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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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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春晓在床榻之上察觉到身旁之人偏撑头部向自己这方移来,下意识便往床沿蹭去。
他再移,春晓再蹭。
再移,再蹭。
暗夜中春晓看不清床榻边缘,略一偏移,再一翻身,如儿时睡在床沿将将要掉到床下,身侧之人臂力强势,伸手便把春晓重新带回了床榻正中。
春晓侧身卧躺,双手撑着柳青竹的胸膛,又顿觉他将大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侧,不上也不下,但却用了气力揽着,不晓要做什么。`
“晓晓可想知是什么法子?” 气氛一时变得暧昧不明,柳青竹稍稍低头笑着将唇瓣贴近春晓的耳侧,一阵热气吹进耳洞,带起春晓一阵瘙痒。
“不知。”春晓伸手摸了摸耳朵,利落地将柳青竹的手掌从腰侧扒拉下去,自己又侧身背对他转了过去。
“唉,晓晓真真是个冷美人,佳人在侧,柳下惠就如此当得?”柳青竹满面愁苦,巴巴望着春晓的背影暗自伤神。
身旁有人,但春晓从未把家中两个家仙当做陌生人看,然而,若真把柳青竹当成除青蛇以外的男子看,她也是没有想过的。
夜深入眠时,春晓熬了半宿,双眼皮沉重得半阖不阖,便伸手掩口打了个呵欠道:“你若是无甚法子,我便睡了……”
“啧啧,真真没有良心。”柳青竹躺回榻上阳看着床帘,双手放在脑后一派神闲道:“其实若想摆平此事,也算不得难事。为首的,便是要把姜云生甩下,不能让他搅了局!”
春晓心中默默点头,“你说得对,不过说了相当于没说,莫说我逃不出去,即便我逃出去了,姜云生腾云驾雾,我跑去哪里都能把我带回来。”
“嘿嘿,晓晓莫要心伤。青竹的妙计在后面!”柳青竹撑起了半个身子,狡猾道:“晓晓不晓得其中的缘由,自上古以来,六界泾渭分明,从不曾往来。天界人的第一条规则,便是不可往妖魔界而去。若此番晓晓逃遁到一个天界人寻不到的地方,即便是姜云生硬闯,也算犯了规矩。”
春晓将耳朵竖起越听越有精神,这好似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只是,我是个凡人,你说的那个地方我是不是也不能去?……那个地方是不是有鬼?”
柳青竹坐起身来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妖魔界的地方怎的会有鬼?鬼都在幽冥界。且,晓晓说的更不用担心了,若是一般凡人自是入不得妖魔界,即便机缘巧合入了亦会被生吞活剥了……”
春晓听得战战兢兢,一副血腥的画面已随着柳青竹的话呈现,听得他话锋一转,便道:“可是你不一样啊!晓晓有青竹带路,青竹保证此番将晓晓如何带走便如何带回,保证不少一根头发丝!”
春晓此番坐起身子,双手撑着床榻望向柳青竹,男子的目光炯炯,魅惑得朝春晓眨眼,似在等待她的回音。
“唔,我和你走……也好……但就如姜云生所说,我若是走了,我爹娘如何应对?”
柳青竹把一切事情都已想好,从善如流道:“我们不过逃离数日,过了你的婚期自会回来。有姜云生再此,想也无事。”
春晓思考了甚久,把那句“想也无事”砸吧了又砸吧,终于留书一封,在柳青竹的遮掩之下顺利离开了姜家。
不晓柳青竹使了什么法子,春晓从屋间出来再到后门,这一路莫说是姜云生,就是连只萤火虫都未飞来。
姜家后门处一辆青帐马车停在门口,春晓看后颇具欣赏得拍了拍柳青竹的肩,莫看此人平日里泼皮无赖些,但是到了正事之上很是靠谱嘛,是个可塑的人才。
春晓被他扶着踏上马车,不过进去之后才发觉,马车两侧的两个车帘只是个摆设,撩起来向外看却是个木板。
春晓探出脑袋问其原因,便听柳青竹而道:“通往妖魔界的路途不可与凡人道,所以我才用了两个车帘仅做装饰,晓晓是否觉得青竹是你贴心的可人儿?”
柳青竹的面上泛上两坨粉腻腻的淡晕,春晓干干而笑,便钻回马车内看了几眼四周密不透风的马车内部。
外头一声纵马扬鞭的声音而起,马车便隆隆而起。一路之上可谓走得四平八稳,春晓因看不见外面的路程,又是夜中出来,难免生出困意。
将近睡了三个来回,终于在半梦半醒之间察觉到马车逐渐稳下,有人在外说道:“晓晓,我们到了——”
春晓揉了揉尚未睁开的睡眼,眯着眼便往外而去,想着一宿既过,想必天色已明,定会刺痒了双眸。
车帘被柳青竹掀开,春晓却呆了又呆,妖魔界一片如重墨的黑夜挂在天空,仅余一轮圆月高悬,她走了将近一宿的路程,竟然毫无天明之兆。
柳青竹携了春晓下车,看出春晓的好奇便与她解释道:“这里不同凡间,无四季轮回也无黑天白日,妖魔皆以吸取月之精华修炼,所以自有魔界以来便只有黑夜。”
春晓点头,索性她不过在这里待上几日便走。
妖魔界天色暗黑,街上明灯颜色不尽相同,有的红光,有的白光,有的绿光,光线之下总有带着尾巴或是长着毛发的人形妖物坐在下方吸食着月之精华。
春晓吓吓惊惊得扯了柳青竹的大袖子,全然装作看不见在身旁蹦来蹦去的小骷髅人亦或是身边飘忽的鬼影子。
柳青竹借机把春晓往怀中正大光明的揽去,一条臂膀伸出,便能把春晓的腰肢搂全了,压低了声音笑道:“晓晓定要跟紧我,若是跑丢了,保不齐你就会被抓走给他们吃了。”
“唔。”春晓被吓得缩进了柳青竹怀里,她还是第一次与他的人形这般亲近,似有着淡淡的竹叶清香从他前襟溢出。
“啊,对了!”柳青竹一拍额头,“我差些忘了重要的事情!”
春晓尚未来及看清,但见柳青竹随手一扬,一道绿光而起,再低头时,便见自己身下的双腿已经全然不见,独独剩一条尾巴支在地上。
春晓细细看了看,那尾巴上一片一片的鳞片节节挨着,她自是认得这是什么。
“变、变蛇啊?……”春晓有些未能反应过来。
柳青竹点头道:“自然要拿上障眼法掩上一掩,青竹已把晓晓的下身的衣裙全变成了蛇身,这样无论晓晓去往哪里都不怕暴露身份了!哈哈,我聪明吧!”
柳青竹邀功似地朝春晓眨了眨眼,春晓干呵呵一笑,她顶讨厌顶讨厌的就是摸蛇身时候那种滑腻腻凉岑岑的感觉,眼下倒没觉得有多别扭,走路还是正常走路,只是这整整齐齐的鳞片委实令春晓感到不适。
柳青竹施个什么障眼法不好,就是变了那毛绒绒的小猫小狗也比没腿没毛的蛇要强上百倍啊。
春晓的面色微微干裂,实在令她笑不出来,于是商量道:“……可不可以变个其他的物种?”
柳青竹笑脸变回哭脸,不晓从哪儿掏出来条和衣服颜色一样的帕子,醒了一把鼻涕,泪眼汪汪与春晓道:“你歧视我……”
“啊不不不!没有没有!”春晓连连摆手,她只是不喜欢摸蛇的触感,但绝无看不起蛇类的心思,想那柳青竹内心敏感,便勉为其难道:“其实,蛇身也挺好的……挺好的……”
柳青竹破涕为笑,终于又携了春晓往客栈而去。
春晓自从发觉自己有了蛇身之后,街上行走的路人对自己比之前侧目更甚,不过皆是传来了羡艳的神色。
不晓这是为什么,春晓便由柳青竹带着找了家店面住下。
客栈用餐者不算多,看起来挺冷清。店面的老板是个头长犄角的老者,春晓不认得那犄角的模样,将将踏入门槛,便见老板讲自己上下打量了至少三轮,才带着又是震惊又是尊敬的语气道:“蛇、蛇诶!我从未见过长得如此灵气的蛇娘!姑娘还请上座,请上座!”
柳青竹得意洋洋转过身去替春晓理了理衣襟,眯眼笑道:“娘子,敢问对这家客栈可还满意?”
春晓瞪了瞪眼,“谁是你娘子?”
“夫、夫妇?我滴个天呐!客官您选我们店是选对了!想当初先皇与皇后微服私巡,路过本店时亦像你二人如此恩爱!先皇临离开时还特意为小店题了匾额,所以小店才能开到至今!我们有缘呐,有缘!”
客栈的老板说完此话便指了指身后的匾额,春晓抬头看去,便见匾额上龙飞凤舞得写了四个大字,她不认识。
春晓问道:“这四个字念什么?”
柳青竹微微而笑,头次与春晓正经道:“‘宾至如归’,妖魔界的圣君一生随性,擅写狂草,你不认识亦是应当。”
“哦。”春晓点点头,便看柳青竹朝那客栈老板正经得施了一礼,“敢问老板可否将此匾额上的字迹拓印一份与我,我对先皇亦是崇敬有加,很是想收藏他的字迹。”
“这是自然,自然!”老板一揖,便叫伙计将匾额取了下来。
春晓站在一旁装着柳青竹的娘子默不作声,身侧的男子眼眸自从看见那块匾额便没再把眼神从上移下来,不晓为什么,有哀伤的情绪从他眼底溢出,春晓第一次感觉到柳青竹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客栈老板将拓印后的字迹交给柳青竹,春晓便由店小二领着上了楼。
上楼前柳青竹又替春晓掩了掩衣襟,弯眼笑道:“哎呀呀娘子,昨夜对你太过粗鲁,为夫知道错了。娘子莫急,为夫这便替你去买吃食,回来之后无论跪搓衣板还是跪榴莲,皆是娘子说了算!”
客栈老板见此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在一旁感慨道:“果然恩爱啊!果然恩爱!”
春晓额头流下三道冷汗,她收回刚才自己的想法。
由店小二一路领至了楼上客房,春晓小心翼翼的进了门,不让门夹住自己的蛇尾巴,对于这个蛇身子,春晓甚是好奇,问道:“小二哥,你们这里……好像对蛇很不一样?”
店小二把麻布往肩上搭去,自豪道:“那是自然,先皇和先皇后乃是上古巫神手持的蛇杖所化,一条青蛇,一条赤蛇。上古巫神那是什么人呐,那是女娲之肠幻化而出的巫神,是古神!您既为蛇身,那便是贵族了!我们对您礼待也是自然。不过……”店小二傻咧咧一笑,“我却从未见到过如您一般长相灵气的蛇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仙子呢!”
女孩子得到赞美总是高兴的,春晓朝那店小二笑了笑,便道:“没想到蛇在你们魔界……啊不是,就是……蛇很特殊!”
小二亦是点头,转瞬又哀叹一声,说道:“不过好景不长,自从先皇和先皇后于上古之时创了魔界,才有了我们的栖身之所。直到五百年前先皇与先皇后羽化,便由座下大祭司代为参政,而陛下与皇后的唯一之子于十七年前失踪,至今未归……可怜我们这些做生意的,自从魔界失了君主,日子过得就一天不如一天……”
“唔。”春晓八卦之心陡然而起,“没想到你们魔界……啊不是……也这样像话本子里一样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