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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训练和伙伴(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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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Reborn出了两套试卷给纲吉做。一套是国中一年级正常难度,一套是高中高难度,所有题目都是他亲自出的,涵盖了中学时期学习的各个学科,权威性毋庸置疑。正因如此,试卷改完之后,他坐在床上低头沉默了很久,最终划去训练计划中提高成绩一项,提前把学习意大利语和与黑手党扯得上边的相关课程提上日程,包括并不限于概率学(赌)、枪.法和礼仪培训等等。
做完题的纲吉喝着奶茶等Reborn答复,却没想到自己等来的是一份难度爆表的训练计划。
从第二天起,纲吉每天早上必须五点起床,敢赖床就直接上起搏器开最强电流,进行一个半小时的常规体能训练。之后半个小时吃早餐外加恢复体力,到学校上课。午休两个小时,一小时学意大利语,半小时进行礼仪培训,剩下半小时才是他吃饭休息的时间。
周末就更忙了,枪.法课、概率学、统计学、乃至心理学……无数课程等着他去临幸。Reborn手把手教学,学不会就吃.枪.子挨.炸.弹,简直鬼畜出新境界。
纲吉忙得连轴转,基本上除了睡觉时间不想睡——晚上八点睡觉,生物钟调不过来——其余时间都想睡。与云雀的接触也停留在早上由草壁副委员长转交早餐,中午由随便哪个路过的风纪委员转交午餐上。
他自己当然不在意,云雀也不在意,只是在这过程中,两人一个习惯了送饭,一个习惯了吃对方送的饭,要是哪天耽搁了没送成没收成,双方都会感到不自在。
譬如今天。
今天是周五,由于上周枪.法学习没有达到Reborn预期,所以Reborn给纲吉请了一天假提前开始练习,于是他一整天都没来上课,更遑论给云雀送饭。到了饭点时,没收到“进贡”的云雀盯着满桌子文件,习惯了按时进食的胃不断翻搅着发出抗议,令他的神色越来越冷。
躲在角落的草壁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哲。”不知沉默了多久,云雀放下钢笔,冷漠开口道,只是他还没说出要问的事,草壁的嘴就跟机关.枪.似的嗒嗒嗒说了一堆。
“报告委员长,沢田纲吉今天请假没来学校,理由是发烧,班主任也给他的家长打电话确认无误了,所以才没给您送饭。”闭着眼把措了好几遍辞的话说出口,草壁第一反应是总算解脱了,第二反应才是——惨了!他竟然敢擅自揣测委员长心思还作死地说了出来。
心里“咯噔”一下,草壁万念俱灰地抬头看向办公桌后的云雀,果然看到他俊颜上蒙了一层冰霜,锋利的眼刀几乎要将他削成碎片,当即吓得腿一软。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被浮萍拐抽了出去。
“哼!”在愚蠢的手下身上发泄一阵怒火,云雀心头郁结才稍稍退却,只是再次看到桌上的文件时,胃部的不适感更重了。
算了,先让人去买份便当吧。至于那个叫沢田纲吉的草食动物,下个星期再见绝对咬杀!
与此同时,并不知道自己被云雀狠狠记了一笔的纲吉正在Reborn毫不留情的的点.射.下抱头鼠窜,好不狼狈。
个子娇小的家庭教师站在树上,列恩幻化的CZ75捷克手.枪似是漫不经心地射击着,但每一次都能命中逃窜中的纲吉的心脏、脖子或是脑袋等要害。如果不是把子.弹换成了特制的水弹,纲吉早就轮回不知几次了。偏偏一边射击,Reborn还一边不忘用嘲讽的语气和句式激励纲吉,让他哭笑不得的同时又苦不堪言。
一轮躲避训练——Reborn管那叫预知危险训练——后,气喘吁吁的纲吉终于得到了宝贵的休息时间。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顺手揪起衣角擦汗,撩起的衣摆下方是结实的初露雏形的肌肉,隐隐可见少年纤细柔韧的侧腰。
这几天的训练颇有成效。
盯着纲吉薄而结实的肌肉看了几秒,Reborn淡淡地挪开目光,心里暗道。
“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从树上跳下,被纲吉手忙脚乱接住的小婴儿施施然靠好,抬手拉了拉帽檐,“回去继续背.枪.型,然后默写昨天让你背的彭格列内部人员名单,用意大利语,写不出来今晚就别睡了。”
“Reborn,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吗?一个晚上也好啊。”纲吉皱皱鼻子,不过虽然嘴上说着抱怨的话,但却没有拒绝。
足够清醒的判断。
Reborn把变回原形的列恩放上帽子,为自己再次找到一个纲吉的优点而微微喜悦。
从头到尾,纲吉都只有初见时表露过对彭格列十代目候选身份的排斥与躲避。可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后,他便迅速调整好心态,无论是面对Reborn刁难式的学习要求,还是迎接日复一日的艰苦训练,都非常积极认真,态度无可挑剔。
他知道Reborn的要求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实力,让自己在冰冷残酷的黑手党世界中拥有生存发展的力量。毕竟彭格列是意大利最大的黑手党家族,传承了四百年有余,历尽沧桑。就算有了首领候选身份,哪怕九代去世,也绝不是现在的他接得过的担子的。
既然不能拒绝,也没有转圜余地,纲吉只能选择让自己变得强大。如果只有他自己,他或许还不会在意,但是他想保护妈妈,他还要守护妈妈的笑容。
不想等到灾厄降临那天,自己倒在血泊中,看妈妈眼里破碎的世界。
识时务者为俊杰,多么无奈。
Reborn欣赏纲吉的识时务,但不知为何,他莫名有点心疼和悔意。心疼他的无奈妥协,后悔把他拉进这个世界。这个温暖的少年更适合生活在阳光下,拥有简单却美满的人生。
真是可笑,冷心冷情的杀手何时有了这样软弱的情感?
嘴角勾起凉薄的弧度,Reborn低下头,借宽大的帽沿遮掩自己的表情——他不想,也不会将真实情绪暴露在他人眼中,哪怕那人是他的弟子。
隐约发觉怀里小小的婴儿不高兴,纲吉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安慰地蹭蹭他细嫩的脸蛋,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颗奶糖,撕开包装纸递到他嘴边:“吃吗?”
心情不好时,纲吉喜欢喝奶茶帮助改善,没有奶茶奶糖也可以。而且训练过程中,他经常会出现低血糖头晕的状况,所以养成了随身携带糖块的习惯,这是他现在身上最后一颗糖。
“别拿我当孩子,蠢纲!”杀手先生扯着帽子冷哼,行为却与语言不符——他含住了纲吉递来的糖。
浓郁奶香在唇齿间化开,弥漫,把本该腻人的甜味压得淡薄得多,与纲吉怀抱中浅淡的甜香味如出一辙,没有他想象中的难以入口。
奇异的,Reborn的心情明朗了许多,就像蒙在天空中的乌云一下子散开了似的。
Reborn的口嫌体正直这段时间纲吉已经充分体会到了,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抱着轻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老师缓缓走回家。暖橘色的夕阳在天边绘出色彩浓烈的一笔,越发衬得头顶天空高远高远湛蓝,澄澈明净,让人看了心胸也不禁随之开阔。
坐在大空怀里看天空的Reborn眯了眯眼,有些眷恋起这种日子来。
回到家,妈妈一如既往地在厨房里忙着做饭,餐桌上放了一杯奶茶和一杯咖啡,是为训练归来的两人准备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与那位神秘的家庭教师最近在做什么,只知道每次回家他们都会或多或少地露出些许疲惫,所以特地推算好时间给他们准备了他们喜欢的饮料,希望能抚慰他们疲倦的身心。
“妈妈,我回来了。”换上拖鞋,纲吉一边扬声说着,一边端起那杯仍冒着热气的奶茶,又笑着说了句:“谢谢妈妈。”
“不客气哟,纲君。”正清洗碗筷的妈妈回首扬起灿烂温暖的笑容,柔软的眉眼散发着和纲吉相似的气息。不,应该说纲吉的气息和她相似。
这也是位大空吧。
从纲吉的怀抱跳到桌上,Reborn盘腿坐下,优雅地端起咖啡轻啜一口:“蠢纲,其他事先放下,去帮妈妈做菜。”
“我知道,谢谢你了,Reborn。”少年有着蜜糖色泽的双眸欣喜地弯成新月。他自然明白自家向来口不对心的老师是故意这么说的,其实还不是为了迁就他每天帮妈妈做饭的习惯?哪怕他能做的只有洗洗菜,剥剥蒜头之类的小事。
走进厨房围上备用围裙,纲吉站到奈奈妈妈身旁,拿过装在篮子里的蔬菜接水开始搓洗。蔬菜都是新鲜的,菜根上还沾着泥土,散发出天然的芬芳。他清洗时格外细致,不漏掉一点尘土。
“纲君。”妈妈将洗好的碗筷放进消毒柜,取下平底锅准备煎蛋。但是转身去拿鸡蛋时,她好像想起什么,一手点着下巴,微微歪头,“今天有人打电话来找你哦,听声音是个女孩子,还是个外国人的样子。她说她叫伊莉娅,是你同学吗?”
纲吉神色淡淡,既不惊讶也不疑惑:“我不认识她,也许是打错了。”
如果不是打错,估计又跟Reborn有关,但这些事不能让妈妈知道。
“不是打错哦,她很明确地说是找纲君的呀,而且还说周一会来找你。”奈奈妈妈温和地笑着,向他挥挥手做加油状,“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要到家里来找纲君呢,要加油!”
纲君无奈一笑:“妈妈。”
“啊啦,我们认真做饭吧!纲君晚上想吃什么?煎蛋和炸虾可以吗?”妈妈天然呆地转移话题,不再继续纠缠。
厨房里,母子俩边做饭边交流感情。厨房外,Reborn品着温度正好的咖啡,黑黝黝的双眸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亮光。
伊莉娅,是他认识的那个吗?
……
周一开学时,日常提着好几个餐盒的纲吉从街道旁凋谢的樱花中看到了春天的远去。
经过整整两周的磨练,他现在已经能轻松完成体能训练,只要训练结束后有杯奶茶就可以满血复活,然后正常地到学校上课。不像最开始,每次跑完步他便昏昏欲睡,一到教室就趴下恨不得睡到天荒地老。相比之下,进步颇大。
纲吉踩着清晨满地细碎的光斑慢慢地走到并中校门口,由于时间还早,附近没几个学生,最多的是统一梳着飞机头的风纪委员。不过今天有点不同,每个风纪委员脸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伤得最重的是副委员长草壁,连拐杖都拄上了。
有人敢动云雀委员长的手下?真的勇士啊!
纲吉对打伤风纪委员的人肃然起敬。
“草壁学长。”快步跑到带伤上岗的草壁身前,纲吉目光隐晦地扫过他肿起的脸颊和拄拐的右腿,若无其事双手递上餐盒:“这是今天的早餐,云雀学长的便当也在里面,拜托您代为转交。对了,转交之前麻烦您先热一热。”
“呃……”草壁脸部肌肉微微一抽,看到纲吉,他就想到自己被揍的原因,疼还是其次,关键是憋得内伤啊。
强忍着吐槽的冲动,草壁小心翼翼地看了下云雀经常站的位置,虽然那里现在没有人,但他还是下意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甩甩头,他正色道:“沢田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
“咦?”纲吉微愕,“请说。”
迎上少年纯澈的目光,草壁有一秒钟的心虚,可为了云雀,他狠狠将自己的良心踩到脚下,绷着脸语速很快地道:“委员长因为季节性流感住院了,我有事脱不开身,所以希望你能替我照顾他几天。这是委员长老毛病了,不会病很久,最多两天,你只要在饭点带便当过去就好。”
“啊……”纲吉为难地挠了挠头。
第一他和云雀不熟,对那位委员长也是以畏惧为主。第二放学后他还要训练,不一定有时间过去送饭。第三……他真的不会被云雀学长咬杀吗?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可是又不好拒绝。
“怎么?沢田先生有事吗?”草壁心里一紧,真怕他拒绝自己。现阶段去送过饭的都被揍了,其他学生更指望不上,只有面前少年得到过委员长一丁点的不同待遇,他是最合适,也是唯一的人选。
千万不要拒绝啊!
草壁心中呐喊。
纲吉思索片刻,以他的性格,还是犹豫地点了点头:“好……好吧,我午休时间和放学后会去给他送饭的。”
草壁热泪盈眶,郑重地向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把他吓了一跳。
中午下课,纲吉叫出不知躲在哪个地方的Reborn跟他说了一声,便拎着加热过的午餐匆忙赶向云雀住院的并盛医院。由于草壁提前跟医院护士打过招呼,他一进门就有人上前告知他云雀的病房位置,然后以同情的目光注视他走向在她们眼里不亚于地狱的地方。
仿佛在看一个奔赴必死之局的勇士,纲吉被看得毛骨悚然。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们,谁让前些天过来送饭的风纪委员们最终都是被抬着出去的呢?
站在虚掩的病房门前,捧着与自己同款的餐盒的纲吉透过门缝往里看,隐隐约约能看到床上躺着一道黑色身影。他深吸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决心抬手敲门。
“云雀学长?”
空旷的走廊放大了纲吉极力压低放轻的声音,好在并不突兀。
没有回答。
耐心等了五分钟,纲吉又道:“云雀学长,打扰一下,我进来了。”
说着,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云雀正背对门安静地闭目养神。
他穿着黑色睡衣,随意而优雅,与漆黑的发色一同衬得肤色白皙,容颜精致。难得平和的神色令他看起来似乎无害,但只要想到他生病期间还咬杀了那么多风纪委员的战绩,无害这个词就完完全全成为错觉,该被丢进垃圾桶。
病房中的摆设是云雀一贯喜爱的简约风格,静得针落可闻。纲吉走进来时,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和呼吸,饶是如此,在他踏入房间的第一时间,云雀便睁开了眼睛。
“哦?草食动物?”看到纲吉,云雀面上掠过一抹讶异,随即化为淡淡的危险,搭在腹上的手微微抬起,“你来干什么?”
不知是不是眼花,纲吉好像看到他袖子里亮起了森冷的银光。
总感觉不好好说话下场会比那些风纪委员们更惨呢!
纲吉嘴角抽了抽,果断咽下即将出口的前半句话,满脸诚恳地说:“我听说云雀学长得了季节性流感,特地带着便当来看望您。您还没吃午餐吧?”
特意看望?
似笑非笑地扬起薄唇,云雀高傲地点点下巴,跟他相处出经验的纲吉立刻走上前,双手呈上餐盒:“饭菜我重新热过了,里面有汤,学长先把汤喝了再吃饭吧。”
说完,他笑得温暖柔软,宛如衔着春光的暖风,呼啦啦吹散了云雀心头的,因上周五莫名其妙的恼怒和染上流感的阴霾。
袖间寒光闪了闪,旋即淡去。
云雀心情莫名变好,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环绕于身侧的若有若无的危险感却消失了,这也代表纲吉的危机解除,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宽敞的病房中,因为多出一个人,在云雀看来多了几分嘈杂,不过尚且在忍受范围之内。而且安静坐在床前平和地注视自己的少年给了他一种奇妙的安定感和陪伴感,气息柔和清淡,相处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云雀也不例外。
看着他的纲吉也有这种感觉,不过他更倾向于——云雀学长其实没有传闻中和自己想象中那么可怕,像现在这样呆在一起,也有如此平和的一面。
眨眨眼,他的眼神从俊美少年闪着细碎金光的发上掠过,那里有一片纸屑,他看着看着,不自觉地便伸手替他拂去。
“呃……!”我竟然摸了云雀学长的头!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纲吉整个人都不好了,僵硬地看向云雀,心里默默祈求呆会儿他下手轻点。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云雀只是冷哼一声,却没有动手,而是继续低头吃饭,警告道:“再有下次就咬杀你!”
“……是!”纲吉几乎喜极而泣,他相信一定是自己送的饭起了作用,云雀学长一定是想让他晚上过来送饭才没动手的!这样想着,他不禁感激起妈妈做的饭来。
纲吉没有坐太久,在云雀吃饭时,他看了下时间,离跟Reborn约好的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前提出告辞:“云雀学长,我下午还要上课,就先去学校了。晚上我会再来一次给您送饭,到时再把饭盒给我吧。”
“那么,请多保重。”他依照习惯礼貌性地嘱咐一句,便带上门离开。
云雀长睫轻颤,进食动作一缓。房间里少了道陌生的呼吸,重新变得安静下来,喜静的他却突然感到不适应。
还是……太静了。
病房窗外的树荫间,Reborn拉拉帽子,唇角划过一缕意味深长的笑意,继而跳下树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