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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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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南期心想那是我不乐意在你面前展现,一腔在情敌兼冤家面前受挫的不服气,反驳又显得太幼稚,心底碎碎念着,一时没注意,给自己喂了口粥。
滚烫的粥进口,他当即嘶了声,呸地突出那口粥,捂着嘴眼泪差点掉下来。
沈度稍稍一愣,骂了声“白痴”,反应很快地倒了杯冷水,加了两块冰,递给叶南期。
待会儿试戏还得念台词,叶南期不敢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连忙接过,连着冰块含了口冷水,跑去洗手间漱口。
等他回来时,沈度已经走了,桌上放着云南白药。
叶南期嘴里还残存着些许痛意,盯着那瓶药,心里滋味难以描述,喃喃了声“不会有毒吧”,还是乖乖上了药。
粥吐得及时,只是舌尖烫红了点儿,叶南期又喝了两口粥,等司机来了,上车后犹犹豫豫好半晌,给沈度发了条信息。
【谢谢。】
沈度回得倒是挺快:
【怕你烫死,我是第一嫌疑人。】
叶南期笑容不变,指尖上的力道几乎要把屏幕摁碎:【放心,要死肯定不是我先死。】
回完又觉得自己幼稚。
他似乎总是被沈度淡定地撩起火气,一点都不像他。
叶南期撇撇嘴,换号码看了看私家侦探发来信息,检查姜沅予的行程和接触的人物信息。
他也不想这么神经兮兮的紧张过度,但同一个经纪人、同一个投资公司,还有一点相似的眉眼与性格,就连爆红的速度也相似,重合度太高。
姜沅予简直就像是另一个叶湄。
只是不知道,那只黑手会不会像多年前那样,将他也拽入深渊。
试戏的过程很顺利。
在演戏这方面,叶南期很有自信,结束时,他看得出这位徐导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尽人事听天命,叶南期鞠了个躬,安静地退下去,出去时和一个年轻人擦肩而过,眼尖地发现对方和自己一样,是最近红起来的“小鲜肉”之一。
只是演技口碑没他好,全靠刷脸。
他刻意走得慢了一步,隐约听到对方也是来竞争男三这个角色的。
总不可能输给他吧?
叶南期一哂,不再多想。
闻琛名下没几个艺人,最看重关心的是叶南期,不放心他这次试镜,也跟着来了,拍拍他的肩:“辛苦了,表现得不错,我看着都揪心。唉,崔颢怎么这么惨,被逼得冲朋友开枪,幸好偏离了心脏……”
崔颢就是叶南期试镜的角色。
叶南期侧耳听他叨叨,半晌才说:“闻哥,崔颢是真的想开枪打死他的。”
闻琛一愣:“啊?”
“他深陷匪窝那么多年,被迫浸在肮脏的臭水沟中,性格早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更冷漠也更果决。这个朋友不知道他的任务,三番两次差点暴露他的身份,为了自己追求的正义和最终的目的,牺牲在崔颢眼里已经很正常。”
所以饰演这个角色的人,需要在崔颢已经冷酷疯狂的本来面目下,再演出矛盾与痛苦。
闻琛琢磨了一阵,语气诚恳:“当初就没看错你,以后你肯定能大红大紫。”
叶南期只是轻微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他对大红大紫这个词有阴影。
闻琛对叶南期拿下角色的信心刷刷满格,心情大好。试戏结束,能休息两天,初冬将至,气温表连连下跌,一出门风刮得脸疼,他大发慈悲,提议去吃火锅暖暖身。
正巧附近新开了家火锅店,环境雅致味道正宗。
叶南期一年到头吃不到几次这种东西,可惜舌尖又开始火辣辣地发疼,他轻抽了口气,无奈摇头:“你带嫂子去吧,我有点累,回家歇歇。”
闻琛感动叶南期为保持身材做出的牺牲,立刻欢天喜地地去接媳妇了。
叶南期回家的路上收到他发来的图片,热腾腾的火锅,红辣辣的牛油,摆满了的大碟小碟,光看着都能想象出那味儿。他吃不了辣,又馋辣味,看到图片,威胁要拉黑闻琛。
闻琛这才心满意足地罢休。
沈度的这栋别墅是临时拉来当婚房的,装修风格偏北欧风,冷淡的黑白灰三色占主调,十分简约,透露着股性冷淡的气息,又大又空。
除了每天来打扫的钟点工,以及总是来去匆匆的两人,再无人造访,也没人把它当个家,空荡荡的没生气。
叶南期不想在这儿多待,想起之前答应了叶宛工作结束就去看她,便上楼换了身衣服,经过镜子前时,他停下脚步往里看了眼。
镜子里的人身形挺拔,眉清目朗,面容俊致,就是眼窝较深,不刻意温顺垂眸,便显得深沉难明。
他和叶湄长得不像,唯有一双眼有几分相似。
叶南期看着镜子发起了呆。
屋里落针可闻,他望着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人也在看着他,镜子仿佛荡起了水波,他的镜像被撕扯着扭曲变形,里面的人轮廓变得更为柔和秀美,穿着苍白的长裙,长发披肩,那双相似的眼里逐渐透露出哀婉,慢慢朝他伸出了手。
“弟弟……”
楼下忽然传来“咔嚓”一声开门声。
沈度回来了。
叶南期猛地回神,额间迅速浮起一片冷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镜子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他朝里面的自己弯了弯唇角,露出一如既往的完美笑容,才扣上帽子,出门下楼。
沈度脱了外衣,淡淡朝叶南期瞥了眼。
沈大忙人平时不加班到深夜不回来,叶南期眨了眨眼,想起今天是周六。
那沈度今早出去干什么?
他脑中冒出这个问题,又迅速抛到脑后,漫不经心地冲他点点头,不想浪费时间,错开他直接出了门。
——收拾得那么妥帖精致,甚至还喷了点香水,是要去幽会小情人?
沈度望了眼叶南期风度翩翩的背影,皱皱眉,决定万一有绯闻就扣下来,威胁叶南期去提离婚。
叶南期没怎么在意沈度的出现,先给叶妈妈先打了个电话。叶妈妈今天和沈妈妈去隔壁市看画展,兴致很高,接到儿子的电话,就知道试戏结束了。
因为叶湄的事,她是一万个不乐意让儿子再踏入这滩浑水,这几年争吵不断,也没拧过叶南期,干脆就不闻不问,没有多问他工作上的事。
听叶南期说要去医院,叶妈妈笑道:“怎么不叫沈度一起?宛宛应该会很高兴的。”
叶南期噎了噎,为难地蹙了蹙眉:“他工作忙,今天一大早出去,就不打扰他了。妈,你们好好玩,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叶南期路过花店,买了束黄百合,左右看看,确定没有狗仔尾随,才开车去了医院。
平时叶南期是不在意狗仔怎么偷拍编排的,反正他的名声已经被搅和得够乱了,粉丝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只要他还能制造话题,有讨论度,就不愁没有戏接,也不愁没人关注。
只是他不愿意让这群沾人血吃馒头的家伙再利用他的家人制造话题。
当年的事经常让叶妈妈从噩梦中惊醒,纵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曾安宁。
叶南期去得不凑巧,堵车堵了一路,过去时叶宛恰好吃药睡下了。
她最近情绪不稳定,整夜整夜失眠,药里有安定成分,睡得很熟。
小护士是叶南期的粉丝,脸颊通红地给他说叶宛的近况,事无巨细地说完,小小声问叶南期能不能给她签个名。
叶南期含笑点头,给她签了名,不想打扰小姑娘休息,轻轻把花放到桌旁,坐在床边。
不知不觉间,叶宛也长大了。然而身体的缺陷使她从小到大都待在医院里,过不了和普通女孩一样的生活。
少女清秀的轮廓与时光永远停留在多年前的叶湄也越来越像了,相似得让叶南期有些不安。
他静静地坐了许久,才俯下身在叶宛额上落下一吻,轻轻道:“晚安。”
天色已暗,叶南期本来要直接回沈度家,开车到半路,等红绿灯时不经意一瞥,看到了方行远。
方行远过了马路,走进一家西餐厅,从打扮上看,不像和人有约。叶南期平时能接触到他的机会很少,目光幽幽地盯了会儿那个餐厅,果断转了方向,找了个地方停车,想了想,又在附近的一家花店里买了束玫瑰,款款走进去。
正是饭点,餐厅里坐满了人,叶南期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周,找到方行远,假装没看到对方,抱着那束花直直走过去。
果然刚路过,就听到方行远的声音:“小叶?”
叶南期立刻做出一副“怎么办被人发现了”的样子,不太自然地捏紧了花,扭头讶异地叫:“方哥?这么巧。”
方行远扫了眼他这副打扮精致的模样,又看了眼那花,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一下:“真巧。和人有约?”
“……没有。”叶南期将花往垃圾桶里一扔,唇角翘着,笑得温柔,眼角微微一弯,有种难以言喻、又极其勾人的甜意。
那双本就相似的眼睛,弯起时更为相似。
方行远的神情恍惚了一瞬,以为叶南期在防备他,不愿让小情人暴露,很好心地点点头,随口说:“没有的话,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叶南期就等着他这句话,爽快点头:“好。”
方行远一愣。
叶南期从容坐下,才道:“实不相瞒,其实是有人的,不过我被放了鸽子。”
方行远笑笑不说话,递过菜单,叫来侍者。
叶南期的心思没放在吃上,他想套方行远的话,又怕打草惊蛇,假装认真地研究菜单,实则在琢磨怎么撬开这老王八的嘴。
他低眉顺目的样子很像从前的某个人,方行远的目光更为复杂,等叶南期点了菜,突然道:“你和你姐姐长得不像。”
没料到方行远竟然主动挑破了这层纱,叶南期的指尖微微一顿,礼貌地将菜单合上递给侍者,含笑抬头,并不言语。
方行远也不在意他的反应:“她的功利心也没有你重。”
叶南期依旧笑得天衣无缝,桌下的手死死抠着椅子,状似随意道:“方哥说笑了,我当然不会和一个吸毒赌博当小三的人像。”
说得云淡风轻,心上鲜血淋漓。
方行远看了会儿叶南期,有些失望般,不再谈起叶湄。
对方很警惕。
叶南期默默想,为什么要那么警惕?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如今方行远在经纪人这个圈子混得如鱼得水,当年的事就算他没有掺一脚,也肯定没少拿封口费,甚至……有万一的可能,就是他牵针引线,充当的掮客。
但他去了叶湄经常去的那家电影院,看完了她的电影。
是不是说明这老王八心中多少存着点愧疚?
到吃完晚饭,两人都只是随口聊些家常话,叶南期没有旁敲侧击,方行远的防备心过重,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被他敬而远之。
回到家,叶南期还在琢磨方行远的事,端着咖啡路过书房,听见里面传出敲键盘的噼里啪啦声。
从门缝可以窥见沈度正在聚精会神地工作,俊美的眉眼低垂着,安静认真,和面对他时完全不同。
不得不承认,认真的沈度有种别样的魅力。
原本还沉甸甸压在心口的东西忽然就散了大半,反倒是作恶欲膨胀起来,蠢蠢欲动。叶南期靠在门边,看着沈度,喝完咖啡,手一松,“嘭”的一声响起,在这空荡荡的屋里尤其明显。
他敲了敲门,毫无诚意:“哎呀,不好意思,手滑,没打扰到沈总吧?”
沈度抱着手,往椅背上靠了靠,瞅着他的表演,无声骂了句幼稚。
公司那位高层大概气还没消,叶南期之前推了几个工作,试戏也结束了,在家闲得发霉。
没等多久,闻琛传来消息,说徐导那边已经在联系他了,只要彗星不撞地球,这个角色十拿九稳。
叶南期心情大好,连看到沈度,都觉得此人没那么面目可憎了。结果又过了两天,闻琛来了个电话,声音干巴巴的:“两个消息,一好一坏,先听哪个?”
叶南期直觉坏消息一定糟透了,沉默一下:“好消息?”
“月底有个酒会,邀请函发过来了,正好你有空,很多大明星和知名企业高层都会去。”
叶南期心里一缓,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坏消息呢?”
“……”闻琛咽了口唾沫,“你的角色被人截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