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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约书亚在这棵树下站了一会儿了。
他头顶上是荒野能看到的那种明亮的星空,广袤、干净,一览无余。他看见有个人影在星光下,站在高处,他从轮廓辨认出那是摩西。摩西一直是年轻时的样子,至少在约书亚记忆里一直是,先知的脊背还很挺拔,没有这个岁数的人应该有的佝偻的迹象。现在夜深了,天气很凉,他出来的时候披了一件宽大的斗篷,手里没有拿他的杖。约书亚看见摩西转过身从土丘上走下来,发现了他,就朝他这里走了过来。等到距离足够近,约书亚听见他问:“你怎么在这儿?今天夜里是你负责巡逻?”
“是我,”他点头,但是声音里充满了困惑,“我不是故意……但是我听见了您的祈祷。为什么?”
摩西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有出声。约书亚没敢把他刚才听到的话重复出来,但他无法不感到迷惑:“我不相信,难道您做过什么背叛神的事吗?”
“你想多了,”摩西从他脸上收回了目光,声音很平静,乃至在这样的夜里听上去有点冷淡,“或许这世上有那么一两个人会把我当成叛徒,但毫无疑问,我一直是神最忠诚的仆人。”
他从约书亚身边走过,后者停在原地没有动,直觉自己应该拉开一段距离才好。但摩西停了下来,回过头:“走吧,跟我一起回营地。”
约书亚闻言便跟了上去。两人之间的沉默没能维持太久,摩西说:“约书亚,答应我最后一件事吧,”他的声音一如平时听不出什么悲喜,仿佛在阐述和自己无关的事实,“我死之后你来埋葬我,但不要记录我坟墓的位置。之后,你替我引领人们进入应许之地。”
约书亚如同被当头敲了一闷棍,张嘴正想反驳,却被先知给制止了。他看见摩西微微笑了一下,一反约书亚脑海里不苟言笑的印象,先知舒展开的眉目显得有几分柔和。
“你不是偷听到了吗?神已经宽恕了我,应允我死在迦南外头了。”
※
可能是在西奈的荒野里流连太久,凝固的时光有稀释人记忆的功效,摩西已经记不清自己第一次逃出埃‖及的时候是多大岁数了。但总归年纪不会太大,大概逃不出十五六岁,因为他记得那时候他看只比他大几岁的拉美西斯总像是看另一个世界的人,并不明显的年龄差因为成年与否而隔开了一道明显的鸿沟。他那会儿觉得拉美西斯对他也仍然跟对小孩子似的,王长子听了弟弟白天跟人打架的来龙去脉以后,拽过他的手臂看了看伤口,一边往上擦药膏一边貌似漫不经心地说,摩西,主持正义也得先过脑子,在对环境和对手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直接跟人大打出手,对一名王子来说实在太冒失了。
“我根本没想跟人打架,”摩西叹了口气,任由兄长握着自己的手腕,觉得对方手掌的温度很舒服,“我一开始只是叫停,因为那个奴‖隶都快被活活打死了,但那监工不听。”
拉美西斯放开了他,嗤笑了一声:“那当然了,你穿着便装,事先又没打过招呼,谁认得你。”
摩西在兄长身边坐下,理所当然地接道:“是啊,所以我就上去拉了一把,然后就被迁怒了。”他又回想起白天在工地上发生的事,有些沮丧地垂下了头,“我真的没想杀害他,只想推开他好逃走,但他被绊倒了,从脚手架上摔了下去……唉,归根结底还是我的责任,我要是不推那一把就好了……”
“是你如果一开始不多管闲事就好了。”拉美西斯说。
摩西一脸不敢苟同地扭头看他:“那眼看着一个人被活活打死?我感觉我做不到……”
拉美西斯没说话,面上也看不出是赞同还是不赞同。“总而言之,”他话锋一转,“你一不小心让那人掉下去摔死了,当着成百上千双眼睛。这事如果让父亲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所以我来想办法看能不能帮你逃过一劫。不过我更在意——你为什么要跑到工地上去?”
面对兄长突然专注起来的目光,摩西感觉到了些许不妙。“呃……”
拉美西斯在胸前交抱起双臂:“你的功课不够多?王宫里安全的生活不够刺‖激?纳菲又不理你了?”
“我不是……哥哥你还有事,我觉得我应该走了……”摩西跳下长凳正打算脚底抹油,被拉美西斯一把拽了回来,当然拉的是没受伤的那条胳膊。
“别急啊,来跟我复述一下今天白天你都学了什么,让我考虑一下要不要请你的老师增加点授课内容。”
“噫——!”
之后摩西老老实实地在拉美西斯眼皮底下待了几天,直到确认塞提法老没有找自己麻烦的意思,才暗暗松了口气。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还是有些心神不宁,比如纳菲尔塔莉,就首先对摩西三番五次不好好听她说话表示了不悦:“摩西,你这两天到底在想什么?我看你魂儿都要没了。”
摩西回过神来,有些犹移不决地回答:“我……还是有点想知道那个被打的奴‖隶到底怎么样了,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
纳菲尔塔莉咬了咬下嘴唇。“听你那天的描述,多半活不下来。不过,就算能活下来,接下来等着他的也只能是回来继续上工。要么死了,要么回来继续工作,你去不去都可以想象。”她的目光落到摩西身上,带了些忧心忡忡的意味,“所以我劝你还是别乱跑了。万一再出点什么差错,可不保证你哥哥还能妥善地解决呀。”
摩西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承认她的话有道理,摆摆手表示自己还是不冒这个风险的好。纳菲尔塔莉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放软了口气,恢复了那种被好好保护的少女才有的单纯神态:“唉,摩西,你可真是善良啊——”
摩西赞同了纳菲尔塔莉的意见之后第二天,就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溜了出去。对少年人来说,惴惴不安的好奇心远比一句朋友的忠告有效。他的算盘打得很好,到那个工地上看一眼、问清楚那人的下落就回来。这花不了多少时间,等那位上岁数的老师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履出现时,他早就已经待在该待的地方,像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一样正襟危坐了。摩西溜出王宫用的还是拉美西斯从前教给他的办法,他知道兄长对他偶尔的私自外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二的要求是“不要受伤也不要闯祸”,而关于什么才算闯祸他们兄弟早已经达成了多年的共识。
到工地的时候时间还早,这一天的工刚刚开始。他小心翼翼地穿梭在劳作的人们中间,顺手拿过一把稻草递给一个正将稻草和泥土混合的青年男人,同时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口问:“你知道前几天有个人被打了吗?”
那人把他递过来的稻草搅和进泥里,回答:“当然。”
“他现在如何了?”摩西几乎是立刻压低了声音追问道。
对方的回答仍然不咸不淡:“死了。当天抬回去就死了。”
——啊,果然如此。听上去有点遗憾,但也不怎么意外。摩西在心底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应该打道回府了。没想到这时,那名忙于劳作的工人又开口了:“你知道打他的监工也死了吗?从高处掉下来,摔了个脑袋开花。”
摩西听见这话感觉自己的心脏突兀地跳了一下。“真遗憾。”他一边回答,一边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可是那个男人仍然没有就此住口的打算,甚至还提高了声音:“埃‖及人说他是跟那个被打死的家伙斗殴,最后两败俱伤。这种解释也不意外,毕竟死人不会说话,对不对?”他上扬的语调吸引了一些目光,摩西感觉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他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试图逃离这里。但他身后的男人高声说:“可是我看见了,我们都看见了——王子殿下,是你杀了他!”
他这一声“王子殿下”可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摩西在那些目光中下意识地用兜帽挡住自己的脸,但惊呼和议论仍然源源不断地向他袭来。说话的男人三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扯过他的斗篷,手上的泥巴沾了摩西一身。后者转过身试图摆脱他,然而一抬头就迎上了男人被愤怒笼罩的面孔,他的脸近在咫尺,从喉咙里发出压低的声音:“现在你要怎么办?杀了我们,如同你杀了那人再抵赖给死人一样吗?摩西——”男人念出这个名字时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我们都以为你就是能救我们的人,我们一直等啊、等啊,可是你做的是什么事?凭什么你能无忧无虑地做你的埃‖及王子,你知道成千上万的婴儿根本就没有机会活下来吗?你出生的那一年尼罗河水都是血红色,你知道这一切吗——?”
“——亚伦!”他的话被赶来的监工用一鞭子粗暴地打断,周围的人纷纷围上去,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只有摩西站在原地呆若木鸡,斗篷上的泥巴也忘了擦。他试图努力思考,但还是没能理解被称为“亚伦”的这个希伯来男人在说什么,只是他的话仿佛突然间让周遭的世界显得陌生而费解起来。他被人的呼唤拉回到现实,一抬头发现刚刚替他解围的埃‖及监工在叫自己,只不过眉眼间流露出尽力掩饰未遂的戏谑嘲弄之情,在此时的他看来格外刺眼。
“王子殿下?这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
※
那一天时间在摩西的心神不定中过得格外快,到了傍晚,他就听到了塞提法老召见他的消息。他拖着脚步来到法老的面前,法老问他:“摩西,我的孩子,我接到报告,说你不久前杀死了一名埃‖及人。有这回事吗?”
该来的还是来了,这是那一刻摩西心里唯一的想法。事已至此他没有抵赖的余地,只得垂下头说:“有的,父亲。”
法老正要开口,就被第三个人的脚步声和话音一起打断了:“没有,”拉美西斯笃定的声音穿过大殿,“那人是因为意外而死,而非被摩西蓄意杀害,这两者有本质的区别。”
摩西对他出现在这儿略感意外,视线一直跟着他,直到兄长停在自己身边,但拉美西斯没看他。法老看见长子出现似乎不是很吃惊,早有准备一般问:“看来你知道这就是真相。那么,为什么我一开始得知的是监工和奴‖隶之间斗殴呢?”
拉美西斯承认得很大方,也很谦卑:“我想应该是我太匆忙,没有仔细核实调查来的信息。”
然而法老对此并不买账:“那你和摩西要分别为自己的错误负责。不过,摩西,你是我的孩子,还是因为疏忽犯了错误,我必不忍心重罚你。但我还是必须给你必要的惩戒,因为你失误害死的终究是一名埃‖及人,而非仅仅是个奴‖隶。”
旁边的拉美西斯听见这话暗暗松了口气,他没表现出来,但摩西就是能感觉到。不过,法老这番话在他此时听来却另有一番滋味。他扬起头注视着端坐在大殿上的、他和拉美西斯共同的父亲,仿佛不受控制般地吐出了一个多余的问题:“那如果死的是个希伯来人,我就不需要受罚了吗?”
拉美西斯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流露出不解,但这次换摩西回避跟他的视线接触了。摩西定定地注视着法老,而法老则在这样的目光下泰然自若地回答:“奴‖隶和主人自然是不同的,从来都是如此。”
摩西咽了咽口水,感觉喉头一阵发紧,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那么,”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像绞紧的琴弦,“倘若我也是个奴‖隶的孩子呢?”
他的问题听上去很犹豫,声音也很轻,几乎是漂浮在空气里,被风一吹就散了。但他还是绝望地看到,法老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也听见旁边的拉美西斯脱口而出:“谁告诉你的?!”
这问题之后整个大殿一片寂静,看到父亲顿时黑下的脸,拉美西斯恨不得掐死自己。摩西看看父亲,又看看兄长,问道:“你们这种反应……所以是真的了?”
他这么一问,本来就安静的大殿这下变得像墓穴一样令人窒息了。这种窒息让他一刻也忍受不了,趁着头脑还清醒,他转身加快脚步,从这个墓穴里逃了出去。
他没走多远就被拉美西斯追上了。甚至不能算追上,他的兄长在后面喊了一句叫他等一等,摩西听见那语调里掺了一些鲜少属于拉美西斯的恳求,就无可奈何地停下了。
“……对不起,我承认我的话听起来太伤人了。但我实际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件事我本来也不打算对你隐瞒,只是打算挑一个合适的时机亲自跟你解释。”拉美西斯来到他身边,叹了口气,“为的就是避免现在这种情况,实在太糟糕了。”
“我同意。”摩西点了点头,偏过头去没有看拉美西斯。他感觉很委屈,但又解释不清楚为什么,这令他更加懊恼起来。拉美西斯注意到他的嘴角在微微发抖,便伸出手去揉了揉弟弟的后脑勺和脖颈,仿佛安抚一只浑身紧绷的猫。他凑近摩西,安慰他说:“我猜你今天又出去碰到了什么人、跟你说了乱七八糟的话?不管他说了什么,别信——难道你长到现在,父母对你的爱还不足以说明他们对你并无偏见吗?你毫无疑问是埃‖及的王子,即便你不出生在埃‖及的王宫里。”
摩西好像真的被他这一番话安抚了一些,整个人不再那么紧张而充满警惕了。这让拉美西斯着实松了口气。他看到弟弟转过脸来,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那你呢?”
拉美西斯愣了一下,随后坦然地笑了。“我也一样,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这让他收获了来自小王子的一个拥抱,非常紧的那种。
“哥哥。”他听见自己耳边传来一声夹杂着呜咽的、湿漉漉的喟叹。
※
第二天早上,拉美西斯去敲他弟弟的房门,不过没有人应。再三尝试未果之后,他叫来卫兵砸开了屋门,看见里头窗子打开着,布条连接成的绳子被绑在家具上,另一头伸到了窗户外面。他连忙上前去,只见外头什么痕迹也没有,晴朗的日光照在尼罗河上,白茫茫一片。
拉美西斯顿时出了一手的冷汗。
奶一奶摩西实装吧,最好是个红拐,可以辅助他哥那种(x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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