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任务引导员》原谅花

23、第三个任务

　　一个古怪的老头。

　　但许念念觉得，自己或许，也许，能够理解他的古怪。

　　在她突然间冲向锋芒刀刃，剧痛与温热，冰冷与黑暗，先后席卷冲击，生命的力量在一瞬间抽空时，小智是否也在拼命翻阅资料试图解释她的这份‘古怪’？

　　她的古怪，是为抓住那向死而生的一线希冀，那么这个老者呢，他的古怪，是为了得到什么呢？

　　吴明慈祥地笑着，毫不介意她空站着虚耗时光的模样，许念念毫不怀疑这位老者等待的耐心，她于是回以一笑，视线转圜游离，凝于一处。

　　那是一柄剑。

　　吸引她的不是在武力值开到最高后那冥冥的直觉，而是单纯作为一个女性对于美的欣赏。

　　兵器架上的武器都是裸露锋芒，那柄剑自然也是无鞘的，正因无鞘，才能将那如蛇青绿，如翡翠石般的剑身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剑柄剑锷皆为木制，柄处雕就一副仙子舞剑的刻纹以作防滑，鄂身为不规则的云纹状，那碧玉宝剑上粼粼纹路倒似仙子云端下的碧波浮游，如梦如幻，若这剑身染血，岂不是凭白破坏了这般意境，这样的剑，铸造它的人心中想的应是观赏用途吧。

　　以武者的直觉看，这是在是一柄空有锐意，却无锐气，未沾血腥的初生之剑，便如剑之家族中初生的美丽却稚嫩的幼儿，在周遭血气萦绕的各式兵器中，格外突兀突出。

　　“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许念念颇有兴致地询问道。

　　“这柄剑不过是老夫铸的一柄游戏之作，先前忘记取下了。”吴明笑笑，依旧是那副眉眼弯弯的模样，叫人辨不出是无意还是刻意，像极了一只修炼得道返璞归真的老狐狸。

　　“它的名字，叫做留仙剑。”

　　“挽留的留？”

　　“挽留的留。”

　　一问一答间，但听‘锵’的一声，剑已被取下，许念念顺手挽了个剑花，剑气托起一片半黄落叶，美人如花剑如玉，只可惜此刻这张美人面只是犬郎君的珍藏，终是不及昔日月下仙子般的皎皎容颜。

　　但见美人秀眉微展，粲然一笑：“那我便用这柄剑吧。”

　　吴明点点头，抬手但见五指成爪，一抓一扣，兵器架轰然一震，一柄古朴厚重，剑身黑亮的长剑已被摄入掌中。

　　“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它没有名字，但它败在它刃下的有名之辈却如过江之鲫。”

　　“就像你一样。”许念念笃定地点头。

　　老者笑的如一盘满月：“哈哈，许姑娘说的对。”

　　他背过身，像招呼自家远归的小孙女似的，头也不回地抬手挥了挥：“跟老夫来吧。”

　　转过亭榭楼阁，绕过假山浅湖，迈过彩石小径，拨开荆棘草丛，爬上沙坡，穿过荒林，来到浅滩，但见海天一色，沙鸥远飞，潮腥气息扑鼻而来，柔软的细沙上仅有先前犬郎君留下的一行浅浅的足印，走在身前的吴明脚下踩过，全无痕迹。

　　不论什么时候看，都觉得这样的世界很有意思。

　　许念念轻飘飘一点，跃出几丈远，回眸笑道：“在这里比吗？”

　　这副不掩情绪的娇妍之态，哪似神话中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可生者死，复而生，除神仙之辈又有谁能做到呢？

　　出神只是一瞬，吴明回神，抬手遥指前方：“不，在前方。”

　　前方是大海。

　　世人常用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典故来形容轻功入化境，即便如此，江湖大多数人也只是将这当作神话瞻仰，一苇渡江尚且满是神话色彩，更何况无苇，踏波而行，凡人岂能做到？

　　但若凡人达到武力之极，于破碎虚空只差一线之境，是否能突破这桎梏？

　　“许姑娘，请吧！”吴明声音渐高，说到最后二字时，内力外散，空气仿若嗡嗡作响，海边潮水轰然而起，却是他兔起鹘落，已跃入波涛之中。

　　虽有借大海伟力，却亦算是踏波而行，江湖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屈指可数。

　　但只要吴明尚是一个凡人，那么他能做到的事，许念念也能做到。

　　因为她亦是这世间武力的顶端。

　　碧玉融于波涛，绽出惊天一剑，涨到浅滩的海水如拨云见月，鱼虾飞溅，每一滴溅起的水都宛如最利最快的暗器，吴明挥舞长剑，顺着水势被推向海的深处，只见那挥出这惊世一剑的女子也随着水势，踏波来到了他身前三丈处。

　　“若此剑染血，仙子染上红尘杀伐气，便再也回不去了么……”眼睫微垂，她凝神看着手中长剑，忽的莞尔一笑，“留仙剑……呵！”

　　伴随着这一声含着嘲意的轻笑，她挥出了第二剑！

　　晴空万里，无风的海面却波涛狂起，似是天地也感于此间威势，云积浪涌，方对过百余招，天边已有乌云堆积，不到半炷香时间，乌云遍布，银蛇逶迤——

　　躲在沙坡上遥望海面的犬郎君瑟瑟看着眼前这神鬼般的一幕，两道人影在海中如随波飘摇的小舟，似是随时都会被巨浪拍飞，在大自然的威势下，人是如此渺小，这场比斗究竟是这两人的比斗，还是这两人与老天的比斗呢？

　　“轰——”地一道雷鸣响起，击入浪涛之中，轰然掀起巨浪！

　　“啊！”犬郎君忍不住惊呼一声，他也辨不明自己是想要谁赢，目光拼命在昏暗诡谲的湖面上搜索，心中只盼着至少要看清一道身影。

　　半刻钟后，猝然一道惊天巨雷照亮整片天空，犬郎君捺住惊呼的冲动，终于捕捉到那两道渺小身影，青与黑两道剑光交错，每一剑都激起巨浪滔天，以他的眼力，观不出此时谁占上风，但犬郎君并不知，此战之中，还有另一个‘观战者’存在。

　　小智此时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惊扰了这比斗中的二人，它一开始还能靠着丰富的藏书知识去分析二人的剑法，之后却是极为艰难，许念念在专心至极时，用剑全然随着满值武力带来的直感，即剑随心动，而吴明，他的剑法却似在藏书之外，偶尔隐见各大派的剑法化用，单是小智认出的，便有一百零三种之多，然而这天由明转阴，大海由静转动的过程中，二人交手岂止一百多剑！

　　先天高手内力自成循环，只要气息不阻，这二人能在海上打上几天几夜，直到一人死去或重伤不支落入海底，而坠海与死是没什么差别的。

　　若是坠入海底，淹死该如何复生，睁开眼，又是漫长的窒息，岂不是只能无限重复死亡的过程？还是说那不可知的存在会发善心让复生的躯体转到安全处，或是直接给一个解脱？种种心思浮动，小智忽然觉得冷到发颤。

　　人工智能也会觉得冷的，只要是有心的存在，都会感觉到热与冷。

　　吴明呢？这已走过大半程岁月的老者，他的心此刻是热还是冷？此时此刻，他心知肚明，他已败了三分，这三分是因为那一闪的电光。

　　那如雷公怒吼般的一道闪电劈下时，其毁天灭地般的气势，哪怕吴明久经风雨，意志坚定，也不禁为之震慑，但对于许念念而言，拟真度百分百的各种自然景观她早在各类游戏屡见不鲜，更妄提她已确认自己如今是不死之身，此时许念念专心比试，尚未如小智想的那般多，若是想到这一点，怕也是会惧死颤栗的。

　　但无知者无惧，无惧者已胜三分！

　　只是比剑，许念念本未想着招招搏命，但对方却显然与她所想相反，不仅招招夺命，且那双眸中的眼神，分明是将杀死她当作此生毕求的事，许念念忽的明白了，吴明在借她破关！

　　不成功，便成仁的破虚之关！

　　破碎虚空……若这虚空真能破碎，那么她能回家吗？可她武力值已达顶端，再往上又该如何，按理说专心对战的此刻是不该想这么多的，放空心神时许念念尚能发挥出全力，若心思浮动，剑必有所滞，但她无法克制，无法自制——

　　‘锵锵锵’地几声交击，蓦地大浪打来，浪花白沫后，窜出一道黑芒，像是伺机而动的水蛇，许念念顺势伸剑格挡，借浪潮之力后撤数十丈之远，一个逃一个追，远处，犬郎君讶异发现那两个黑点竟越来越近，竟是回到了沙滩上。

　　双脚踩在软陷的沙石上时，吴明愤愤收剑，那张总是慈笑的面庞狞目怒视的模样，一改之前给人和善的印象，显得极为可怖。

　　“许姑娘这是何意！”

　　“啊……”仿若刚回过神，长发半干，衣角微湿的许念念忽的抬眼眨了眨，眸光闪烁。“你，你在打之前也未说是生死局，而且你经营着这么庞大的组织，独居岛上又如何？你的心静了吗？不论是独居岛上，还是选于海上决斗，都只是你逼迫自己的一种方式，你，”她顿了顿，“我们都不过是在被逼着走，这样真的能破碎虚空么？”

　　“留仙剑……”许念念抬起手中剑，苦笑，“你真是无时无刻都在给自己心理暗示……”

　　吴明冷着脸沉默地倾听。

　　“我呢，可不想在这里跟你比生比死的，我不喜欢杀人，也不喜欢被人杀。”

　　“现在的我，忽然想去做一些更有趣的事情。”

　　“三年。”吴明忽然开口，“我等你三年去做你必须做的事，三年后，你必须来与我比完这一局。”

　　若她不做，青龙会的刺杀将让她永无宁日。

　　“你这人，真是在自己逼自己啊……”她巴不得没有那天空的未知存在逼着她走，这人却身在福中不知福，各人有各人的执着，总归是免不了七情六欲。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