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酷》木笙

4、第04章

　　秦铎并没有去找他口中所谓的朋友，他走到露台门口，推开白漆格子的玻璃门，踏入了灯光晦涩的露台。

　　高层的露台是封闭式的，秦铎站在大片的全景玻璃前，看到了外面夜幕下繁华的夜景，也看到自己倒映在上面，狼狈中透着苦涩的模样。

　　高二那年的夏季，他的心里住进了一个女孩，她叫舒明蕾。

　　他喜欢舒明蕾，但是舒明蕾讨厌他。
　　他在高中暗恋了舒明蕾两年，直到毕业也没看到这场暗恋的希望。所以高中毕业后，他选择出国留学，决定在异国他乡，彻底淡忘这场没有希望的暗恋。

　　他怕自己一回国，就忍不住去打探舒明蕾的消息，动摇最初的决心。因此，过去的那7年，没有必要他都尽可能的不回国。

　　出国的第一年，有些难熬。他每次想起舒明蕾，都会生出回国的冲动。

　　第二年，他开始让自己忙碌起来，渐渐的他就很少会想起舒明蕾了。

　　花费了七年的时间，那段年少时期的暗恋，也在记忆中变得朦胧而浅淡，他自觉已经完全放下。于是今年年初，他父亲再次提出让他回国，他便顺势同意了。

　　他是在三天前回到国内的。
　　回到国内的前两天，他还自认为，再见到舒明蕾，他也能够保持平常心。

　　然而，今天下午，当他得知，舒明蕾会陪同她妈，一同出席他的接风宴时，他却未能如同他想象的那般平静。

　　今晚，他提前来了晚宴宴厅，不断有来宾找他攀谈，但他心思完全不在交谈上，注意力几乎全在宴厅的大门那边。

　　情绪焦躁浮动，促使他一次又一次地看向宴厅大门，直到穿着一身水蓝色礼服的窈窕身影，猝然撞入他眼中。

　　心跳错漏的瞬间，情绪反而奇异般地平静了下来。那一瞬间，他明白了，过去的七年他只是在虚假遗忘。他只是假装遗忘了那场暗恋，假装不再在意舒明蕾，但现实是那场暗恋早已在他心口扎根至深，已然不可收拾。

　　七年后的舒明蕾，褪去了他记忆中的青涩，性格却一点没变，一如他记忆中那般充满活力，也一如他记忆中那般不待见他。

　　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忍不住去接近她。

　　从自己母亲与她母亲的闲聊中，得知她依旧单身时，他不禁小小开心了一下。当他母亲说出他跟舒明蕾有个婚约时，他惊喜得差点反应不过来。

　　只是，那份欣喜还未来得及浮上心头，他就听到了舒明蕾誓言旦旦的表示，她将会在未来半年内找到对象，解除他们之间的婚约。

　　她还是那么讨厌他，即便是匆忙找对象，也不愿意跟他试一下。

　　秦铎漠然地看着全景玻璃上的自己，在心里冷嘲——秦铎，七年前你没有机会，七年后你也一样没有机会。

　　身后的白漆格子的玻璃门被推开，秦铎转身看去，看到了他父亲的助理郑杰。

　　“秦少，秦总到了，让你赶紧过去。”郑杰开口说道。

　　“知道了。”秦铎轻扯了一下领口，随后跟着郑杰走进宴厅。

　　秦铎走开没多久，秦氏集团现任掌权人秦黎就到场了。

　　正跟舒虞追忆往昔的颜诗筠，只能遗憾地结束交谈，走到丈夫秦黎身旁，同他一起主持今晚宴会的开场。

　　今晚这场宴会为了给秦铎接风洗尘，也是为了对外宣布，秦铎作为秦氏集团继承人，即将开始参与秦氏集团的管理。

　　因此，秦铎秦大少爷，是今晚毫无疑问的主角。

　　秦黎夫妇简单说完开场白，话题就转到了秦铎身上。

　　舒明蕾听完，大概总结了一下——就是秦铎在国外七年，除了上学，还顺手组了一个人工智能的研发团队，为秦氏集团主营人工智能产品的海外子公司，提供了有力的技术支持。

　　舒明蕾不是专业人士，其中具体的专业项目她听她晕乎乎的，但不妨碍她从中听出那七年秦铎有多忙碌。难怪秦大少爷很少回国，原来是在国外忙疯了。

　　秦黎夫妇说完话，感谢了在场来为秦铎接风的宾客后，施施然下了台，但秦家人这一刻才开始真正忙起来。宾客们端着酒，陆续过去跟秦家人攀谈。

　　宴会是自助式的，本身就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应酬交流的。

　　舒虞单纯是来给秦铎接风的，刚从秦铎跟她打完招呼，她出席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但也免不了一些应酬。

　　舒明蕾就端着笑脸，陪她妈一起应酬。

　　她对这种活动一向没兴趣，完全体会不到其中的快乐。她只能感受到，端着笑容的脸很酸，踩着高跟鞋脚很疼，还有点饿了，但现场的餐点并不太对她的胃口。这也是她以前很少陪她妈出席这种宴会，不仅仅是因为以前闲暇时间少，还有这对她来说并不快乐的过程。

　　宴会在十点钟结束。

　　时间太晚，舒明蕾没有回自己在江城一中附近租的公寓，而是在家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赶早去的学校。

　　舒明蕾早上赶得急，没吃早饭，就跟自己的好友相约在学校食堂见面。

　　舒明蕾的好友叫许佩茵，是她高中的同桌，现在在江城一中当音乐老师，也成了她的同事。舒明蕾会选择来江城一中当校医，其中就有许佩茵积极怂恿的原因。

　　舒明蕾停完车，就直接去了食堂。

　　这个点学生已经开始早自习了，食堂里没几个人。舒明蕾一进食堂，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新烫了栗色梨花头的许佩茵。

　　许佩茵已经帮她拿好了早餐，舒明蕾走过去，直接在对方对面位置的坐下。

　　两人一个对视，齐声开了口。

　　舒明蕾：“茵啊，我跟你说……”
　　许佩茵：“蕾啊，我跟你说……”

　　舒明蕾：“你先说。”
　　许佩茵：“你先说。”

　　舒明蕾：“……”
　　许佩茵：“……”

　　这默契太好，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两人对视片刻，随后一起举起拳头，开始猜拳。

　　许佩茵获胜，获得优先发言权。

　　“蕾啊，我跟你说，学校招到新校医了，你上班终于不用独坐校医室了。”

　　“那太好了。”舒明蕾高兴道。

　　江城一中校医配备是两人。舒明蕾之前那位校医同事陈医生，到退休年纪了，在暑假前就正式退休离职了，所以开学后校医室只剩她一个校医了。

　　许佩茵没课的时候，会过来校医室陪她聊聊天。但许佩茵有课，她又闲着的时候，一个人待在校医室，感觉还是有点孤独的，所以舒明蕾还是挺期待新校医的到来的。

　　“新校医男的女的？什么时候来上班？”舒明蕾又接着问道。

　　“据说是个帅哥，下周来上班。估计过完周末，下周一他就来报到了。”许佩茵说完，喝了口豆奶，“我说完了，到你了，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我要相亲，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我介绍几个相亲对象？”

　　“噗！咳咳咳咳……”许佩茵一口豆奶进了气管，“什、什么？相亲？你要相亲？”

　　“对，我要相亲。”舒明蕾起身，轻拍着许佩茵的背给她顺气。

　　“咳咳咳！”许佩茵缓了一下，擦干净嘴角，才瞪着一双大眼睛，反问道，“为什么突然要相亲？你家里催婚了？”

　　“那倒没有。”她爸妈对结婚的观点是顺其自然，只是偶尔一说，很少催婚。就算催婚，她前面还有一个年纪破三十的大哥挡着，她也不是被集火的对象。“我跟你说，你可别说出去。”

　　“okk。”

　　“因为秦铎回来了。”见许佩茵缓过来了，舒明蕾重新坐下，夹起一个小笼包咬了一口。“我妈跟他妈怀着我们的时候，做过指腹为婚那种抽风的事，约定我们28岁时要是还没对象，就安排我们订婚。”

　　“秦铎？那个冷酷无情的秦大少爷？他不是你死对头吗？”许佩茵作为舒明蕾的高中同桌兼好友，对秦铎那可真是太熟悉，舒明蕾以前被秦铎气得不行的时候，没少跟她吐槽。

　　“就是他！”

　　“嘶——”许佩茵倒抽一口冷气，“你俩结婚，那不得天天窝里斗？”

　　“……所以说我得赶紧找个对象，解除跟秦铎的婚约。”

　　“我知道了，我会全力协助你的。不就是找几个相亲对象，包在我身上。”许佩茵说完，又问道，“你大概想要什么样的？有什么要求？”

　　“温柔、阳光的。”舒明蕾毫不犹豫道，“绝对不要秦铎那种冷酷无情的。”

　　“让我想想——”许佩茵食指点着下巴，沉思片刻，“有了！高二（6）班的数学老师，你觉得怎么样？年纪比你大一岁，人斯文又温柔。”

　　“同事不行。”舒明蕾摇头，“万一相亲失败，在学校里遇到，就太尴尬了。”

　　“也有道理。”许佩茵点了点头，“学校里的不行，学校外我认识的单身男人也没几个，还都是你认识的。我帮你问问我其他朋友，你看行吗？”

　　“行！靠你了，许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