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不是傻白甜》岁萝

32、明眸

　　剑堂校场。在长久的沉默里，这种气氛几乎使现场冷凝。
　　小正太低垂着眼帘，那浓密如扇的睫毛也盖住瞳眸，很难让人觉察他此刻的所思所想。
　　“黄栖凤。”江嗣音叫他的名字。
　　小正太迷茫地看向他，江嗣音一般对他从没好态度，习惯了也没太感觉。
　　反倒是归云和江嗣音背后的两个弟子提心吊胆了起来。
　　真怕江师叔突然发脾气，那可就不好办了。至于黄栖凤，这一个多月来给人感觉就是他脾气极好，从不在被考虑的范围内。
　　“时间到了，我先走了，你要是有耐心尽管在这里守着吧。”江嗣音从椅子上站起，便冷冷脸地道。
　　小正太嗯了一声，竟然没多话。
　　倒是归云瞄了一眼日晷上的时间，道:“江师叔慢走。”
　　“黄师叔，归云师弟，我们先走一步啊！”那两个弟子苦着脸追着江嗣音。
　　日光浩荡，影渐西移，校场御剑的弟子渐渐地少了许多。
　　“小师叔，我们要不要也回去？”归云问道。
　　黄栖凤看向天空，心里念着的是师尊给的那本紫韵剑决，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剑决，这归云问话时，才似醒来一般，慢吞吞地道:“嗯，那我们回去吧。”

　　此时万丈霞光嫣红如火，染得一半碧空云朵渐无，仿佛火星坠地。
　　远处有人朝他挥手，“黄栖凤！黄栖凤——”
　　声音开朗活泼，甜美清脆，还声量不轻，就是不想留意也难。
　　在剑堂，除了江嗣音刚直呼黄栖凤的名字，一般人即便轻视他，也得乖乖地叫一声小师叔。因此，这一声直呼其名，吸引了不少还在校场的弟子们看向来人——
　　只见个是穿黄裙的女孩，笑得照耀，明亮的双眸正如那灿烂若绮的云霞。
　　有人已猜出她的身份，半信半疑地问候道:“葛师叔？”
　　女孩唇边笑意更浓，似个老先生般负手点头道:“师侄好啊。”
　　一有开头，窸窸窣窣的人群便凑过来问候，葛叶也挨个回了。便有人接头交耳道，“这位葛师叔是何方神圣？我本以为门中有这样一位年幼的黄师叔已是稀奇，今天又从天而降一位黄师叔。”
　　“孤陋寡闻。不过你才刚入门，不知道也正常。这两位师叔可是一个多月前一入门内，都被长老们破格收下的。”
　　“黄师叔七日辟谷成，半个月前便能御剑自若，如今才不过十岁左右，天资聪颖，百年难见，不知道这位葛师叔又如何？”
　　“我听说这葛师叔今日才辟谷成了……”
　　葛叶将将走过，仍笑，笑着看那说话之人。
　　一时噤若寒蝉，不语冰。
　　明明只是个孩子，这笑法，却让人不寒而栗，活像是笑面虎一般。
　　“葛师叔好。”
　　“你也好。”葛叶瞬间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么一声，走开了。

　　那人捂着胸膛道:“这葛师叔怎么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旁人虽也这么觉得，不过一想到葛叶刚才那抹诡异的笑容，决定还是不招惹更妙。“你这话怎么说的，也太无礼了。葛师叔心胸宽广，不与你计较，你倒还不高兴了？”
　　那人苦巴巴地道:“哪有……没这回事。”

　　小正太看着葛叶撅着唇走过来，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虽然有一个月没见了，此刻见到了，倒是担忧她为什么不笑了。
　　“葛叶？”
　　他一说话，葛叶便笑弯着一双眼睛，双手拿住他的手，左瞧右瞧，上下打量着。
　　归云被视若无物，小声憋屈地喊了一声:“葛师叔。”
　　葛叶回头一嬉，“那个……归云？”
　　归云心道:“总算还记得我名字。”
　　“我看葛师叔了，小师叔可开心了，我……先做事去了，两位师叔慢慢聊。”归云瞧着黄栖凤的样子，心里一思量，不打扰他们俩旧相识，自己先离开。
　　葛叶道:“这么忙吗？”
　　归云苦笑道:“是的是的。”为了显示真忙，还举了几例，“师父交代我一会儿还要去御兽堂借火翎羽，一言居里的四灵草和有时香回去时还要浇灌灵液，还有师父洞府里的阵法时间长了，得请灵清师弟重固……”
　　葛叶难为地吐出一句话，“这样啊，那你赶紧去吧。”这剑堂弟子都这么忙的吗？
　　归云瞧向黄栖凤。
　　黄栖凤道:“你去吧。我会自己回剑阁。在夜禁之前。”
　　后面那句话，怎么让人特别放心不下啊。归云在心底吐槽。
　　“那归云先告辞了。两位师叔慢聊。”

　　“小正太，这个月来过得怎么了？”
　　好久没人这样叫他了，再次听到，小正太还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很好。谢师兄时时指导我，归云师侄也帮了我很多。其他人……都挺好。”
　　葛叶微酸。也是，小正太天分这么好，又拜了江其景为师，能有什么不顺畅的。就是自己在辟谷的时候花的时间有点长了，现在连小正太赶不上了。
　　“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一个人也混得挺开心的嘛！”葛叶甩开小正太的手。稍微有点忿忿不平。
　　小正太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她不开心了，微微抿着唇，紧张地道:“葛叶？”
　　葛叶竖起一根手指点点他的脑袋，“你啊你……我没生气。”
　　小正太懵懵地笑了一下，“嗯。”
　　“我听周师姐说，你已经能御剑飞行了，眼下在学课了。哎……我一个多月才辟谷，现在都追不上你了。”
　　见葛叶垂头丧气的样子，小正太道:“我年纪太小，大师兄只给我上了御剑的初级课程，虽然可以御剑飞行，但是还要过几年才能学习中级课程。不过我担心葛叶……给你记了笔记。”
　　小正太从空间里掏出一本蓝皮书，递给葛叶。
　　“笔记！”
　　葛叶打开一看，又是那种看不懂的字体时脸就要一皱，没想到小正太心细地用朱砂笔用葛叶看得到字体翻译出来写在古体字旁边，空余的地方还用工整的楷体写下了自己的心得体会以及一些知识要点。

　　“你也太好了。”葛叶激动地抱住小正太，一边目光瞧着手上的驭剑笔记，美滋滋地想，有了这个，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她堂堂一个经过了大国考的中华子弟还考不过去吗？
　　葛叶松开被勒得有点脸红的小正太，拉他走到一边人少的月台边坐下。

　　月台边栽着稀疏的紫竹，影子落在地上，偶尔还能听到唧唧的虫声，这里倒是很少有人经过，显得十分清净。
　　温柔的风吹拂着她的刘海。葛叶翻着那本笔记，手指压着页脚，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们两人肩并肩坐着，虽没谈天说笑，可葛叶偶尔有看不懂的地方便会问小正太。
　　小正太便细细地给她讲解。
　　虽然葛叶不太听得懂就是了。
　　“御剑的基础课程，除了实践考试，还有笔试，笔试的内容基本就在这本笔记的范围内。”
　　葛叶哦了一声，挠挠头道:“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小正太，你给我开小灶呗，御剑的实践课程按你说的，在我们这个年纪只能考出几块课程，那我只要能够驱使剑就可以了。可是我还没剑哎……”
　　葛叶已经把大师父给她的簪花小剑忘了个干净。
　　小正太犹豫了一会儿，道:“当初御剑课时，谢师兄曾经带我们一起去剑堂的剑冢里挑选合适练习的剑，我已经有了师尊赐予的九微，只是走了个过程，当时谢师兄却想起了你还在辟谷来不了，于是让我为你择选一把剑。”
　　空间法宝的运用，他已得心应手，于是一息之间小正太手上便端着一把一尺开来的剑。
　　剑鞘整体呈暗银色，其上雕琢着一些奇异的文体和祥瑞，剑柄朴实无华，却暗暗地在中心镶嵌了一颗红晶。

　　葛叶拿在手里份量稍重，不过还算得心应手。她取下剑鞘，剑身露出——
　　这剑不像是正统的剑，一侧顺剑脊而下变窄而显得修长，在日光下似荡开一道冷冷清晖。
　　她试着挥舞了一下，马上就收回，但手臂还是有点儿酸。
　　“这剑叫什么名字啊。”葛叶以手轻轻拭剑。
　　“这样会伤着手的。”小正太冷冷地叱道，果然闻声葛叶便吓得缩回了手。
　　“干嘛啊！”葛叶没好气地道。“我只是摸摸而已。”
　　“剑乃兵器，凶器。一旦噬血，就会狂动，碍主。剑阁里的剑器都是近百年来新铸造的剑，从没有见过血，谢师兄曾经和我说，不能轻易让这些剑染血。”黄栖凤低语道。
　　葛叶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行——，我不摸了就是。”

　　理由还真够多。谢子昀说什么都信啊，他们这些修士若真的像现世那些修真小说里写的那样，有几个手里是没有几条人命的。

　　杀一人是罪，杀百人为杰，杀千人万人便是人皇。
　　杀千万人，即为人仙。
　　争夺法宝法决、身怀奇遇，修炼到元婴的修士，见过太多的血，太多的生死了……
　　葛叶怀着悲哀的心情注视这个仿若小姑娘般秀美的男童。
　　未来，这也便是我们要走的路啊。
　　只要身在修罗场，就避免不了这一天，而早在离开黄府的那一天她就下定了决心，无论是神魔也好，只要阻挡她前路的，杀无赦！
　　葛叶语气变软，问道:“那这把剑有名字吗？”
　　黄栖凤细白的手指轻轻点着剑柄处，“锻造它的人叫阮芷，你看这里写了的。”
　　那古色古香的字体仿佛活了过来，犹如一朵绽放的花一般，他轻轻指着，念出来。
　　“明——眸。”
　　“明眸！明……眸。”葛叶细细打量着那剑，日光下冷影侘寂，青光幽游，仿佛一位绝色美人站在萋萋江畔回眸的那一瞬间。
　　葛叶被剑光一映，心头发寒，不敢细看。“真是一把好剑，想她主人取出这样美丽的名字，当初铸造它的时候一定非常用心。”
　　过了一会，接着说:“这柄剑我很喜欢。”
　　小正太道:“谢师兄当初从剑冢里取出，也是这样说的。”
　　葛叶收起明眸，笑嘻嘻地道:“谢谢你啦。送了我一把好剑。”
　　小正太因她感染，也笑道:“你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