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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臭棋篓子檀初初 ...

  •   玄筝的问题使檀初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在认真地思考了一阵子之后,她终于把视线重新投到面前的男人身上,低声说:“其实也不是不好。反正我没有别的亲人,不知道怎么才算好,只是觉得……”

      她说到这里,声音蓦地停下来,迟迟没有接着说下去。玄筝意识到她可能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因此默默将饭推到她面前,道:“先趁热吃了,凉食伤身。”

      檀初雨接过来,就着小菜安安静静地吃,玄筝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发顶,心中百转千回。

      不够好,那往后便对你好一些,再好一些。

      她小口扒拉着米饭,玄筝坐着望她,偶尔拿备用的银筷给她夹点菜,却谁也没再说话。

      气氛有点沉闷,檀初雨吃饱,搁下碗筷瞅着玄筝欲言又止。他便笑道:“陪我下棋吧。”

      从前在青华山时,他们闲来无事也会一起对弈品茗。玄筝虽然话少不爱搭理人,对这些事倒还是挺热衷的。她却是个臭棋篓子,喜欢和他下棋,可从来赢少输多,每回输了还得闹性子掀棋盘,亏得他还愿意和她下……

      不过除了她,山上也找不出第三个活人就是了。

      檀初雨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声,再一念及那些都已经是十数年前的事,又莫名添了点惆怅。

      玄筝还看着她,目中透着点期待,她于是往门边走了几步,说道:“我先让下人过来把碗筷收拾了。”

      讲着话,她拉开房门,“乒呤乓啷”摔东西的声音随即入耳,她挑着眉往外看,向子昂就蹲在她卧房外的台阶下,正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打碎的碗碟。

      “子昂?”见到是他,檀初雨颇觉意外,“怎么回事?”

      她的话让向子昂更慌张了,他结结巴巴跟她说了几句“对不起”,手上不停地捡着碎瓷片。

      下人在她的卧房外挂了几盏灯笼,灯光照得院子十分亮堂。借着这光,她一眼看见他手上往外渗的血珠,忙走过去把人拽起来,吩咐:“别捡了,自然有下人来打扫。”

      向子昂脸色臊红,尴尬地应了两声。檀初雨睇着他,问道:“这大晚上的,你不在房里读书休息,上爷这来做什么?”

      “姐姐晚上不曾、不曾用膳,”少年垂着头,答话的时候显出一点羞涩和胆怯,“所、所以……”

      檀初雨霎时了然于胸,“唔”了声,又问:“那怎么不进门?”

      他的音量愈发小去,几乎到了让人难以听清的地步:“我听见玄筝师父的声音。”

      “你很怕他?”檀初雨哂笑,拉上他的手往屋里走,“他又不吃人,有什么好怕的?”

      她扯他进到房中,按着他在凳子上坐下,然后顾自把架子上的药箱抱下来,找出创伤药替他处理伤口。

      她素来不够心细,动作有些粗鲁,向子昂几次抽冷气,又像是不敢让她听见,硬吞回去。玄筝看不下去,主动上来要求帮忙,向子昂偷偷觑他眼,整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你不是不爱别人碰你么?”檀初雨笑着拒绝他,“得了吧,爷还不至于笨到连这点小伤都处理不好。”

      玄筝的神情冷下几分,檀初雨背对着他,因而没留神这个。向子昂倒是看见了,却也只当不晓得,什么都不说。

      给子昂的伤口简单做了个清理和包扎,檀初雨把剩下的药也塞到他怀里,交待了几句之后,亲自把人送出院子。

      回房时顺便叫来下人把屋里屋外该收拾的东西收拾了,她搬出玉棋盘摆好,伸手拽黑着俊脸坐在茶桌旁的玄筝:“不是嚷着要下棋吗,傻坐着干什么?”

      “……”心里憋的郁气突然间就散了个精光,玄筝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被她扯着到棋台边坐下。

      十多年过去,檀初雨的棋艺还是一如既往地差。玄筝被她缠着让了三个子,依旧轻轻松松杀得她片甲不留。

      纵然算起来都二十五六的人了,在这男人面前,檀大小姐内心那个撒泼耍赖的小姑娘仍然时不时地会诈个尸——比如现在。

      连输了三局棋后,她一脸不高兴地撂了棋子,撂完觉得不够解气,于是怒容满面地抬起棋盘两个角,准备继续扔。

      玄筝及时抬手压在棋盘上,哄小孩似的劝她:“此物价值千金,打坏了可惜。”

      “爷有的是钱!”檀初雨露出一脸财大气粗的表情,“坏了再买新的,哼!”

      这些年已经很难得看到她这么孩子气的时候了,玄筝低笑,又说:“还是不该浪费,别气,我再让你三子就是。”

      檀初雨停下来想了想,觉得可行,遂把棋盘放回去。刚才被她一捣乱,黑白棋子已经混成了一堆,一下子也难以区分。她索性把所有棋子都扫到地上,又取出另外两盒棋,重新摆开架势和玄筝厮杀。

      他刻意让她,一局棋便拖得久了些,二人边落子边有搭没搭地说话。

      “那事定了,你接下去有旁的打算吗?”

      东拉西扯了半天,聊着聊着话题就又转到了正事上,玄筝顺口问她这么一句。

      “定不定的还两说呢。”檀初雨道,“品第的结果至少到年末才能出来,谁知道姓慎的这期间会不会再搞什么幺蛾子!那家伙獐头鼠目的,不好轻信,爷还是静观其变为妙。”

      玄筝略作思考,赞同地颔首,隔了会又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嘴:“两个月后栖阳镇将有瘟疫流行,除我之外无人能解。”

      檀初雨执棋的手停在半空,她盯着玄筝,满是怀疑地追问:“两个月后的事你怎么现在就知道?还这样笃定地说只有你能解那瘟疫?”

      玄筝静默了片刻,开口:“卜卦是玄门弟子必修的功课。”

      檀初雨像是才记起来他原本就是个修了半仙体的道士,这对他来说也就是掐个指头的事。拍拍脑门,她心里的怀疑顿时减轻不少:“最近事情太多,我忘了这茬。”说完转念一想,又小声嘀咕一句,“也不见得是必修的吧……”

      她就没学过!

      分明是她自己嫌没意思不肯学。玄筝哭笑不得,干脆不理会她,接着说:“你若想笼络人心,那将是个绝佳的时机。”

      化难救人,没有比这个更能赚得百姓爱戴的法子了,檀初雨自然懂他的意思。

      栖阳镇就在浔安旧都和未来的曲梁新皇城交界的位置,地方不大,商业却很是发达,家家富足,因而人口众多。

      前世那场大瘟疫突如其来,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栖阳镇,并且在半月内蔓延到周边城镇,浔安也未能幸免。

      瘟疫造成死伤无数,天下名医无人可破,到后来还是她上山请下玄筝,才姑且把疫情止住。

      不过那会她一心经商赚钱,对收买人心之类的事,倒是一点都不在意。

      这会……她略微犹豫:“笼络人心还有机会,你若是知道瘟疫的起源……”

      “阻止不了。”玄筝打断她的话,“我明白你的顾虑,然而我只能救人,却做不到在瘟疫开始前截断它。”

      檀初雨盯着他望了许久,他神情淡漠自然,实在难以分辨他话里的真假。她半阖下眸,思虑之后,猛地落下手中的棋子,应他:“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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