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发布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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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清夜想要解释，然而客观条件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时机。
见到发布会的主角入场，众人带着热切的笑容冲着卓烁围了上去，清夜有演说稿的监督任务，因此避过了商场上的那番客套，带卓荦让他先去就座。
提前到场的蒋跃民早就架好了机器，见到卓烁出现也打算上去寒暄客套一番，毕竟几次接触之下，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敌意令他有些在意，他们之前毫不相干，为什么在他的视线和态度里有番深仇大恨的味道？
蒋跃民怕自己误解了什么，因此打算去握个手再次试探下卓烁的态度，突然，他的目光偏向了一个靓丽的身影。
近二十年的职业生涯使蒋跃民对美女有点审美疲劳，此时也只觉得对方的侧脸和身姿有些熟悉，反而她边上的少年令他多看了几眼。
对方身材瘦小，五官协调，面容正处于少年向青年发育转变的阶段，带点含糊的女性气息，清秀异常。他穿着巴宝莉标志性的格子衫，双目有神，在与那位女性说完话后，坐在位置上敏锐地观察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他的目光澄澈平静，看人看事带着点深思和钻研的意味，让蒋跃民感到他虽是少年，内在已经具有了成年人的心性。
就在少年看向他时，令他浑身一颤。
那个在立交桥下失踪的孩子？
蒋跃民不太能肯定他就是卓烁病房里的少年，他似乎被时间大刀阔斧地修整过，外貌、气质、性格、举动与半个月前的他出入颇大，仅仅只在十分微小的细节中残留有原先的影子。是不是，要去确认一下他到底是谁？蒋跃民想着，脚比他的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决定。
“你好，我是……”蒋跃民刚拿出名片还没递过去，卓荦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我认识你。”卓荦说。
认识他倒是不奇怪，毕竟他跟踪报道了颜茜乐救治的整个过程。
“我也认识你，你一直跟在卓烁边上，你不用上学？”蒋跃民问，一手在衣袋里摸索录音笔的按钮。
“不用，我在家学习。”
“你怎么不去学校，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卓荦看了他一眼，就在前者直逼人内心的目光中蒋跃民觉得自己的意图有些藏不住。
“我有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儿子，他在读初二，要上的课很多呢，你不读书，怎么升高中考大学？”他努力让对话不要中断。
卓荦没有答话。
“我看你总跟着卓烁，你和他什么关系，是亲人的话不会不让你去上学吧？”蒋跃民继续问。
“卓烁说，”卓荦开口了，“他和我没什么关系。”
蒋跃民呼吸急促起来，他似乎从卓荦的态度中察觉出这个孩子并不排斥这个话题，看来自己完全能设下陷阱徐徐诱导将整个事情的证据抓握在手里！蒋跃民掩饰住脸上的情绪，想着下一步要怎么继续。
事情偏偏就超乎了他的预想，卓荦一下子将挡在真相前的遮掩物撕开了：“你当时是不是在病房里听到了这句话，现在在调查这件事？”他问。
蒋跃民对他一针见血地说出自己隐秘调查的事而感到震撼和凛然。
“卓烁当时很反常，说了平时不会说的话。”卓荦又说。
听到他为卓烁开脱，看来是意识到了真相会带来的危险，蒋跃民觉得可能问不到有用的信息了，不过他还想再试一试。
蒋跃民问：“他之前有没有告诉过你，你是他立交桥下救的孩子？”
“卓烁当时很反常，说了平时不会说的话。”卓荦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就在蒋跃民泄气的时候，卓荦转而继续说，“但是他说的话我忘不掉，我很介意，你……知不知道我原本是谁？”
蒋跃民握着录音笔的手颤抖着，间接承认了？眼前的孩子真的就是立交桥下失踪的乞儿？！
他曾经和神经内科的方医生聊过，看完警方那里得到的口供后，方医生的原话是这样的：“从症状上看那个男孩很可能是唐氏患儿，这是21号染色体多了一条造成的遗传疾病，目前没有彻底治愈的办法，但早期干预疗法和药物临床试验结果都不错，可以让他们的智力行为趋近于正常人。”
蒋跃民仔细观察了面前与正常人无二的少年，这匪夷所思的事对蒋跃民来说，即处于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谁让他和卓烁有关呢。
“不错，从案子最开始我就介入了调查，知道很多细节，”蒋跃民照实对卓荦说，“但我必须对当事人以外的人保密，我怎么能确定你就是立交桥下的那个孩子？”
局面已经掌握在手里，他只需要等着对方自己将话说出来。
“我没有之前的记忆，你想要我怎么证明？”卓荦问。
“办法我有，你只要肯配合我，我就能把所有细节都告诉你，你愿不愿意？”
“愿意。”
“不能告诉卓烁。”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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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媒体不断闪烁的闪光灯下，两家公司现场签署了技术入股的协议，之后便是采访环节，蒋跃民被主持人选中有了提问机会。
他结果传来的话筒，清了清嗓子，看着站在台上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光辉的人。
卓烁——为了追查两年前卓烁车祸的案子，蒋跃民让领导帮忙疏通，请了两天假去案发当地的交通管理部门和电视台档案室查找原始资料，发现了许多毛骨悚然的隐情，因此他想调查更多，在清夜问如何报答时，蒋跃民立刻就想通过她调查卓烁，却怕打草惊蛇才咽下了。
在追踪真相上获得巨大成就的蒋跃民眼中，他此时发问的对象并不是被冠以“史上最帅科学家”、“足以影响人类未来的优秀青年”、“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战斗在科研界顶端的人”等等虚荣头衔的人，而仅仅只是他蒋跃民钳制下的猎物，他拥有不利于卓烁的证据和线索，足以给他带来法律和舆论上的巨大麻烦，这个年轻人根本不存在可以优越对待他的理由。
因此，蒋跃民的发问犀利无比：“清烁生物制药在前几个月的采访会中还宣称核心目的是利用基因组编辑技术治疗疾病，本应沉下心搞科研打破医学技术壁垒的公司为什么要与美妆公司合作，这是你的突发奇想吗？”
坐在台下的人听了他的问题皆是一愣，这几乎就是指着卓烁的鼻子骂他思虑不周又主次不分，不过他的所问正是旁人所关心的，清烁和欧珂尼原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卓烁到底为了什么技术入股？
会场安静下来，众人屏息凝神等着他的回答，就连清夜也前倾身体。
卓烁一点也不惊讶蒋跃民会说出这番话。在足够吊人胃口的片刻沉默后，给出了滴水不漏的答案：“无论是神经细胞移植还是我公司其他的科研项目，都是通过最尖端的生物医学疗法从根本上抑制衰老的退行性变化，抵御容颜衰老原本就处在我公司的研究范围。”
“那么第一年你希望将欧珂尼的市场扩大多少？盈利上升几成？宣传推广上又什么目标？”蒋跃民追问，无论卓烁的理由有多冠冕堂皇，一旦涉及利益势必会露出商人本性。
“欧珂尼出色的领导人会制定出优秀的市场计划，但是我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盈利，”卓烁平静地回答，将目光落在坐在第二排的清夜身上，他的神情就像是许诺，“我入股欧珂尼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让美貌成为人类能轻易获得的东西。”
狂妄的宣言往往带着壮阔无比的气魄，就像是在瀑布的飞雾之下营造出的光明闪耀之景，尤其说话的人拥有成功治愈植物人前例。
会场沉寂了一刻，不知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很快现场就像火星落入火药桶中那般爆发出来，剧烈的掌声经久不消。
清夜坐在第二排，在波涛般的掌声中望向他，他的神情似乎在说——是不是在获得美貌的权利上人人平等，你就能感觉好一些。
清夜笑了。
蒋跃民默然地看着台上的人，与清夜不同，他所展露的是猛兽盯着猎物时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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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的发布会结束，在会场边上的休息室里几个主播一边补妆一边闲聊，稍后还有庆祝晚宴，清夜推开门通知他们可以去下个场地了。
里头的聊天声戛然而止。
“清夜姐你打扮得这么好看，不上台太可惜了吧。”钱玺起身时说。
清夜看了看镜面墙中的自己，小礼服的长度只到膝盖上方，没有她们拖地的长礼服那般正式端庄，妆面上她更没打扮得浓艳丽高调，不过是与平时不同些而已。
“是啊，我以为你也要上台呢，特地穿了礼服。”江锦燕放下散粉附和着。
说实话清夜也不清楚为什么卓烁要她穿礼服入场，不仅是衣服，他还特意选了配饰，郑重其事的样子令她在奇怪的同时也满溢幸福。
可惜她的好心情被陆诚磊毁了，既然她相当介意陆诚磊结过婚的事，那么卓烁会不会也介意她曾有过谈婚论嫁的男友？
“清夜，”卓烁推开门，迅速找到了她所在的位置，“走吧。”
“好。”
等她出去后，钱玺不禁问：“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疑问很快就被解答了。
在庆祝宴会上，卓烁带着清夜及朱总向来宾和两家公司的员工敬酒，他极为大方地向他们介绍：“清夜是我的女朋友，请在以后的合作中对她多加照顾。”
清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一直以为他想隐瞒关系，怎么都想不到他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话音刚落，她便能感到各种惊异、羡慕、嫉妒、不屑，甚至还有轻蔑的视线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暗暗交汇，又在一个转身的间隙消散无踪。
他们碍于卓烁的面子，也忌讳她在卓烁眼中的分量。
卓烁在她身边，举着盛放香槟的玻璃杯，神态还如往常那般自若，自若到将众人的疑虑全数反驳，自若得像是昭示这一切全在他的掌控，也仿佛在说他入股欧珂尼正是为了眼下这一刻。
敬酒中途，卓烁的右手搭上她的腰迹，用别人无法听见的声音问：“明天周六你休息对吧？”
“对。”清夜回，他靠得过近了。
卓烁扬起嘴角，以一种温暖又暧昧的声音道：“今晚不让你走。”
原本还处在自己思绪中的清夜猛得回过神，脸颊以可见的速度变红，为了掩饰几乎红到耳根的尴尬，她放下手里的苏打水借口去了洗手间。
卓烁总是坦诚得一下子就能懂，也令她格外地心慌意乱。
在她用洗手间时，从外面进来几个人，在看不见她的位置上议论起来。
“不是我精神错乱就是卓烁精神错乱。”
“就是，他怎么可能会选夏清夜？”
“不不不，选清夜才好啊，说明我们都有机会。”
几个女生笑起来，在互相调笑了番后又猜测：“清夜家里是不是超级有钱？”
“就算有钱也倒贴不上吧？”有人说。
“反正她要不是倒贴就是婊成了抹茶，等卓烁玩够了就会让她滚蛋，他们根本不配。”
根本不配！
足够刺痛人心的话偏偏是一针见血的真相，热热闹闹的女生走后，谈论他们是如何差距悬殊的话还响亮地打在耳边。清夜走到公共洗手台，在透亮的镜子中审视自己那张阴沉着的脸。
卓烁到底是喜欢她什么？
“清夜？”
她听见有人叫她。
“原来真是你啊，你这么穿就像换了个人。”蒋跃民出现在镜子的倒影中。
清夜回头扯出个微笑。
蒋跃民继续说：“听他介绍你是他女朋友的时候，我还真有点惊讶，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他追的你？”
他方才与那几位互相聊着的女性擦肩而过，听见她们嘴里说着“卓烁看起来完全就被她迷住了”、“感觉是真心的”、“肯定是为了在欧珂尼培养忠实的间谍”、“入股之前就应该看上她了”之类的话。蒋跃民突然生出职业病似的执着，想要追根究底地弄清其中的隐情。
“不止有你惊讶。”清夜回答。
蒋跃民觉得他刚才的话有些不恰当，特地又补充道：“我不是惊讶他喜欢你，而是惊讶我自己的社交范围广，你们情侣双方我都认识。”
听起来在理，蒋跃民想，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奇，好奇到甚至带上了点焦虑的成分，让他自己也有些意外，其背后的原因除了卓烁，应该就是因为熟人关系吧？
清夜的表情缓和了少许。
“是啊，世界真小。”清夜附和。
蒋跃民盯着她看了会：“怎么了这是，满脸沮丧？”
在卓烁病房前她也是一副差不多的样子，不知道这次又是谁让她受委屈了。
清夜再次扯出个笑，想把这个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敷衍过去。
“你啊，”蒋跃民上上下下打量她良久才说：“你和我妻子很像，她遇到事也总喜欢自己处理，不愿意向别人说说她的辛苦和不高兴，怕负面情绪影响我，也怕我听了担心，听了烦。哪里会啊，她依赖我倒让我受宠若惊，觉得自己还有点用。清夜你也是，你是个好姑娘，温柔体贴又懂事，你能去依赖别人，对他们来说反而是种恩赐呢。”
清夜觉得自己放松了点，蒋跃民的态度比这番话更令人觉得可靠，在得知她是卓烁女友后，他没有惊讶到失态，也没有表里不一的虚伪奉承，他还是像原先那般对待她，甚至显得更为亲近。
清夜在沉默中走向餐厅，在蒋先生陈恳的话语之后，她终于开口了：“虽然卓烁不在意，但我还是觉得配不上他。”
蒋先生停住脚步，静静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外貌、才能、地位等等每项条件我们都过于悬殊，我配不上他。可是他很为我着想，为我做了许多事想扫清障碍，让我不会受他人的非议，所以因为别人的一些话感到难过和生气，这是我的问题，是我没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她说。
“你觉得配不上他？”蒋跃民问。
“他能轻而易举得找到比我好得多的女性。”
从餐厅中传出的人声和喧闹与清夜低落的情绪成了鲜明的反比，她抬头看着里面那个高挑挺拔的身影，努力平复心情，这时她听见蒋先生说了句话。
“什么？”她请他再说一次。
“他没有和你说过他的过去吧。”蒋先生说，面容上是侦探在提出推理时的那种神情。
清夜在回答“没有”和抛出更多的疑问之前，蒋先生就打断了她：“他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将你放在和他平等的位置上，既然选择了你做女友，至少应该对你坦陈。”
“为什么这么说？”她直觉蒋先生应该知道些什么。
“他隐瞒了很重要的事。”
“他不必把所有秘密都告诉我，而且他足够坦陈了，他不会对我撒谎。”清夜的语气同样肯定。
“话不能这么说，人都会用谎言规避风险或者换取对自己有利的东西，我儿子嘉珏两岁开始就撒谎说他妈妈没给他零食，好向我再要一份。”蒋跃民随意说了几句往事，又用严肃认真的表情道：“这是智慧也是天性，不撒谎的人不存在，不信你去问问他两年前的车祸。”
仿佛相邻的拼图恰好契合，蒋跃民要她问的正是她非常在意的事，除了车祸，卓烁的CT结果也奇怪得令人无法忽视，方医生推测是车祸导致异物嵌入脑中，她多次问卓烁，但他只许诺没有任何问题，可能是影像学检查的机器版本过老才无法正确显示。
他避而不谈，清夜也碍于他父母的不幸没有追问。
“为什么要问车祸的事？”清夜疑惑道，直觉告诉她这里存在极不寻常的地方。
“为了验证他到底撒没撒谎。”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蒋跃民笑笑：“我是记者嘛。”
“既然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清夜有些急切。
“这事应当他亲自对你说。”
“那么，我要怎么问他？”她下意识地寻求蒋先生的意见。
“别说是我让你问的，就用你女朋友的身份问他，”蒋跃民说，“我能理解他对外隐瞒，但他如果连你也欺骗的话，你也不必在意你们的关系是否对等了。”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发布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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