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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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而冗长的旋转楼梯，十几双脚纷沓而过，却没有在静谧的空间中引发任何响动，只有窜流的空气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濒死的、窒息般的呼吸。
嵌在石壁上的灯泡隔几米才有一个，它们散发着惨白的光线，忽明忽暗地照过一张张年少而冷漠的面庞。
他们不害怕吗？他们害怕。时隔十年，最初那一个月的地下生活仍旧深深印刻在他们脑海深处，魔化成午夜梦回时挥之不去的梦魇。
他们不紧张吗？他们紧张。没有人知道教官让他们带了武器重新回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诚然他们已经有所觉察。
只是没有人愿意相信。
十年的磨炼，让少年们学会将所有情绪掩藏在毫无表情的面容里，掩藏在古井无波的黑瞳中。
除了那一根快要崩断的弦。
地下武斗场的铁门被拉开，扑面而来的腐臭味和血腥味终于让少年们脸上坚不可摧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
而当铁门关合、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后，那根弦，到底是断了。
吊在壁角的老古董显示器在闪现片刻雪花后，出现主教官那张终年似笑非笑的脸。
“十年前的今天，你们踩着同期的尸身，从这里活着爬了上去。对此，我再次表示祝贺。”主教官轻轻拍了拍手，继续说道，“而十年后的今天，我们也没能想到什么新的创意。就还是老规矩吧。”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些人住在一个房间里，朝夕相处了十年，感情甚笃；当然也有一些人，虽然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十年来一直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无论如何——”主教官竖起两根手指，“最终的生存名额，只有两个。”
“趁手的武器，已经让你们选好了。那么，警报拉响后，最终生存战正式开始。祝好运，各位。”
显示器中的画面哗啦啦化为一道白线，黑了。
黯淡而惨白的灯泡的照射下，11名少年似一樽樽漆黑的雕像，一动不动。
主教官说了要等到“警报拉响”，那么在那之前，谁动就是有违命令。即便最后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迎接自己的，也只有黑洞洞的枪口。
他们原本有16人，其中4人饿死，还有1人，在外出执行团体任务时为了争功无视命令，回来后，被公开处决。
“嘀——”警报拉响！
按照身高列队站好的少年们立即各自拔刀自卫，同时迅速向自己的战友靠拢。
十一名少年，七男四女，其中八人两两组队为四组，剩下三人落单。
排在队伍最末、身形最为矮小的舒桐一个侧滑步，残影般瞬移至陆衡身边，身形一转，靠上陆衡脊背，然后就是“砰！砰！砰！”连续三声枪响！
除舒桐外的三个女孩子全部应声倒地。
她们死不瞑目，大睁的眼眸中，只有一片茫然。
剑拔弩张的氛围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冰冻，所有人一时间呆若木鸡。
怎么会有枪？
怎么会有枪？！
一柄左轮手.枪被丢弃在水泥地上，发出极有质感的声响。
舒桐知道替他人决定生死的做法很圣人婊。可事实就是，她会是最后的赢家。如果一定要死，她希望这几个女孩子不会死得太痛苦。
因为子弹已经打光，接下来，会是残忍的肉搏战。
“Go！”舒桐低声，雪亮的唐刀已经出鞘，映着惨白的灯光，折射之处，便是皮开肉绽、血花飞扬。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似是触动了静默的开关，1秒前还状况外的少年们立刻向着舒桐集体围攻过来——最后活下来的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不是这个不按规矩出牌的魔女！
此时的陆衡已然不是四年前还被舒桐嗤之以鼻的怂包，他沉默地跟紧舒桐，死死守护舒桐的背后，决不让任何人从背后伤到舒桐一根汗毛。
就在15分钟前，走出房门的那一刻，陆衡叫住了舒桐。
“姐。”
舒桐手搭在门把手上，停下来回头看他。
很奇妙的，莫念和陆衡，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到底谁先生出来的，不得而知。舒桐嚷着要当姐，陆衡就一直这么叫了。
尽管他现在已经比舒桐扮演的莫念高了一头半。
陆衡习惯性地躲开目光，又立刻迎视回去，无比认真道，“姐，你的背后，就放心交给我吧。”
舒桐上下打量他一眼，似笑非笑地勾一下唇角，什么也没说，开门出去了。
也许莫念并不需要自己的掩护。陆衡想。
但那又怎么样呢？重要的是他想保护她，保护这个为了赎罪、悉心照顾自己整整十年的温柔少女。
十年零三天前，就是在这个被血浸透的房间里，他听到背后陆歌的惨叫，猛然回头，目击到的，便是莫念一刀抹上了陆歌的脖子。
陆歌像是失去操纵线的人偶般倒了下去，而她身边那个浑身浴血恍若修罗的女孩子，却看着倒下的陆歌满目惊惶。
她像是被枪击中一般倒退一步，撞进另外一个男孩子挥刀砍下的伤害范围，整个右肩瞬间就垮了下去。
可她却像毫无痛觉一样，只是失神地盯着陆歌……
当天晚上莫念残忍无情的表现，让陆衡一度怀疑自己当时看到的只是幻觉。可是这十年来的点点滴滴都在告诉他，莫念不是冷酷嗜血的修罗。
在她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颗比谁都柔软的心。
她不厌其烦地投喂自己这个窝囊废，时常半夜爬起来给自己盖被子。
她总是在深夜里被噩梦惊醒，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自己床边，跪在地上低低地说上几遍“我会替陆歌照顾好你的”。好像只有这样，她才会心安，才能重新睡着。
那些看陆衡弱，平日里会找茬欺负陆衡的人，虽然事发时莫念总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但到了“比武切磋”时，但凡那些人碰上了莫念，都会被揍得额外惨……
陆衡想说，其实你没必要补偿我什么，我知道那是你的身不由己。
可他说不出口。
他也不会睁开眼睛，对跪在自己床边声泪俱下的莫念说，我原谅你了，我姐的死，真的不是你的错。
他贪恋莫念对他的好，那是让他能够在这个吃人的地方生存下去的唯一的支撑。
所以，如果“愧疚”是能够维系莫念对他好的唯一筹码，那他绝对不会去原谅莫念。
“莫念！你他妈耍诈！”脾气火爆的林飞冲到最前，一把30厘米长的军用钨钢匕首“铛”地一声跟舒桐近一米长的唐刀架在一起。他瞪圆眼睛怒火喷张，“为什么你会有枪！”
拼蛮力舒桐显然不是林飞的对手，而且在兵器的选择上，虽然她方才起手利用唐刀的长度迅速划开一个安全距离，但现在对方人多势众，近距离攻击下，过长的唐刀根本挥舞不开，而像眼下这种情况，本来舒桐在力量上就不占优势，力矩的加大则无疑加剧了这种影响。
眼看唐刀的刀身已经被林飞这只蛮力大猩猩给压到了头顶，舒桐放弃双手握刀，迅速侧身避开被猛然压下来的唐刀，左手摸出短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毫不留情地照着林飞双目划了过去！
林飞后撤，双方各自退开，对峙。
“说啊！”
“为什么你身上有那么多兵器！”
“你犯规了！等死吧！”
枪击后，电光火石间又有一人被舒桐解决。还活着的五名少年将舒桐极其同伙陆衡围在中间，怒火冲天。
自己不带脑子，活该死得不明不白。
往日里去兵器库取兵器，那里从未有过教官，然而今天却有了。而且教官还站在那扇从冷兵器库通往热兵.器库的门前。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可惜，能装六发子弹的左轮手.枪，教官只给了三发子弹。
舒桐懒得回答他们，只是如魔似魅地笑了一下，右手执刀左手握匕，便冲了上去！
陆衡立刻跟上。
进入武斗场的11名少年，在短暂的3分钟后，幸存者仅余3人，舒桐、陆衡和林飞。
“呼——呼——”
林飞紧握匕首喘着粗气。手指一根根重新压下，缓解被汗水和血液浸透的掌心。
将唐刀横架在身前的舒桐看看他，收了姿势，撞一下背靠她的陆衡，“你，退下。”
握着匕首紧张对峙的陆衡闻言，侧目看看已然全身放松的舒桐，又看看她血流不止的左臂，垂下眼，收了姿势，后退一步。
他说要保护莫念，到头来，还是要莫念保护他……不然莫念的左臂就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
陆衡抬眼看看对面的林飞——这个刺伤莫念左臂的罪魁祸首。
林飞被看得一惊。
他从陆衡的瞳中读出了“你已经是个死人了”的意味。
……陆衡？！那个怂包！
果然，就算是怂包，跟恶魔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是会变成恶魔的啊。
林飞下意识地将发抖的右脚撤后一步——刀剑无眼，他的右脚不知道被谁划伤，伤到脚筋，现在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左脚上。
他知道自己没胜算了……
可他还不想死！
他在这狗屁地方熬了十年不是为了死在这里！
他右脚不能用，莫念左臂不能用，只要那个陆衡不插手，来啊！拼个你死我活啊！谁怕谁！
舒桐把腰间碍事的刀鞘摘了，随手扔到地上，头也没回，吩咐道，“别过来碍事。”
陆衡咬咬嘴唇，捏紧了手心——他还是太弱了。
他看着舒桐的背影，被血染透的左袖口上一滴滴落下的血，全部砸在他的心尖。
陆衡心里疼得直抽抽，面上却笑笑，“嗯，姐，我信你。”
没有舒桐呼唤从不打扰的1314突然开口问道，“女王大人，1314检测到您的心跳极为异常，您没事吧？”
舒桐重新将手指一根根压上刀柄，右腿后撤，身体下压，双手握住刀柄，眼睛死死盯住对面的林飞。
“有。”
“那您……”
“恶魔在唆使我一刀刀剐了他，可天使在告诉我，一刀毙命才是仁慈的。”
1314：“……”
林飞惊恐地看着舒桐伸出舌尖慢慢舔过那带着致命弧度的雪亮刀刃，而后冲自己露出一个妖艳嗜血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