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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19 ...

  •   长空风清,天上一轮太阳,衬着几缕淡云,光色暖融,照在院内,如水轻泻般流畅。门旁悬着黑漆嵌蚌的对子,光色里斑驳不定,晃出七彩的晕轮。

      “你如何得罪了他?”翠茹着急道。锦绣煞白了一张脸,半睁着眼,睫毛墨黑,泪水半干,凝结着,于睫间扑簌簌地微颤,。她两片褪了色的唇瓣微抖,吐出一句话来,“我何尝又知道了——”委屈不胜。

      翠茹见她此般楚楚可怜,心里顿生关切之意,轻轻揽住,低声劝道:“去屋子里躺一回罢,可怜见儿的。”说完,揉着眼儿,大有怜惜之意。桢绫亦道:“先挪至愫细的屋里,每常她警觉,故此守夜,这几日,却须得细细养着,别日后闹出病症来,可不是玩的。”

      锦绣听了,又觉心酸欲泪,脑海里乱哄哄地,想起此刻又不是在母亲身边,原是撒娇不得的,忙忙哽咽着,挣出笑来,道:“正是劳烦姐姐们费心。”想到小侯爷已是进了屋,怕他得人伺候,若是翠茹几个去得慢了,只怕又要挨骂,自己实在不得耽误她们。便补道:“姐姐们进去罢,我也无甚大事呢。”

      翠茹见她乖巧,替自己着想,就颇心疼。也担心柳逸无人伺候,又闹得事儿来,若是闹的太太处知道了,又是一场是非,只得唤愫细扶了锦绣去屋内,又道:“等我打发人去太太屋里讨了山羊血黎洞丸来,你吃几丸,只怕不容易留下病根子。”见锦绣作出拜谢的姿态,翠茹忙拉着不许,愫细也赶紧过来,就搀着她回自己屋内。

      只说翠茹回屋,便问柳逸:“可要饮茶不要?我替你将衣裳拿来,穿着做客的大衣裳,倒闷气。”柳逸半垂头坐在书桌前,以左手撑着下颚,也不答话。翠茹就走至他身边,细细窥看,觉得他脸上隐约有后悔之意,叹道:“若是外面受了气儿,也别如此磨折人。”柳逸笑了一笑,道:“你今日话多。”说完,又静静地坐着,也不多言。

      翠茹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叫桢绫取了家常衣裳,替他换上,又沏了酽茶上来,柳逸接过来,饮了一口,诧道:“怎的与常日喝的不一样?”翠茹道:“什么一样不一样的?锦绣没来之前,还不是我们泡茶,也没听你说不好。偏偏她来了这几个月,倒处处可着你的心怎的?”柳逸听了,若有所思道:“却原来我近儿喝的茶,都是她沏的。”话说得慢慢的,一字一顿。说到后来,就含了笑意在唇边:“却原来,连我自己也是不知。”

      翠茹听了,只觉他心思略有起伏,忙乘便回话:“她向来服侍你守夜的,今儿我只说她病了,不如我来伺候你。”柳逸侧了脸过来,眉儿微皱,脸上丝毫血色也无,发黑如漆,眼如点墨,却毫无神情。翠茹惯常见他喜怒神色,此刻见他如此冷漠的神情,心内一顿,知道他心内无非还为着春纤罢了,又解劝不得,一时也呆着,不知要说些什么。柳逸停了一回,想到一事,就已经拿定了主意,故此道:“还是她罢,我习惯锦绣守夜了,她夜间比之你们,都禁醒些。”

      翠茹心道这便益发为难了锦绣,毕竟自己口内也不得违拗了柳逸去,只得淡笑道:“也不争这一日两日,今儿我守夜,也就是了。”

      柳逸冷笑一声,右手在桌面上用力一拍,道:“而今这屋子里真不知谁是主子了。”这一拍,用了大气力,就见桌上原设着的旧磁花瓶微微一震,花瓶内插着玉兰、木笔、绣球、鸾枝、金雀各色新花,花枝簌乱,潋滟不胜;而细细看来,花枝长短,皆有规则,显然是精心配着色的,洁白暖黄,浅红淡绿。

      柳逸看了一呆,忙道:“这花,是锦绣配的?”停了停,笑道:“她胸中经壑倒深,倒不知还有些什么心思儿,我倒是瞧不见的。”说罢,眸子里泛起波澜,嘴角似笑非笑,翠茹不解他话中涵义,也不敢再答话,轻声移步退出。

      她出得门来,就长吁一口气,拍着胸脯子,笑着对廊下的桢绫并几个丫头婆子道:“而今玉郎的脾性,真真也再难猜度的。”说罢,就问:“锦绣如何?”桢绫笑道:“我去看了下,已睡下了,怕也无事,我打发了小丫头定荃去太太屋里取药,等会将黄酒烫得滚热,就着喝了药,也就好了。”翠茹道:“便是踢得的位置不好,我瞅着就是冲着她心口踢的,这若是真带了伤,还了得?故此我就耽忧着。”桢绫道:“我岂不知?只是,若为了这个,又大张旗鼓的去请大夫,反倒不好。我们这屋子里的事故儿,难道还少了?”

      翠茹笑道:“这个自然,等过了明儿再说。只是,那位”,说着,嘴儿微努,“叫一切照着平日,让锦绣守夜呢。”桢绫道:“这如何使得?”翠茹叹道:“使得也罢,使不得也罢,总归是主子的言语。我今儿便在外间,少不得多照顾着些。”

      两人正说着,就见定荃回来,翠茹叫住,问:“药可取了回来?”定荃笑道:“我思想着这桩事儿,不好惊动太太的,故此也没敢去太太跟前回话,不过寻了彩霞姐姐,她听得说,就拿了山羊血黎洞丸,还替另取了这个药丸儿来,说是侯爷原先得的,是苗疆那边治伤的灵药呢。
      说是与黄酒掺在一起,喝了,最治得这内伤的。”说完,将药包举起摇了摇。翠茹道:“如此,我们拿了去看他也是。”说罢,就带头往锦绣暂歇的屋子里去。

      此刻锦绣只觉肋下疼的紧,心里闹得慌乱不堪,故此偷着愫细出去时节,自己在床上解了小衣,一看,倒自己唬了一跳,只见肋上青了碗大一块,也不敢去按,依旧掩了衣襟躺下,只是躺着,就觉得伤处如火一般炙热,作痛不止。想睡一会,也睡不着,就睁了眼睛,望着帘帐,帐子是粉红色的,上以红色的丝线绣了梅花,就想起恰才抛在外屋里的络子,默默念着,也不知道何时再将那络子打完了……又想起那块红色的汉玉,光色油润,红艳艳地,竟暖如红日一般的……不知如何,又牵挂到母亲身上,过年时得了赏钱,原也有近二两,打发了人送回家去盘缠,也不知够用不够……

      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得帘子掀起的声音,她忙忙起来,起来的急了,就觉得肋下又是一阵的疼,眉头就皱起。翠茹却早将手按在她肩上,笑道:“起来做甚么?且歇着。”

      锦绣强笑道:“也无甚大事,躺了这么一回,倒觉着好了。”翠茹叹道:“你这人,如何这等逞强——”话未说完,愫细与定荃进来,回说黄酒已经热好了。翠茹自她们手上取来,小小一盏青花锺儿,那黄酒热腾腾地,就有白雾滚滚的自锺内腾起,冲着鼻子,浓郁的酒味。翠茹笑道:“正是上好的黄酒,最是活血化瘀的”,就拿了药丸,递至锦绣面前,道:“你乘着热,将这丸药服了,再躺一回。”

      锦绣接过锺子,闻得那酒气,不提防,又觉那气息滚热,正熏着自己眼睛生疼,先头哭过,最受不得刺激,这时又欲流泪,忙忙地转过脸,强忍住泪,笑道:“我是从不喝酒的,今日,闻了这酒气,倒真是熏。”说罢,停了一下,才转过头来,脸上已经换成笑颜,自翠茹掌中取了丸药过来,一气倒入唇内,觉得苦涩不堪,忙忙含了一口酒,闭了眼,仰头咽了下去,酒也颇烈,直冲喉咙而去,那口内又是苦涩又是酒气,百味居陈。自己还未缓和过来,只听得翠茹在耳边道:“晚间,你还是在碧纱橱内睡罢。小侯爷吩咐的。”

      自己不知如何作想,就只是听得小侯爷三字,锦绣才悟了,倒是而今,翠茹亦如自己一般,称起小侯爷来了。锦绣又是想笑,又是笑不得,脸上的神色,也便慢慢的凝起来。

      也近吃饭的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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