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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回 ...

  •   永顺镖局的朱管事刚迈出门口,远远瞧见韩府的公子正火急火燎走过来,忙迎上前问安:“韩少爷起得早啊。这么大清早的,有事?”韩玄甫垫脚往镖局里瞟了一眼,见仆人们还在打扫,说:“你们大小姐梳洗没有?正有要事找她。”“哦,小姐天没亮就起身了。过半月是泉州名门闺秀的女红比赛,夫人寻思若能在赛中折桂,小姐的亲事便可十拿九稳。所以一早就让乳娘教小姐刺绣,只怕不得空。”
      “嘿,她粗手粗脚的使得了针线?”韩玄甫憋住笑,悄悄将神情尴尬的朱管事扯到一旁,小声说:“朱管事,其实你家小姐早有意中人,我今天来就是替对方传个话。怎知你家夫人这点时日也等不得。”朱管事乍一听,忙摆手道:“这可不行!如此私相授受,要是老爷归来追问原由,韩少爷您也担待不起啊。如此,我更不敢领您进去了。”“说你姓朱你就真是猪。不是我取笑,你家小姐那点女儿家的伙计,只怕整个泉州都找不出第二个看入眼的。除了……”韩玄甫仰起头,神秘兮兮。朱管事见他说得悬乎,忙问下去:“除了谁?”
      “我。”他转过身,一步跨过门槛,冲仍目瞪口呆的朱管事扬手道:“难道我配不上你家小姐?现在总该领我进去了吧!”

      虽道韩苏两家子女自幼同吃同玩十分亲厚,只是随着年级渐大终归男女有别。即便是对镖局十分熟悉的韩玄甫,他若要见苏青瑶都必须有管事或乳娘领路。好在他嘴巴甜很得长辈欢心,苏夫人倒也不干涉女儿和他单独会面。他给苏夫人作完揖略为寒暄几句,抽身去找还在绣房苦练手艺的苏青瑶。乳娘一看是他,心知定是苏夫人的主意,就先去张罗其它的事宜。
      苏青瑶眼皮微抬,见他像弥勒佛般笑眯眯的拢过来,下意识防备起来。一不留神手指又被绣针扎到,晦气的白了他一眼:“你一来我就倒霉!真是阴魂不散!”韩玄甫粲然一笑,两颊深深的酒窝仿似灌满了蜜糖,看着都甜。“大清早的,净说这些不吉利的。”他绕到苏青瑶右侧,将脸靠近她面颊,柔情蜜意道:“青瑶,瑶姐,瑶美人……”苏青瑶忍不住打个寒噤,赶紧将他的脸撇到一边,“行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混小子若不是有求于她,决计不会主动示好,更遑论低声下气的哄她。忽然一束白菊花跃入眼帘,花后则是韩玄甫谄媚的笑脸。
      “其实,有一件非常紧要并且相当有意义的事情找你帮忙。”韩玄甫环顾四周,确定屋外没有人经过,便朝苏青瑶挥挥手指让她凑近一些。附耳对她道出昨晚所遇之事,以及想借助她高超武艺的原因。苏青瑶对杨家血案是知道的,以为如官府所说是一般的入室劫杀。此番听他说出另有内情心里多少还存有疑虑。她思前想后,仍是困惑不解:“倘若你所说的都是真话,凭土地公神断的两个字怎能揪出凶手?不如通报官府,让官道的人去追查。”
      “你真是糊涂!如今的知府是色目人,并不信我们的鬼神,哪里会当真?我要说出夜里有贼人潜入玉器行,那岂不是连我也一并开发?只要能寻出这个人,我就有把握让他认罪。”
      “你凭什么呢?难道人肯听你的?”苏青瑶不信他有这能耐。韩玄甫拍拍胸脯,豪气干云:“想我师从神霄派,这点迷幻人的本领还是有十足的把握。”“既然你的法术这么能耐,还需要我干嘛!”苏青瑶嘴一撇,不以为然。韩玄甫只好软下语气,难堪地说:“我这不是贪生怕死,想找一个绝世高手护航嘛!莫非你对自己的功夫没有自信?”
      “我是对你这个半吊子不放心!”
      韩玄甫蓦地挺直腰板,一脚踏住她的绣床,“苏青瑶!你竟然小看我们神霄派的法术,好!我让你开开眼界!”他捋高衣袖,将黄符往苏青瑶眼前一扫随即对准自己眉心,口中默念着对方完全听不懂的咒语。苏青瑶看他神色凝重不免紧张起来,偷偷戳了戳他的胳膊细声道:“喂,韩玄甫,你这法术有什么用?”
      “透视啊!”
      “透视是什么?”
      “就是你虽然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但我可以一眼看见最后那一件。”蓦地一皱眉,他好奇地问:“桃红色的那是什么?”“想知道?”苏青瑶左手托住腮,直勾勾的望着他。
      “嗯。”
      “真想知道?”她笑意更浓。
      “嗯。”
      霎时一声惨叫,韩玄甫的右眼结结实实挨了她一拳。苏青瑶揉着拳头冷道:“如何?看清楚是什么了?”“星星。”韩玄甫委屈的捂住眼,哭笑不得,“好亮的星……”

      按照字面意思,韩玄甫和苏青瑶先来到一处渔村。途中不断有渔民朝韩玄甫行注目礼,见他着暗绣青绸长衫腰间挂一串镂空白玉环,右眼又配以金丝银线织锦罩,大伙都躲在背后议论不休。他咧嘴一笑,并不介意众人的品头论足。苏青瑶对他这身花哨的行头颇为不满,暗中捅了他一肘子,冷道:“我们是出来查凶手,你穿得这么花里胡哨的干什么!连眼罩都要挑绸缎庄最贵的,直接一块黑布遮住不就行了。”“你还有脸说。”韩玄甫笑容不改,只是语气一沉,“要不是你把我眼睛打青了,我何必当独眼龙。外人见我这副打扮,以为是哪家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套起口风来,他们会想着我有赏钱,当然是言无不尽了。”“说真的,你难道不怕吗?要知道那些人可是心狠手辣,万一发现我们在追查,会不会连我们一起解决了?”苏青瑶从答应他开始,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韩玄甫哪里会不怕死,可要他快接近真相的时候放弃追查,又实在不甘心。除了出于对亡者的承诺,浓烈的猎奇心理也暗中鼓动着他。或许真是被苏青瑶说得有些发虚,他脚下一软,整个人往苏青瑶身上一蹭诉苦起来:“喂,我可是全靠你救命了!要是真倒霉被你说中了,关键时刻你可得保护我!看你平时被人吹捧成什么泉州第一侠女,别是浪得虚名啊!”“那现在怎么找?渔村上千户,怎知哪个戴着玉佛?”苏青瑶白了他一眼,撩起一面挡住去路的渔网,望了望村落里忙得不亦乎的渔民偷瞄他们的脖子。她回过头夺过韩玄甫手边捏着的纸条,嘀咕道:“我始终想不通这个‘鱼’怎么会少了水。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呢?”“唔,缺了水的渔。可渔民靠的就是水吃饭,没了水怎么活?”韩玄甫摸着下颌自言自语。突然灵光一闪慌忙拖住身旁的苏青瑶,见她也恍然大悟的望过来,两人心照不宣直接去找村长。
      村长听完他们的来意,对那点赏银动了心。便从箱底翻出本村的记事簿,抄了一份近年离村另谋生的渔民名单。依照这个法子,两人又转折来到其它村落同样寻了一份名录。既然离了水,渔民自然不再以出海捕鱼为生。凶徒能一口气灭人五口,必定都是年轻力壮。而且泉州近些年并不曾发生特大劫案,这些人应该还没成气候,左右不出三年。保不定就是名单其中一个。但这一两年离了渔村的有几百人,撇去迁往外省的还剩两百。韩玄甫问过各村的村长,哪些渔民惯于佩戴玉佛。结果某位村长说靠海吃饭的人最信奉天后,每家都有专设的神位,通常出海时会请神像上船,平日佩戴玉佛的倒不多见,主要是怕亵渎了神灵。不过他又说半年前搬走的渔夫张龙倒是信佛,成日只戴着佛像。当时他还劝过这样有点不合规矩,可张龙全当耳边风。月前还在镇上撞见一次,他似乎比过去发旺不少。
      闻言,韩玄甫对这个张龙留了心。遂向村长讨要张龙的住址,然而村长对他现今的境况所知有限。眼看刚冒出一点头绪,转眼还是成了空。韩玄甫失望的叹口气别过头去看苏青瑶,以为她会出点主意。怎知她在离开渔村后再没说过一句话。直至走到六角街她才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上下抛耍,又假意失手抛出了脑后。瞧出韩玄甫想回头去拣,一把扯住他胳膊作出噤声的手势。不一会儿,有个浑身长满疥疮的中年男人走过来,一脚踩住银子,“什么事说吧。”
      “我要找半年前离开谢口渔村的张龙。”苏青瑶应答。
      “这么一点线索怎么找?叫这个名字可不少。”
      “如果连‘拾金大人’都不敢接手,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办到。这一点只当见面礼,办不成拿去喝茶。若是办成了,另外有赏。”苏青瑶知道他不会推辞。男子大大方方拾起银两,吹掉上面的尘土回道:“半个时辰后,北帝庙等我消息。”言罢人已蹿进小巷,生怕被人瞧见面目似的。他走后,韩玄甫这才回过头,好奇地说:“这个人究竟什么来头啊?你怎么会认识?”苏青瑶说:“我爹做镖师数十年,各道的朋友不少。这个人是近些年才出名的,问事寻人只需在六角街扔一两银子在地上,他必然会出现。若是他不肯踩住你的银子,说明他对你这个人没有兴趣。不过,你要是再丢下十两黄金,他兴许会接手。所以,道上的人打趣他为‘拾金’。”
      “那为什么叫大人?”韩玄甫又问。苏青瑶没作声只偷偷发笑,半晌才抬起头说:“因为他个头矮,可又喜欢别人喊他大人,所以才得了‘拾金大人’这个诨号。你若不知道内情直呼他‘拾金’,再多黄金他都不会看你一眼。”“原来如此。”不知为何,在听完这件趣事后,最爱取笑人的韩玄甫,反而没有笑。
      半个时辰后‘拾金大人’如约来到北帝庙,仍背对着客人。苏青瑶知道他的规矩一惯不与人正面交谈,便主动将剩下的银子丢过去。只见他使出一招擒拿手将银子牢牢抓住,方才道出张龙家住何处,家中还有些什么人。言毕,他又掏出一两白银塞进鼎炉,飞身离开了北帝庙。苏青瑶对他这个怪癖早有所闻,只要他做完一笔生意,都会往道观或寺庙的鼎炉里塞一两银,怪不得人们又戏称他为‘鼎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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