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影》十月卡农

62、第62章

　　齐远说他想她快疯掉了，确实，他真的很疯狂……

　　后视镜里，他系衬衣扣子的斯文模样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系好了扣子，他又卷起袖口，露出半截手臂，动静之间散发着荷尔蒙的盛气。

　　被观察的人抬眼，和她目光相遇的一瞬，他勾唇一笑。

　　赵竹影的心跟着一沉，她觉得自己差点儿溺弊在那邪魅的笑里。

　　她推开车门，呼吸顿时顺畅了。

　　齐远下车，绕车半圈来到她跟前，“下来吧，我们回家。”他手里拎着她的单肩包和纸袋子，一手去接她。

　　赵竹影笑笑，搭上他的手臂，从车里跳下来。

　　相视甜笑间，不远处传来响亮的鸣笛“嘀嘀！”

　　两人不约而同的望过去，“陈霖皓？”齐远朝前迈一步，可不就是他的车么……这家伙神出鬼没地，怎么潜伏到这儿来了。

　　齐远走过去，敲他车窗，“出来。”

　　被发现了，对方才慢吞吞地打开车门，齐远看到他本尊的同时，车厢里劲爆的音乐也响彻耳边，他连忙示意他，“快把你音乐关了。”你就不怕耳膜破裂么。

　　他手搭在陈霖皓车顶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陈霖皓起身站在他旁边，拽笑，“想你了呀。”

　　齐远调头便走，你可恶心死我吧！我这还没吃晚饭呢。

　　陈霖皓见状，“哎~~哎~~”他小跑跟上前，“幽默懂不懂？”你们建筑男只会直来直往，多没劲儿，有点儿生活情趣好不好。

　　齐远看他，“我警告你啊皓子，以后别跟我搞这种幽默，我真的会吐。”

　　“好好”陈霖皓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哥儿们我保证再也不恶心你了。”

　　做了保证的人，下一秒在看到迎面站着的赵竹影时又立即原形毕露，“小竹影，你好呀！”

　　赵竹影干笑，呃，“好。”呵呵……你刚才说想我男朋友的话，我可都听见了呢，真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只皓子。

　　“小竹影，我还没吃饭呢，想来你们家蹭饭吃。”一只皓子的语气十分真诚，“你能不能给我做一碗面呢？我在这停车场都待半天了。”

　　齐远笑起来，让她给你做饭？你还挺自觉的啊，我都还没吃过她做的饭呢！

　　一只皓子继续真诚地看她，“好不好？我真饿了。”

　　赵竹影还在想怎么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齐远替她挡了，“她不会做饭。”

　　一只皓子：……

　　齐远了解他吊儿郎当的个性，逮着女孩儿都爱调戏一番，管对方是否名花有主，他全不在意。

　　来到赵竹影面前，这还是收敛了不少了。

　　看在他收敛的份儿，齐远对他说，“我可以给你做饭。”

　　赵竹影：……

　　她看齐远，一个只会煮冻饺和泡面的人，竟如此中气十足，他以为自己是大厨么？

　　陈霖皓给他一个“你能区分糖和盐么？”的怀疑眼神，“你会做饭？”可真稀罕死我了，“那你说说看，你会做什么好吃的？”

　　齐远仍旧很自信，“煮速冻饺子。”

　　一语落。

　　剩余的两人不留情面的哈哈大笑。

　　赵竹影看自家男朋友认真又不失可爱的模样，笑的更盛了，其实你还可以告诉陈霖皓，你还会煮泡面呢。

　　齐远被他俩的嘲笑揶揄的只剩干笑，不过，他还有一个没说呢，“皓子，你先别笑，我还有一项厨艺没告诉你呢。”

　　陈霖皓咬牙忍笑，“说来听听。”

　　齐远一本正经地，“我煮的方便面特别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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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霖皓挤在牙齿间的笑再也拦不住了，“齐远，你真幽默。”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是个严肃的人……

　　齐远：“真的很好吃。”加班熬夜的人，在煮泡面上还是很有心得的。

　　陈霖皓摆手，“饶了我吧。”

　　他抬手搭在齐远肩上，把他往旁边揽，走了几步，人也立即蔫耷，“哥们儿心情不好。”

　　齐远侧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看到你的车时，我就知道了。”

　　陈霖皓拿开自己的手，扣在脸上，齐远听到他长长地吁气，“我可能要结婚了。”

　　结婚？跟谁结？“田杉？”

　　陈霖皓点点头，“对。”

　　齐远：“结婚是好事。”

　　“可我还没玩够呢。”他还想再浪几年。

　　齐远：“田杉的意思呢？”

　　陈霖皓：“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

　　齐远心想，田杉模棱两可的态度说明她自己也拿不定注意，毕竟这是关乎两人一辈子幸福的大事。

　　“我很矛盾，这些天我想了很多。首先，我自己是不会让她打掉这孩子的，其次，我对田杉也不是没有感情，我痛苦的是：时机不对！”

　　齐远看他，时间不对？“你的意思是再等几年，等你想结婚了，等你浪够了，再和她结婚是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陈霖皓嘻笑，还是老朋友懂我。

　　“你够混蛋的。”齐远回他，人家田杉凭什么就这么被你耗着，再说，还有一孩子呢。

　　“注意文明用语。”陈霖皓提醒他。

　　齐远拧眉，斟字酌句了几秒，强忍怒意，“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

　　他说完，撇下陈霖皓走开了。

　　“竹影，我们走。”齐远朝在车边立着的人招手。

　　“喂喂！……”被晾的陈霖皓喊起来，“就这么走了？！”

　　赵竹影不知道他俩怎么了，看齐远样子，好像谈话并不愉快，不过，身后那个一脸颓丧跟上来的大男人也挺可怜的，她刚要回头安慰对方几句，齐远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别理他。”

　　“哦……”

　　齐远拿钥匙开自家门，陈霖皓仍跟在两人身后。

　　门打开了，齐远回头看他，“你怎么又跟上来了？”

　　陈霖皓厚着脸皮，“我饿了。”

　　齐远转身往里走，空气里飘来一句，“我家只剩速冻饺子了。”

　　嘿嘿，陈霖皓屁颠屁颠地合上门，弯腰换鞋。

　　虽然平时不怎么登门来玩，但陈霖皓在他的房间里一点儿也不拘束，大摇大摆的样儿，跟来自己家没任何区别。

　　齐远洗过手，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饺子，这是赵竹影第二次看他做饭。

　　深蓝衬衣和黑裤子勾勒着他的颀长身躯，每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引着衣服，透着质感。

　　她像个安静的小蝴蝶，围着他看。

　　看他如何煮饺子，当然，也看他本人。

　　齐远拿勺推沸水中的饺子，偶尔和她对视一眼，空气甜甜的。

　　厨房安静的甜蜜，对面客厅又是另一番景象了，陈霖皓手持遥控器，大爷似的躺进沙发里，他不停的换着频道，就像他自己的心情一样，一会儿升空一会儿跌落。

　　他往厨房看，那你侬我侬的眼神，甜煞他了！不行，不能就这么把自己撂着，于是，他冲厨房喊道，“小竹影，你来一下。”

　　叫我？

　　陈霖皓见她看过来，赶紧又招手，十分热情地，“你来一下。”

　　“怎么了？”

　　陈霖皓：“我给你讲讲我们宿舍长的事情，你想不想听？”

　　嗯，赵竹影笑，猛点头，“想听。”

　　上次在酒吧包厢，陈霖皓给了她讲了几件齐远大学时的趣事，引得她哈哈大笑。

　　陈霖皓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开讲的架势就已经让赵竹影想笑了，“仔细听好了，我现在要开始讲了。”

　　“嗯嗯……”赵竹影脑袋捣蒜，并立即禁了声。

　　“当时每个宿舍每天都有固定的流量，平均到每人身上的话，只有很少很少，这样讲吧，想看一部流畅的电影都不够。每天都出去通宵吧，也不现实。”

　　“赶上写论文就更糟了，那天齐远在宿舍改论文，突然就断网了，他坐在电脑前拧着眉毛，我们知道这个论文对他很重要，心想，这下完了。”

　　“对于我们来说，在关键时刻断网已经是家常便饭了，那天，齐远他自己手动改了电脑的mac。”

　　厨房的人将饺子盛出来，摆在餐桌上，他转身去拿筷子的时候，听到赵竹影的笑声，“然后呢？”

　　“效仿的人很多，后来他干脆自己偷偷接了一根网线进来，其他宿舍一看我们接了网线，也都开始偷偷搭线。但我们对面宿舍住了一群猪……”

　　嗯？赵竹影有点儿脑短路，不是宿舍么，怎么还有猪？

　　陈霖皓接着讲下去时，她才恍然大悟，他想表达的意思是“猪队友。”

　　齐远摇摇头，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亏这只皓子还记得这么清。

　　高中时，他自己是写过不少检讨书，但大学期间，只写过一次，事件的起因就是这次私自扯网线。

　　陈霖皓对赵竹影说，“齐远当时接的那根网线完全没问题，很隐蔽，可对面那群人，尤其是走线的那个宿舍长。”

　　陈霖皓边说边摇头，啧啧啧，“他不知道隐藏线路啊，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扯来拢去，他以为宿管都是傻子啊……”更让陈霖皓哑然的是，当初这个猪队友宿舍长，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建筑所，虽然规模不大吧，但业内也很有实力。

　　每次见到这个人，他都要先浮夸地啧啧啧几声，能把网线扯成蜘蛛网的家伙摇身一变成经理了！

　　对于那个宿舍长来说：真真往事不堪回首啊！

　　赵竹影笑：“然后呢？”

　　“宿管就开始调查，最后我们宿舍集体检讨了一次。”

　　哈哈……赵竹影早已不止一次见过齐远的检讨书了，开头的第一句总是，“今天，我怀着懊悔的心情写下这份深刻的检讨书……”

　　“对对对，我们那次写的检讨书开头就是这句！”陈霖皓说着，眼睛冒光，虽说是检讨，但回忆很快乐。

　　“小竹影，我这人虽然不靠谱吧，但我上学这么多年从没写过检讨，晚上我们几个人趴在桌子上，痛定思痛，咬着笔冒，无从下手。”

　　“当我终于憋出仨字‘检讨书’的时候，回头一看齐远的，我眼珠都快掉了，靠，洋洋洒洒两大张，那叫一个有文采，那叫一个深刻！”

　　赵竹影“扑哧”笑起来，齐远他是练出来的，早就是老手了！

　　陈霖皓讲着讲着，人容光焕发，一扫在停车场时的心里阴霾，“还有一件更有趣的，你要不要听？”他对赵竹影卖关子。

　　“要听，要听。”

　　她正期待着呢，手臂突然被人从后面攥住，“吃饭了。”

　　赵竹影转脸看他，“好齐远，我现在不饿。”事情有三分趣，但陈霖皓的浮夸表演给它增了七分趣。

　　眼看自家女朋友秒变那只皓子的小迷妹，他无法淡定了。

　　“不行，先吃饭。”齐远拉起她，往厨房推。

　　陈霖皓在后面愤愤，“这还有一大活人呢！”我还饿着肚子呢。

　　齐远把赵竹影按在餐椅上，折身回到客厅，声音控制在赵竹影听不到的程度，“皓子，吃过饭，赶紧走。”

　　陈霖皓：赶我呢？“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么？”

　　齐远也很直白，“待会我还有正事呢。”你这个电灯泡，我看你很不顺眼！

　　陈霖皓挑起眉毛，做个贱贱的表情，“你俩在车里不是已经……？”他挑着尾音，“嗯？”

　　齐远蹙眉，“你怎么知道？”

　　陈霖皓笑，“哥们儿我在停车场等你大半个小时，看见你车进来了，我寻思着下车喊你吧，谁知，车里的人迟迟不开门，你说，就是傻子也猜到里面发生什么了吧？”更何况我是个观察敏锐的人。

　　齐远听后也忍不住笑，“你小子！”随后他又补充道：“当时你若是过来扰我好事，信不信我跟你绝交？”

　　“我信我信……”陈霖皓笑着点头，“这点儿觉悟我还是有的。”

　　齐远拿眼望厨房，“快吃饭去，吃过赶紧走。”

　　“得令！”陈霖皓从沙发上跳起来，边走边喊，“小竹影，我也来吃饭了！”

　　齐远苦笑摇头，以后还是让赵竹影离他远点儿比较好。

　　一盘饺子分分钟被陈霖皓扫荡一空，“还有吗？”真好吃啊。

　　齐远放下筷子，起身帮他盛饺子。

　　陈霖皓嘴巴甜，“谢谢！”

　　“你们又要出国了？”刚才和赵竹影聊天时，听到她提了一嘴援外工程的事儿。

　　“嗯。”齐远往嘴里送了一个饺子，他想起去年出国前，他和一群好朋友聚在“星空”，陈霖皓打着为他送行的旗号，结果，联想到自己与建筑无缘的处境，然后临景生情，自己把自己灌了酩酊大醉。

　　反倒是当事人，滴酒未沾，一直拿烟解闷。

　　一群人狂欢的时候，心里有故事的人反倒更加寂寞，那个时候，他还没重遇赵竹影，烟不离手，不过，现在好了，两人可以肩并肩在一起，去想去的地方，做喜欢做的事情。

　　“真羡慕你们呀。”陈霖皓夹饺子的动作缓了，他不是会掌管自己心情的人，忽高忽低，迅速切换。

　　吃过饭，他没再嬉皮笑脸，到玄关换鞋，然后拉开门。

　　齐远跟到长廊上来，冲对方背影：“皓子。”

　　陈霖皓没回头，他今晚是因为心情憋闷才来找好朋友的，但现在他发现，用转移注意力来调节心情的办法行不通，很多事情，是必须正面对待的，就像自己和田杉，不是靠躲避就能解决的。

　　齐远知道自己帮不了他，毕竟那是他的人生，“皓子，当你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时，跟着自己的心走，不会错。”

　　陈霖皓仍背对着他，但他看到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大踏步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