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 空言（卡卡西BG）》阿肆404

52、49 回家

　　木叶在经历了这样巨大的浩劫之后，仍然顽强地抽枝发芽。空言站在窗前，被夷为平地的废墟上再次搭建起了新的房屋。那些腐朽的根茎被挖去，让这棵历经数十年风雨的大树得到了第二次生长的机会。
　　她的床头摆放着一副破损的相框，本以为这张合照已经随着那间单身公寓一起化为尘埃的时候，空言却在废墟中找到了它。
　　泛黄的相片中年轻夫妇依旧鲜活动人，时间永远定格在木叶四十八年。
　　她还记得在自己还小的时候，每当恐惧漫长寒冷的黑夜时，总会抱着那副相框入睡，仿佛照片里从未见过面的父母能给予她安慰。现在她长大了，那副相框依旧摆在房间里最醒目的位置，每当她外出任务回归时，总能第一眼看见父母的笑容，心里的伤痛多少会有些缓解。
　　木叶医院重建完成，空言的伤也有所好转，纲手为她安排了一间病房观察恢复情况。
　　卡卡西偶尔会来看望她，就像她小时候去看望卡卡西一样。空言并不急于得到对方的答复，她因为这个男人的存在而感到幸福，因此格外珍惜这段平静的时光。有时会遇见正好来探望她的其他伙伴们，大家仿佛并不意外，就好像早已知道了一切。

　　空言坐在病床上，今晚的夜安静的出奇，前所未有的洁白月光笼罩了窗外的一切，那些还未建成的或已经建成的房屋都变成了黑色的剪影，就像凝固了的悲哀。
　　轻缓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她侧过头，目光落在阴影中的来者身上。
　　“宇智波斑已经在五影会谈上宣布开战，马上这里会再次变成废墟。”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众所周知的消息吗。”
　　“不，我只是提醒你，再继续留在木叶你可能真的会死。”
　　空言轻笑一声，男人缓缓从阴影中走出，露出同样的金发蓝眼，他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无悲无喜，“忍界大战和你之前经历过的所有战争都不一样，它远比你想象中要残酷的多。宇智波斑来势汹汹，就算五大国组织联军，输赢的可能也只能各占一半——忍者的时代已经到了终结。”
　　“所以呢，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要带你回家。”
　　“家？”
　　“封日一族的结界是最坚不可摧的，大战开始之前我会把所有族人转移到空间结界里来躲避这场战争。”
　　空言摇头，“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的家在木叶，即使无法避免毁灭，但我决心守护她到我死亡的一刻——而不是我完全陌生的血统诞生之地。”她顿了顿，忽然笑了，“我对于你们来说不过是一个叛徒，为什么还对我如此执着呢？”
　　尾音被沉默吞噬，封日成言站了很久，沙哑的嗓音才拨动了安静的空气，“因为你是除我之外，这个族群仅剩的希望。”
　　空言一怔。
　　只听男人继续道，“也许正明先生没有和你说过，凡是名字中带 言 字之辈，都是最纯正的血脉，这也注定了你会接替我背负族长的职责，这是命中注定的。”
　　“什么——”
　　“你的父亲——我最年长的哥哥，曾经是族内公认的继承人。”成言蓝色的瞳孔中无悲无喜，“但是他从小就有着和别人不同的思想，他不想一辈子被囚禁在封日的领地中，同样也早料到了族人走向灭绝的未来。”
　　“他的思维对于封闭的我们来说简直是毒药，而你父亲孤掷一注逃离了囚笼，我其他的兄弟都因为天生的疾病而先后死去，最终只留下了我一个人。”成言低下头，似乎陷入了回忆，“现在我终于有些明白大哥说的话了——但是这已经太迟了。我们的族人因为近亲婚姻，每年诞生的孩子越来越少，有的即使降生也都早早夭折。他们麻木，无知，就像行尸走肉，终日隐居在暗无天日的森林中——直到最近十年，再也没有孩子诞生。”
　　空言瞪大眼睛，她从没想过对方会告诉她这些。
　　她一直以为封日成言不过是一个迂腐麻木的人，直到今天他终于袒露了隐藏在冷漠皮囊下的悲哀。
　　但是都已经太迟了。
　　这个自以为是的畸形一族，已经麻木腐朽，苟延残喘了将近百年，除非奇迹诞生，绝无复兴的可能。
　　封日成言不是不想改变，只是无能为力。
　　他能做的只有保护这仅剩的血脉。
　　“其实早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和你父亲是一样的——你们的眼神太相似了。”男人沙哑的嗓音隐隐压抑着悲哀和祈求，“但至少我希望你能回你父亲诞生的地方看一看。”
　　空言沉默了一会，似乎有些动容。
　　最终，她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等我告诉纲手大人之后，我跟你走一趟。”
　　她这样说。

　　离开的那天，空言和三年前一样站在木叶的大门前，只是那曾经宏伟的门扇变得残破不堪，而她身边也不再是那个慈祥的老人。
　　“我会回来的。”空言认真地对纲手说。
　　女人点点头，她疲于准备战事而显得有些憔悴，“早去早回。”
　　鸣人因为□□仙人的预言去了云隐而没能来送别，卡卡西站在纲手身侧，一时间百感交集。
　　三年前少女的突然消失之后，回来的是一个全新的封日空言。而今天她将要回到她真正的故乡，卡卡西没由来感到一阵惶恐。
　　或许将是一去不返。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对少女点点头。
　　大战将至，一切繁琐的心事都是那么微不足道。
　　空言对着他微笑，转过身越走越远。那背影竟然和三年前夏日祭离别时的背影重叠。

　　封日成言打开了一个空间入口，那旋转扭曲的查克拉庞大惊人，空言怀着忐忑的心情迈入通道，下一秒出现在眼前的是幽深黑暗的森林。
　　不同于木叶边缘森林的繁茂葱茏，这片区域就好像沉寂了千万年，高大的树木直插云霄，厚重的枝叶错杂，遮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只有在稍微稀疏的空地才会有那么一些稀碎的光斑洒落。
　　空言跟着男人走着，脚步声淹没在软腻的泥土里，厚厚的落叶潮湿绵软，踩上去能感受到粘腻的青苔和寒冷的湿意。
　　传说中拥有神之血脉的封日一族竟然就生活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
　　空言终于明白为什么正明老人，他的父亲还有那个传说中的初代女族长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这里。也难怪她看到的所有封日族人都是那么麻木冰冷，仿佛要与这里的一切融为一体。
　　可纵使麻木，但人渴望光和温暖的本性是不会变的。
　　视野中逐渐出现了一些残破的房屋，它们看上去那么昏暗潮湿，木墙长满霉菌，蛛网遍布，显示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
　　“这些房子曾经都住满了人，但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
　　成言站在空言身后，语气平淡。
　　空言缓缓收回抚摸的手，掌心沾染了潮湿的水汽，此刻变得病冷滑腻，一点一点吸走她手心的温度。
　　他们继续向前走着，一些较为集中的房屋出现了，偶尔能看到人影走动，每当成言经过，那些族人都会停下手中的事情，用那麻木冰冷的蓝色眼睛注视他，然后缓缓栖身，像一个许久没有上油的傀儡一样僵硬地施行礼节。
　　空言只觉得毛骨茸然。
　　很快她发现，那些族人大多都已经步入中老年，正如成言所说，很少看见年幼的孩子。
　　封日一族正像之前所有叛逆者所预料的那样逐步走向死亡。
　　如果再这样下去，这个神一般的种族就将真的沉寂于神话。
　　这里与葱茏温暖的木叶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空言忽然觉得悲哀。
　　他们的生存模式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但是最初的领导者非但没有改正，而是越来越极端，最终走向死循环。为了保证纯正的血脉而施行畸形的族内婚姻，导致了成几何倍的先天疾病爆发。这个失去孩子的种族已经没有未来了。
　　除了走出这片森林，他们别无选择。
　　男人领着空言来到了封日一族的宗庙，这是这片聚居地里最高大的建筑，里面存放着封日的历史。空言的手指掠过那些残破老旧的书页，许多字迹已经因为潮湿和霉斑而不可辨认，但是依稀可以看出曾经这个族群是多么繁茂，就像同时代的宇智波和千手一样，但或许盛极必衰是历史的必然，宇智波一夜灭门，千手也因为对外通婚而血脉逐渐稀薄，这三大族群最后能留下的不过是传说。
　　除了时间，没有什么是永恒不衰的。
　　空言继续翻着书页，忽然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画面上，那是一个女人的肖像。
　　这个女人长得和她很像。
　　她金色的长发编成长辫垂在脑后，用红木簪子挽在发根，眉眼温和沉稳，雪白的浴衣外是一身硬朗的猩红铠甲，侧身跪坐在蒲团之上，嘴角有隐隐的笑意。
　　“这是封日堇言，族内唯一一位女性族长，也是我和你父亲的曾祖母。”成言凝视着画像，轻声道，“正明先生是她的学生，他所有的思想启蒙都来自于这位女族长，他能收你为徒，大概也是因为你长得像她的原因。”
　　空言呆滞地盯着画像，一时间百感交集。
　　正明老人为她讲述了太多关于她的故事。
　　在那样一个闭塞残酷的年代，这位坚强的女性能够冲破族规的束缚，第一次带领封日族人走出森林来到阳光下，在木叶建立村落，鼓励族人对外通婚，贸易，交流，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她做到了。
　　空言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正明老人能够为了他的老师终生不娶，为什么这位女性能获得忍界之神宇智波斑的爱意。
　　只是这位传奇女性最终却被族人联手封印了力量，沦落为传承血脉的生育工具，在生育的时候难产而死。深爱她的正明老人悲痛欲绝，但他仅凭一人之力根本无力拯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深爱之人沦落为腐朽族规的牺牲品。
　　唯一一次够走向光明的机会就这样被族人亲手扼杀了。
　　空言放下那本沉重的书册，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转头去看成言的眼睛，男人虽然眉目依旧英俊，但掩盖不住逐渐衰老的痕迹。
　　“正如你所见，封日已经走到了尽头，死亡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终有一日，这里将会永远被世人遗忘。”成言不无悲哀道，目光落在空言身上，“我知道你是不可能回来的，我羡慕你能生活在阳光下，但我既然承担了族长的职责，必定一生守护这里直到死亡。”
　　空言看着他，忽然感到浓重的悲哀。
　　“是时候该送你回去了。”成言打开了通道。
　　空言犹豫了一下，手心贴上最近一棵树的树干，留下属于她自己的飞雷神符号。
　　成言默默地看着她做完这一切，什么都没有说。
　　空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在即将离开的一刻，她忽然萌发以后再回到这里的想法。等战争平息，她想回来为这个陌生的家园做些什么。
　　哪怕只是一点点。

　　成言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时空间旋涡里，就在他转过身的一刻，另一个空间开始扭曲，从中走出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袍男人。
　　“终于被我找到了。”那人语气散漫，但却掩盖不住令人胆寒的杀意，“传说中封存时空之力的封日一族隐居地，居然是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封日成言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面具下猩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