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阁》风中的回音

17、第 17 章

　　那日之事我记得清清楚楚，与师父一同赶到时，整个碧坊山庄火光冲天，饶是它平日风光旖旎，现在也成了一片焦墟。师父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片废墟，脸色惨败。烧焦的尸体和木头混在一起的那股味道，让11岁的我当时就吐了。我用力抓住师父的袖子说我要回去，师父却只交代我躲在这里等他，便一个人冲进了山庄，口中喃喃念着的话是：“昨天的信他没有收到吗？为什么是这样？”

　　我趴在那里吐得泪眼模糊，眼睛一直盯着师父冲进去的大门。就是那个时候。有个小小的身影摇晃着从里面走出来，身上应该是淡色的华服，此刻却是焦黑一片，血肉模糊。脸上厚厚的灰让我没能看清楚他的容貌，只是那双眼睛，在火光里映得晶亮，恐惧褪去后竟然是凶狠如野兽的淡红。看身形，少年应该与我年纪相仿，甚至比我还要年幼。他扶着墙喘息片刻，转过身又准备冲进去。我看得分明，虽然还是两腿发软，还是站起来向他跑去。终归是慢了一步，燃烧的牌匾不负重荷直接掉了下来，生生砸在了少年的身上，应该是烧焦了他半边身子。我把牌匾推到一边，又用衣服扑灭他身上的火，只是用手探他鼻息，已是没了最后一口气。

　　“皓儿！你在哪里？”师父唤我，我摇摇头，将手中的衣服盖住他，便跑向了师父。再回头，看到一紫衫的绝美少年不知从何处而来，停在少年的尸体前，掀开我的衣服，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不知你是谁，但这样的结局总是可怜，我将你葬了吧。”这么一句话，让我记住了这个人，在肮脏的业火中无垢、无瑕。我问师父这少年什么来历，师父那日言语极少，只说是“应该是空谷的人”，却未问我为什么要打听这些。鹤云不知道，其实这才是与他的初见了。

　　死去的少年是碧坊山庄唯一一个走到门口的活人，我亲眼见他死去，自此繁盛一时，傲立武林的碧坊山庄成了历史。几年后，原来碧坊山庄的断壁残垣成就了父皇在江南最秀美的行宫。只是我极少去那里，充斥于鼻间焦臭的味道即使是满园的繁花如锦，香气四溢，也遮盖不住。

　　皇族的血统狂傲冷漠，我也曾经很自豪地以为龙渊阁凌驾武林之上，就像随父亲出行时俯视众人一样，将来我也要俯视武林。碧坊山庄，让我第一次对龙渊阁产生了恐惧的感觉，不是什么兵不血刃，不是绝对的强势伟大，不是所谓的维护秩序，原来，龙渊阁，只是用最卑劣的手段维护文氏的王权。所以亏心事做多了，也是会害怕的吧，现在莫名冒出的碧坊山庄频频与龙渊阁为敌，龙渊阁的长老们居然毫不避讳地说出“斩草除根”的话，好得很，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除得去我这个主子！

　　“既是如此，辛长老，此事交予你处理。在碧坊山庄的麻烦没有解决之前，我觉得武林中的事暂时不要插手了。毕竟龙渊阁现在自己也是麻烦缠身，你说是不是啊，师父？”我扭头问师父的意见，师父点了点头，道：“碧坊山庄出现得太过奇怪又公然与龙渊阁对立，此事确属奇怪。正邪两派恐怕也在调查碧坊山庄之事，而不会轻举妄动。”

　　言毕师父起身离去,留一抹萧索身影，我拍了拍韩天，拉着他跟随师父走出去。就让这些长老们为了碧坊山庄头疼去吧，小爷我可是要拖着兄弟去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