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歌仙兼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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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是在第二日早上被狐之助请到总部的。
暗堕的三日月并不清楚前审神者叛变的原因，只知道他是在与明月夜作战结束之后，突然便叛变并毁掉自己的刀剑。三日月是他拥有的最强的太刀，而且当时正好远征未归，等到晚上回来时，才发现一切都变了。
他杀了攻击自己的审神者，然后坐在从前同伴刀剑的碎片旁坐了整整两天，才慢慢找回自己飘忽的思绪和理智。想了很久，他决定去找明月夜，希望从明月夜那里找到审神者叛变的原因，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被负面情绪支配，暗堕了。
“明月夜大人，长泽大人想见您。”狐之助不安地甩甩尾巴，悄悄抬眼去看神色淡漠的明月夜，两只前爪紧紧抓着搓了搓，“长泽大人是时之政府中的治疗师，他从三日月大人口中得知大人您的灵力有很强的治疗能力，希望见您一面。”
“带路。”明月夜下颚微扬，言简意赅。
“是！”狐之助见他并未生气，抖着耳朵开心地点头，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在前边。
穿行于众多行色匆匆的审神者间，明月夜空灵平和的气息与刚离开战场不久的他们暴戾血腥的气场形成鲜明对比，无形之中也让他们稍微平息了内心翻涌的杀意。对此，明月夜毫不在意，因为类似场景他看过太多次。
“明月夜大人真厉害。”狐之助惊叹地左顾右盼，见那些自明月夜身旁经过的人皆抚平身上的尖刺，它一脸崇拜地道：“政府总部的审神者负责的是最危险的战场，每次战斗归来要调整好久才能恢复正常状态。但您什么都没做就让他们平静下来了，怪不得长泽大人想见您。”
明月夜心绪并未因它的崇拜与夸奖而有所波动，仅是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听到了，转而问道：“你口中的长泽大人是谁？为何我从前没有听说过？”
狐之助笑得单纯：“长泽大人是一年前到时之政府的治疗师，他不能锻造刀剑，却有治疗审神者和刀剑的能力，一年来从未踏出过总部，救了好多人和刀剑。明月夜大人没有听说，是因为您从来不到总部来，也很少与其他审神者交往吧。啊，我不是说明月夜大人您孤僻……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话说到一半，狐之助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好像在嘲讽明月夜一般，连忙解释，却不自觉越描越黑，越说越乱，急得快哭了。
原本正听得眉梢微挑的明月夜见状，一指点在它额前，指尖晕开一圈银白光彩，如清泉淌过，明心静气，它才慢慢镇定下来。
不安地甩甩尾巴尖儿，狐之助耷拉着耳朵道歉：“对不起明月夜大人，我失态了。”
“没关系，继续带路吧。”明月夜不以为意地将手收入袖中，轻声道。
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真有那么可怕，把这小狐狸都吓得语无伦次了。
“是！”
闻言，狐之助耳朵精神地竖起，又元气满满地跑在前面带路，继续为他介绍那位长泽大人。于是他便知道，长泽大人只有姓，没有名，因为有出色的治疗能力而被时之政府重点保护，还派了几位刀剑男士去照顾他。可是他好像不喜欢刀剑，除非必要，否则绝不召见，素来温柔的人对刀剑却是冷冰冰的。
这点倒与明月夜有几分相似，不过明月夜不但对刀剑冷冰冰，对审神者也一样。
绕过最后一个弯道，狐之助在一扇虚掩的木门前停下。门上雕刻着许多花纹，古朴玄妙，散发出淡淡的空蒙之气。若是仔细察看，还会给人一种面对战场风沙的感觉，十分奇特。
“这就是长泽大人的房间，明月夜大人不用敲门，直接进去就行。”狐之助向明月夜鞠躬说道，胖乎乎的身子一旋，便化为光芒消散。
明月夜没有听到它说什么，在看到那扇门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门上的纹络弧度流畅圆滑，笔触纤细遒劲，线条流动间毫无滞塞浑然天成。这些纹络既有独立一方，孤傲清高的；亦有承上合下，圆融一体的。细腻而柔润，无其始，无所终，恍若浩荡四方，又如沧海一粟。意境之高，雕工之妙，世所罕有。
最重要的是，将这些花纹还原成原本面貌，赫然是华夏的一种上古文字。
明月夜行至门前，纤指轻柔抚上那些纹路，顺着最初触及之地缓缓移动，仿佛想通过这种描摹将其摹刻于心。明月夜冷淡的神色隐隐流露出几分狂热，若是让他人看到这位平素冷酷淡漠的审神者竟会因一扇门而露出如此“强烈”的表情，时之政府总部兴许会被眼珠子堆满。
他正细细打量着门上花纹，门内却蓦然传出一声轻笑，随后这扇门便被人缓缓拉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男子展露在他面前。
“明月夜大人看起来很喜欢在下的房门。”青年温声笑道，并不多么俊美的容颜上挂着的淡淡的宛若春风化雨般的笑容，模糊了他的面貌与年龄，让人只愿意去注意他的笑，不自觉间便心生好感。
明月夜冷了脸，眸中泛起几许委屈和控诉，仿佛在埋怨他打扰了自己的研究。
青年被他与神情形成极大反差的眼神逗笑了，声线再度放柔道：“明月夜大人若当真喜欢，不如尽早听在下把话说完，将事情解决了，再慢慢去研究可好？”
“好。”美眸一亮，明月夜毫不犹豫抬脚踏入房中，从青年身旁经过时还顺手把住轮椅靠背将他也推了进去，动作快而轻，青年一丝颠簸都未感觉到，人已在屋子中央了。
把他推到自己的防备距离之外，明月夜松手在木椅上坐下，目光灼灼清亮，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恍惚流露出些许期待，可他所期待的却非青年要说的事，而是期待他快点说完，好让自己继续方才未完的事。
见他这般迫不及待，青年倒是生出几分逗弄他的心思，故意放慢了语速道：“在下长泽，有姓无名，是目前总部唯一的治疗师。今日寻明月夜大人来此，除了为那柄暗堕的刀剑，也是有几个问题想问大人。”
“问。”明月夜言简意赅，语气短促有力。
“第一，大人可知晓自己灵力的特殊性？”进入正题，长泽便认真起来，语调低沉，“大人的灵力平和温润，有极佳的治疗效果，甚至不下于我。那位三日月大人原本伤势颇重，您一次手入便令他痊愈大半，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明月夜不喜欢这个问题，眉头微蹙，但仍然按捺着不耐回答道：“我不在意我的灵力是否有治疗效果，只要它可助我攻伐。”
看来是不知道，也不在意。
长泽有了答案，果断转到下一个问题：“第二，那位三日月大人曾说他的前任审神者是在与您一同出战回归后叛变的，对此您可有话要说？”
“我不记得那个人了，但我确实有话要说。”明月夜凤眸微眯，他实在不想纠缠于这个问题，但问的人太多，一直敷衍只会没完没了，索性微微倚在椅背上，娓娓道：“第一，三日月宗近说审神者叛变时，他远征未归，晚上回来时审神者已经叛变，并毁掉了除他之外的所有叛变，那他为何会知道此事？他的审神者说的？两个正在战斗的人，为何还会有心情说这种事？”
“第二，我虽忘了那人是谁，却记得那场战斗，非常顺利，几乎没有伤亡，再普通不过。所以我认为他叛变的关键不在于那场战斗，在于我。三日月宗近口口声声说他是同我并肩作战之后叛变的，往好了想是坦诚，不好了想是在朝我泼脏水。你们不去调查他的话，反倒拿这个问题来问我，你们想试探什么？有罪推定，贵府之前是哪国的？”
“第三，叛变、暗堕都有一个积累和推进的过程，你们想找出答案需要探究的是这个过程，是去那个审神者的本丸进行细致调查，以及从三日月宗近暗堕前的记忆中寻找线索，而不是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和人手。”
“你们想调查我，大可以随意调查，我的本丸你们也可以去搜查。但是，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说到后面，明月夜尾音中已扬出几分怒意。
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他破例给并不喜欢的刀剑手入，甚至来到自己厌烦无比的时之政府总部，已然是他最大的退步。偏偏这个人还话里藏话地试探、问些无聊问题，不让他去研究好不容易找到的感兴趣东西，他怎能不怒。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长泽捂住隐隐作疼的胸口，转动轮子向后退出一段距离，举手做投降状：“抱歉，是我问得不妥，明月夜大人息怒。”
明月夜别开眼，灵息流转，平复躁动的情绪。
他原本不会这么轻易发怒，只是因为时之政府中的氛围令他浑身难受，心情波动也比平时剧烈，才会如此。现在反应过来，他迅速平息怒意，不让自己被情绪支配。
“说吧，你真正的目的。”明月夜冷声道，“别再扯叛变暗堕。你是身份超然的治疗师，怎会屈尊降贵打探这种事。”
治疗师在此方世界是颇为特别的存在。他们原是居住在森林中的自然宠儿德鲁伊的后代，天生拥有治疗能力，无法驾驭刀剑，却可操控天地灵力保护自身。但数量太少，时之政府建立多年，至今也才招揽到长泽一个。
他们地位超然，不用上战场，也不理俗世，只有地位极高且受伤非常严重的审神者或刀剑才能送到他这里请他出手医治。这样的人，又怎会在意一个叛变的审神者以及一柄暗堕的刀剑呢？
从狐之助告诉他找他的人是治疗师长泽起，他便明白此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之前不点明，无非是不愿与他多做纠缠而已。然而现在长泽顾左右而言他拖延时间，他不想再继续扯皮，索性直接说开，早解决早完事。
“明月夜大人的敏锐，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长泽不由得苦笑，明白明月夜不好糊弄，便也放弃了此前循序渐进的想法，轻叹一声，抬手唤出一柄刀剑。
刀身修长，锋刃银白，通体透着华丽优雅之感，杀伤力暂且不说，卖相却是一等一的好。然而与之前明月夜见到的三日月宗近一样，这柄刀上布满斑驳裂纹，锈迹斑斑，仿佛下一刻便会碎裂开来，模样颇为凄惨。
“这是我的好友从战场一处遗迹中找到的十柄刀剑之一，歌仙兼定。但我能力低微，无法治好这孩子的伤。”长泽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破损的刀刃，继而双手奉至明月夜面前，“我希望明月夜大人能为他治疗。”
“这便是你寻我来此所为之事？”明月夜淡漠反问。
“是。”长泽点头，眸光认真，“这十柄刀剑对于时之政府和所有审神者意义重大，望明月夜大人出手相助。”
明月夜如冰雪塑成的清隽容颜露出几分怔愣，倒多了些人气。但他很快又恢复冷静，淡声道：“我可以试试，但行不不行，全看他的命数。”
闻言，长泽欣喜地向他长揖一礼：“多谢大人。”
明月夜颔首，不再废话，接过歌仙兼定本体轻置于自己先前坐过的长椅上，右手凝出灵力平放于长刀上方，星星点点光芒如星辰似白雪般缓缓飘落，融入刀身碎裂之处。
令人惊讶的是，那些让长泽这位治疗师都束手无策的裂纹在明月夜的灵力笼罩下，却如被阳光照到的初雪般迅速愈合消失，再度变得光亮如新。
歌仙兼定本体散发出盈盈白光，响起一声雀跃的清吟，从椅子上浮起，上下起落飘动，毫不掩饰地向世界传达自己的喜悦。明月夜只觉得手腕一沉，一股奇异的吸力将他整只手都缠绕住，不断抽取他体内的灵力输送给歌仙兼定。
明月夜险些条件反射地收手而后攻击，好在长泽灼热的目光提醒了他，才让他压下这种冲动，耐心地等待。
反正他的灵力总量庞大，照此刻灵力流失的速度，它便是再吸上一年也吸不完。
如水光华在房中安静流淌，宛若潮水般涨落不定，偶尔还会发出水声一样的响动，但那是歌仙兼定本体的动静。见到这般奇特的场景，明月夜终于明白长泽为何会说那十柄刀剑对时之政府和所有审神者事关重大，单是这把歌仙兼定身上的气息便强大得不可思议，远超明月夜见过的任何一柄刀剑。
不知过了多久，明月夜发觉手中吸力减弱，最终趋无。定睛一看，歌仙兼定的本体已修复完毕，通身光彩焕发，更显华美高雅。
刀身沉浮数下，蓦然亮起柔和清芒，在光芒中，长刀飘落花瓣般的光斑，化为一位身形修长的美男子。
紫发，蓝瞳，腰佩长刀，胸别红花，他一手轻轻拨开刘海，笑容清淡而优雅，浑身上下都透出温柔的优雅高贵，全无刀剑的锋锐凌厉，反而更像哪家的贵公子。
化为人身后，歌仙兼定先是茫然环顾四周，眉心疑惑地蹙起。然而在看到身前的明月夜时，他澄明的双眸一亮，突然无比喜悦地抓住明月夜的手臂，一向清雅有礼的态度此时却十分激动：“主人，我终于找到您了！”
明月夜一愣，脱口而出道：“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歌仙兼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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