可我的理智又很明确地在反驳这些念头。尽管我以不科学的方法换了个空间,但我相信这里面是有科学依据的,也就是说我不可能遇到鬼怪什么的,在我脑海里对安全出口后的景象的预期,是普通的街道。
脑海里模拟了好几种风格的街景,试图让自己不那么被动。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破败的房屋,被破坏得坑坑洼洼的地面。远远传来哭声和呐喊,很快又被震天的轰鸣掩盖了——怎么看都不像和平地带!我是到哪个交战区去了?!
太出乎意料了,我反应不过来,CPU跟不上啊!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一开始想的拜托大使馆帮忙什么的,简直太甜了。这种地方,大使馆还没撤退的可能性不要太低;就算没有撤退,我人生地不熟的能顺利到达大使馆的概率……
干脆放弃,就这么等死算了。
哇!怎么可以这么丧!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怎么样都会有活路的!再怎么说我也长得很漂亮,实在不行出卖一下美色也能活下来的!!!
我给自己打气,先定一个小目标:找到人。
因为炮火声离得比较远,在剧院里都听不见,所以我判断这附近应该比较安全,在看不见的地方可能还藏着人。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光靠我自己,这种情况真的无能为力。
——轰!
我还没动身,现实就给了我一个大巴掌:不知道哪飞来的炮弹击中了我身后的剧院,建筑碎屑纷纷扬扬,迷得我睁不开眼;巨大的爆破声也震得我耳朵暂时失聪,完全没意识到更大的危机向我袭来——
有人把我扑开了。等我把眼睛里的细沙揉出来,耳朵多少也恢复了一些,隐约能听见把我扑开的人愤怒地骂声。
真巧,是熟悉的语言。我定睛一看,是比我高一个头的长大版的小正。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以至于连握着我肩膀的手都在颤抖,脸也很扭曲,眼睛都快瞪出眼镜了,看起来很滑稽。
像耳朵进水似的隔着一层什么,我听不清楚他说什么,所以也不太明白他愤怒的原因,只好自己用眼睛去寻找答案。
答案很明显。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块巨大的建筑残物躺在那,以门为参照物,能辨认出那是我刚才站的地方。
我终于意识到了。
握着我肩膀的手颤抖得太厉害,连我的身体都跟着颤抖起来了。恐慌像海浪一样朝我打来,打得我浑身发冷,指尖发白。
如果没有小正,凭我自己可以逃掉吗?不行吧,我眼睛被沙迷了,耳朵又听不见,根本连危险都没有注意到。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注意到了,以我那渣渣一样的体能,可以吗?可能吗?
我做不到的。
大约是我的脸色太难看了,小正终于不再骂我,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的脸色也很苍白,眼睛隔着镜片注视我,低声对我说了什么。
我没有听完。
我回来了。
有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扑了我一脸然后再从阳台跑出去。那是一阵带着夏天气息的热风,暖洋洋的,却让我发冷。
脚底很脏,一踩一个灰脚印。这也是没办法的,鞋子脱在玄关了,我怎么知道我会突然去到陌生的地方啊。
虽然很抱歉,但我没心情擦。我觉得冷,所以我抱着胳膊慢吞吞地移动到了阳台上。
走起路来我才发现,脚有些扭到了,大概是躲避那块残骸的时候弄的吧,毕竟动作那么急。
太阳已经晒不到阳台了,但地板还残存着余温,烫烫的,很合适现在的我。
我也不想的,我也控制不了,我不断不断地想起刚刚的事情,从剧院到安全出口,从危机到得救。我一遍遍在脑海里模拟,我要怎样才能避开危险。
无论怎么模拟,最后我都会看到那块残骸,想象着它最终砸在我头上的样子——当然如果它真的砸中我,也就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了。
我明明已经得救了,却总是想象自己没得救的样子,而且居然被这样的想象吓到了,我究竟是多没用啊!
害怕。
这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身体情不自禁地颤抖,冷汗从额头滑落,砸到手背上;狠狠抓着手臂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我为什么要穿这么少,冷得我不得不蜷成一团保暖。
“礼奈?”小正循着灰脚印找到我,从门后面伸出脑袋,“你不是说要到处转转吗?房间的空调已经开好了,进来吧。”
“不要。”我把脸埋在膝盖里,闷声拒绝。
“怎么啦?不是嫌热吗,冷饮也准备好了,还有茶点。知道你不能吃太甜的,我买了少糖的。”小正一边说着,一边蹲到我前面,戳戳我的手臂,“走吧。”
我莫名焦躁起来了,一把甩开他的手:“都说了不要!让我自己呆着就好!”
“礼奈……”小正很惊讶。有什么可惊讶的,我对他恶声恶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对我伸出手,伸到一半又停下来了,看我没有抗拒才继续动作——他擦了擦我的脸颊,语气里带着担忧:“怎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
原来我不知不觉哭了……真是脆弱,居然被自己的想象吓哭了。我眼泪掉得更厉害了,刻意压抑住的哭腔也暴\\露出来了,我哭着说:“脚扭了,疼!”
“好了好了不哭,我看看……没肿起来,应该没什么事。”小正低头观察了我的脚踝。鉴于我没有明示是哪只脚,他把两只脚都检查了,“礼奈你跑哪里去了,怎么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头发也脏了。”
他的手扶着我的手臂,虽然身高差不多,但是男孩子手果然比较大,把我的手臂完整地圈了一圈。热量,从他的手心渗入我的皮肤。
我忽然松了口气,脑子多少冷静了一点,无论怎么说,我都得救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我也回到了和平的世界。
那个时候,我回来之前的那个时候,小正……大的“小正”说了什么?虽然那个时候几乎什么都听不清楚,但有一句我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他说……
“我们分手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在我刚刚脱离危险的时候提分手?不是安慰而是像甩包袱一样提分手???
有么没有搞错!他以为他是谁!除了我眼瞎还有哪个美少女能看得上他?!我长得那么好看,凭什么要被他甩了!哎呀,好气啊!
“哇!入江正一你太过分了!”我悲从中来,忍不住嗷地大哭起来。
“哎哎哎?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你胖次的!”正好做了亏心事的小正惊慌失措,连连道歉。
“你居然还看我胖次!你太讨厌了!”
“是姿势问题,不是我……”
“狡辩狡辩!我讨厌你!”
结果作业也没有做成,冷饮和点心也没有吃,我拖着伤腿把入江正一揍了一顿,神清气爽地回家了。
外婆被舅舅接去住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不太会做饭,勉强在冰箱里找到一些我会处理的食材,随便把晚餐应付过去,准备洗洗早睡。
安静的浴室又让我想起那个剧院……不行不行,不能再想,我已经安全了!
适宜的水温很好地平复了我的思绪,我长长地出了口气,决定从明天开始锻炼身体。
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我为什么会跑到奇怪的地方(推测是未来)去,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这样,万一再来点危险,我至少要有自保的能力!起码要跑得快!
跑得快应该不算什么远大目标,我家还是有运动基因的,我弟弟能成为网球小王子,我要成为田径大佬应该也不算太难吧?
明天把小正也叫上,顺便跟他道歉……嘛,莫名其妙对他发脾气,我做得不对,这个我还是得承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