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春秋》莫道安

35、35.美色

　　赫连微因万年前的天地大劫而生，为魔头叶轻摇所持爱剑，沐浴血气方得尽情，不懂情爱，叶轻摇被围攻而死前的轻轻一吻，是他最初的悸动。
　　他诞生以来，剑下所斩生灵无数，然而最令他感觉滚烫的……是那人的血。
　　“我叶轻摇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令我心甘情愿的人手上。”
　　“赫连微，你几时才懂得人之七情六欲呢？”
　　“你可化为人，却终不懂人之情。”
　　赫连微的确不懂，辗转数千年，落入数人之手，被他们用来杀戮，血色淹没心智，几乎成为邪道至宝。
　　云寂乐将他带回了日月阁。
　　以日月灵水洗涤他的剑躯，教他分明善恶，做那日月阁的圣剑，但赫连微本就是以血气而生，对叶轻摇都拔剑以对，何况云寂乐？他杀了云寂乐，翩然而去，被当世人称为凶剑。
　　既有人想毁掉他，又有人想得到他，南冥剑的力量，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赫连微负剑行走于天地边缘，少有人见到他的踪影，直到百年后，才有人偶然发现他留下的无边血色。天地百族之一，诞生于天地边缘的雪玉麒麟满族被灭。
　　后来他有了第一个人类奴仆，苏承安。
　　那人万里追随，用人族的二十年时间换来他的停留。
　　赫连微予他百年寿，元纹境的实力，苏承安便奉上至高无上的地位，建立了望月妖庭。
　　赫连微被万灵朝拜，位于这世间顶端。
　　他是这世间实力最高的几人之一。
　　然而赫连微不遇雷劫，不修神道，万载过去，他的实力依旧被限制在那个壁障。
　　那个叶轻摇亦曾遇到的壁障。
　　仙门被关，谁也无法飞升，叶轻摇是最初的受害者。
　　赫连微亦被困于此，他本以为玉安再无升仙之人，直到连雨尘的惊艳崛起，打破了这个禁咒。
　　而连雨尘遇到赫连微，仿若天定，遇见他，爱上他，为他而死。
　　天地大劫将玉安界所有生灵席卷进去，死了无数修士，海清月、曲终秋、龙幽蓝等大罗尊者，连道君也不幸陨落了两位。
　　赫连微被连雨尘和木易生联手骗进了剑阁，无论外界如何混乱，身处剑阁之内的他都安然无恙。
　　却无人问他可愿如此？
　　他修剑与杀戮之道，以血为生，在其他人肆意横行的时候，独自在剑阁内偷安。赫连微最初恼怒到想杀了连雨尘，但千年岁月过去，无尽的孤寂将他淹没，致心如止水，古井无波。
　　千年后，连雨尘的传人陈寰进入剑阁，问他：“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
　　赫连微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剑阁，这神出鬼没在虚空中游走的楼阁突兀出现在了云雾山。
　　慕容陵光行事小心，在确定他自己搞不定这莫名出现的楼阁后，就请来了赫连微。
　　彼时赫连微拎着莫煌去了虚空外，让他变为三足金乌后，狠狠收拾了一顿，放了整整七壶金乌真血。莫煌化为人形后，凄凄惨惨脸色苍白，活像是被蹂躏肆虐过，让慕容陵光险些笑出声。
　　让你手气不好还去赌，赌就赌吧，还不要命的凑到陛下身边来。
　　赫连微睨他们俩一眼，发丝微乱，贴在他俊美的脸颊上，风姿绝世，仪态万千。
　　也许是过了打架的瘾，心情很好的缘故，他的神情不似往常冷淡，生动又带有三分邪气，乌发雪肤，皓齿明眸，极美的眉眼间几分畅意，无边美色引人醉至失语。
　　反正莫煌是看傻了。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回到了云雾山，且被慕容陵光毫不留情的丢了出来。
　　这个兄弟肯定是假的，莫煌连笑都不想笑了。
　　剑阁来历已不可考，据传第一次现世是在上古时期。之后每一次现世，都引来无数修士的追逐，尤其是剑修。但有一点，入剑阁者不得佩剑，否则所带的剑会被剑阁强行留下。
　　几百万年过去，剑阁到底有多少把神兵利器，谁也说不清楚。
　　赫连微曾说他在剑阁内，实力不过中下，即便那是因他剑锋受损修为下降的缘故，但若是全盛时期，也顶多排到上等而已。
　　不然就连雨尘的封印，怎么可能封他一千年？
　　剑阁有剑阁的规则，他是剑灵，无法将本体从剑阁中带出去，但外界的人可以，如陈寰。
　　赫连微看了剑阁许久，慕容陵光事务繁多，又兼他派去守着曹映和长夜的妖灵回来求救，告罪了声，就离开了。他走后，秦九歌才现身，一身紫衣，两颊却爬满墨紫色的花纹，看起来十分妖异。
　　“剑阁现世早了点。”秦九歌饶有兴趣，很想进去一观。
　　剑阁千年一出，而距离上次现世，才不到一年。
　　尽管龙君曾将剑阁从虚空中拉出来，但那不过是个意外，他只是恰好在虚空中看到了剑阁而已。
　　虚空无垠，有实力在其中生存的最低也要是大罗尊者。在其中撞上剑阁的几率，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从这点来想，龙君运气不错，倒霉的是有一个赫连微被困在剑阁，让他看到灵剑摸不到。
　　就算赫连微自己看不上，也不能让这个死财迷倒卖灵剑。
　　而且，即便被拉到东海底，不到剑阁规则中现世的时间，大门不开，绝了龙君偷灵剑的心，也绝了赫连微被龙君带出来的念头。
　　“门开了……”赫连微想道，目光在剑阁古朴典雅的大门之上停留。
　　秦九歌最后还是没进去，他惜命得很，而且倒霉体质最近愈发加剧，喝凉水塞牙缝都是小意思。
　　他去了趟地府视察，差点真的永留地府。几百年不动荡一次的黄泉水浩浩荡荡，养了千年的百鬼死了大半。木易生用怪异的目光看了他半天，把他赶出来了。
　　再待下去地府都要塌了。
　　秦九歌不能说是无处可去，但他喜欢跟赫连微待在一起，寥寥几语说了下自己的霉运后，赫连微实在撵不走他，也就只能随他去留。
　　赫连微目睹他堂堂魔尊走路平地摔，练个刀法把自己捅了个对穿，两人走过龙儿捉弄小妖怪的陷阱时，他明明绕过了显眼的洞口还是掉了进去之后，想了会儿，面无表情的建议他去拜神去去晦气。
　　秦九歌：“……”
　　总之，他不想在随时可能倒霉死的时候去作死。
　　赫连微也没有再进去一次的打算，让白鹿封了此处，禁止妖灵们擅入后就回了后山。
　　日落西山后，慕容陵光带着曹映回来了。
　　这个一向从容不迫的神修脸色很不好，皱着眉，曹映也六神无主的样子，见到赫连微后就红了眼眶，“师尊……”她没有哭，只是很惶然，她把师弟弄丢了。
　　这要从昨日说起，师姐弟随商小姐回府，被当做贵客对待。
　　曹映毕竟曾沉迷武侠不可自拔，虽然不可抗力之下成了修士，仍然喜欢行侠仗义。
　　商小姐容颜美貌心性坚毅，很快就刷了她们俩的好感度。这让曹映对她很信任，连乐长夜都没做防备。两人蹲守了半夜，就等着除去缠上商大少爷的女鬼。
　　商府都是凡人，只有个女鬼，曹映根本没把心思放在他们身上。
　　在商盈盈温柔的请两人休息一会儿，喝杯茶后，曹映矜持的一口饮下，被乐长夜投以无语的目光。
　　乐长夜还不到十岁，商盈盈把他当成小孩子呵护，要他先去休息。曹映一想也是正理，小孩子不该熬夜的，跟着商盈盈劝他，小师弟就这么跟着仆人走了。
　　曹映却感到眼前模糊，头昏昏的，商盈盈不知道给她喂了什么东西，让她沉沉睡去。
　　再醒过来，已是次日午时。
　　在她懊恼的去找商盈盈的时候，随行保护她的妖灵飘了出来，小心翼翼的禀告说它昨夜见到的是曹映自己回了房间，没有异样。
　　妖灵中了幻术，看到的与曹映的不一样。曹映警戒起来，保险起见，把慕容陵光喊了过去，三人在商府找了一圈，唯独没有商盈盈和乐长夜的踪迹。
　　慕容陵光神游方圆八百里，亦无踪迹。
　　商府的人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却说他们只有一个在外云游的少爷，根本没有什么小姐。若说有，那就是大少爷的龙凤胎妹妹，由于身子太弱，出了母体后没过夜就死了。
　　慕容陵光作为神修，最不怕的就是鬼物，可前提是他能找到这个女鬼。
　　是他派两位殿下去除鬼，本以为不过一个小鬼，轻而易举便可收伏，还能让曹映和长夜联络下感情，毕竟是师姐弟，只是没想到……
　　赫连微听完，目光不自觉瞄向了剑阁。
　　慕容陵光神情一冷，问：“陛下，乐少爷是在这里面吗？”他的过错，他会弥补。
　　赫连微摇了摇头，道：“不确定。”他只是觉得有点巧。
　　曹映已经做出了行动，一扬金鹏翅，几息间就到了剑阁前。她晃了晃有点晕的脑袋，看向大开的门，对跟来的赫连微等人道：“师尊，不如我进去看一看？”
　　赫连微深深的看向她，颔首道：“随你。”
　　曹映鼓起勇气，毫不迟疑的直接走入黑暗之中。她的身影一眨眼就不见了，仿佛这是一个黑色的洞，坠落而去。
　　赫连微神色有了些变化，他用一种很奇异的目光看着剑阁。
　　这个波动……赫连微低声吩咐了慕容陵光几句，就径直走进了门内。而这扇古朴神秘的门，随着他的进入，也渐渐合上。
　　慕容陵光目视他消失，淡漠的神色终于染上了些愁绪。赫连微、曹映、乐长夜师徒三人都不见了，等龙儿带着巫稚从离原泽回来，肯定要闹腾，委屈巴巴的觉得赫连哥哥不要他了。
　　剑阁渐渐虚幻起来，将要离开这片虚空。
　　这时，却有一道紫色流光忽然划过，以无边的气势冲了进去。在之后，一袭白衣的仙道第一人神情冷若冰霜的出现。
　　“秦九歌，把玉笛还来！”
　　魔尊秦九歌和仙道宗主微雪无尘啊……慕容陵光目送他们一前一后的进入剑阁，觉得他可能有些幻视。他保持着冷静的面容，等待剑阁彻底消失，还好，没有人再出现。
　　慕容陵光松了口气，一回头……
　　“慕容，前辈去哪了？”金衣青年把手搭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