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遇妖录》鱼目

22、21

　　有道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即便比别人多了个“天眼”，也有瞎踅摸看走眼的时候。等马玉生换了个观察的角度，仰头看清床上“缠绵缱绻”着的两个“人”的动作，脸上顿时怍色一片，如果这时他真有身体，只怕是两个腮帮子都会变成猴屁股。

　　马玉生见到那人一只手托起了自己的下巴，另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有规律地往自己的嘴里吹气。就算再无知如今他也明白过来，对方哪里是在“调戏”自己，分明就只是在做人工呼吸！

　　就在马玉生恨不能挖个地洞把自己个儿埋下去的时候，猛然间发现眼前一黑，只觉得背后像是贴上了个强力吸尘器，被吸附着举到半空，然后又被重重地摔倒了实地上。几乎是同一时刻头晕、目眩、疼痛、胸闷、气短，各种令人不舒坦的感觉蜂拥而至，折磨得马玉生禁不住呻吟了起来。

　　好容易习惯了些，才撑开眼皮，光线强烈的日光灯将他又刺得半眯起了眼。等到面前的事物变得清晰，估计已经过了约莫一分钟。望着坐在自己床边的诸葛思源，马玉生不知道该不该装扮出惊诧的表情。因为在对方飞脚踢开寝室门的时候，他就一路“看”着精彩的表演到现在。

　　他该如何向诸葛思源解释自己的“奇遇”呢……

　　回想到刚才的“惊天大乌龙”，马玉生又忍不住想发笑。

　　殊不知，正是由于他的胡思乱想，脸上肌肉不断扭曲着，产生的类似于非人类的异样表情令诸葛思源皱起了眉头。诸葛思源冷不丁伸出手，对着马玉生抽搐的脸，连续啪啪地两下，愣是给甩了两个大嘴巴。下手虽不重，但也打得马玉生双眼发直。他呆了几秒，蹭一猛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捂着慢慢由白转粉的脸孔，吼道：“你TM干吗？打架上瘾啊？”

　　开口后马玉生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就跟砸破的铜锣差不多，发出的动静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而且因为说话用力大了些，嗓子眼里像是被塞进了块点燃的木炭，火烧火燎地疼。话音刚落，他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看来刚才贾晓鹏真是下了死手，伤到了他的声带。

　　听到马玉生口吐“人言”，诸葛思源眉间的疙瘩顿时松开了。他顺手从书桌上拿起个茶杯，摸了摸杯子的外面后，觉着应该还有些温度就转头递给了马玉生。马玉生正咳得两腮绯红，也顾不上再计较什么，忙端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

　　温润的白水沿着发热的食道下滑，将伤痛抚平了不少。看着马玉生的脸色逐渐变得正常，诸葛思源这才半是感叹半是调侃地问：“你究竟是什么样的命数，怎么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让你给遇上了？”

　　马玉生惦记着诸葛思源的救命之恩和滴水之情，也没好意思回他“你也是其中之一”，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说：“你问我，我问鬼去？不就是倒霉催的呗！”

　　见马玉生还会自嘲，诸葛思源就知道他恢复得差不多。于是他想了想，又问：“喂，你那位同学，好像，有点问题。撇开他恨不得掐死你的那股子劲头儿不说。我亲眼看见他从你们寝室的窗口直接跳了下去，可是落地后非但没受伤，还灵活得跟个大马猴差不多，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普通人根本不会有这等能耐，除非他会武侠小说里的轻功。”

　　其实不用诸葛思源描述，马玉生对刚才竦人的一幕也看了个真切。虽然诸葛思源没明着说，但马玉生也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刚才在屋子里的“人”并不是贾晓鹏，至少不是正常的贾晓鹏。

　　猛然间，一个念头在马玉生的脑海中一闪而逝，虽是快如白驹过隙，但也给了他当头棒喝。也来不及和诸葛思源解释，马玉生几乎是从床上跳了起来，一下子冲到了贾晓鹏的床边，开始翻箱倒柜。

　　诸葛思源不慌不忙地找了板凳坐下，袖手旁观着马玉生忙忙呼呼地将胡乱堆在床上的被褥、衣裤捣腾了个底朝天。直到将个黑色的钱包从一个书包里翻出来后，就听马玉生低声骂了句“我靠，果然如此”，同时大咧咧打开了钱包里带拉链的夹层。

　　见马玉生似乎找到了要找的东西，诸葛思源忍不住凑上前去。钱包的夹层里没有人民币，一个似曾相识的锦囊静静躺在了里面。马玉生气呼呼将锦囊取出来丢到了书桌上，说：“我就知道那小子没带护身符！”

　　想到诸葛思源对自己知根知底，马玉生也没打算再藏着掖着。他连气带恼地将贾晓鹏母亲曾经找孙斌做法的事情竹筒子倒豆般全都抖了出来，末了磨着牙恨恨说：“这小子明知道自己八字轻，而且最近运势极差，还这么不小心，这不是存心祸害人嘛！看，现在出了幺蛾子，都不知道上哪儿去寻去！”

　　从马玉生连珠炮的叙述里，诸葛思源算是搞清了贾晓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同时也明白过来为何他觉得那个锦囊眼熟。小的时候，陈天关也曾给过他一个护身符，锦囊上绣的花纹和马玉生手里的那个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俩人真不愧是师兄弟，连“外包装”的款式都选得相似。

　　“嗯，你的意思是贾晓鹏今天没带护身符，所以被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觅上了？”

　　“八九不离十。他最近感冒，本来就走路一步三摇，再加上今天体育课上大伙儿都被折磨得够呛，贾晓鹏阳气大弱，正好对了那些东西的口味。否则借他十个胆也做不出掐人的事来。”

　　“喂，你去哪儿？”见到马玉生没把话说完就提脚往屋外走，诸葛思源忍不住叫住了他，“出门前先看看自己的脖子，见到的人会以为你去练蹦极，结果把防护带套错地方了，没事你打算吓唬谁？”

　　听到这话，马玉生停住了脚步，情不自禁往自己的脖子里摸了过去。除了嗓子眼还有些刺痛外，手指尖并没传来什么异样的触感，听诸葛思源的意思，可能是视觉效果比较触目惊心。但想到当初贾晓鹏母亲抽到的那个下下签，马玉生又觉着不能坐视不理。

　　诸葛思源见他脸露犹豫，就闪身来到门边，从地上横躺着的书包里翻腾出一条长长的驼色围巾，抵到了他的面前。马玉生这才注意到，原来诸葛思源冲进来救他之前，把背着的书包随手扔到了地上。

　　马玉生正接过围巾，不期然一张妃色的便签纸从两人的指缝间漏了出来。忽悠悠在空中转了几圈，飘到了地上。马玉生自认眼力不错，一低头就看到纸上有几排娟秀的小字，看字体很像是女孩子写的。因为比较熟悉，所以马玉生一眼就瞄到了诸葛思源的名字嵌在了字里行间，顿时他有些琢磨过味儿来。

　　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见过猪跑——这围巾八成是哪个女生送给诸葛思源的。

　　诸葛思源当然也看到了那张字条，他似乎也没料到围巾里竟夹带着私货，连忙猫腰将纸条捡起来，揉成一团后塞进了裤兜里。一抬头见马玉生捧着围巾看着自己直发愣，诸葛思源觉得有些发窘，忙皱着眉说：“还不赶紧点，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哦，好，好。”马玉生诺诺地套上围巾，嗯，还挺柔软，然后从杨斌的床头掏出个手电，和诸葛思源并肩走出了寝室。

　　现在是晚上7点半，楼里大部分人要么黏在电脑前，兴致勃勃打游戏；要么出外觅食，还没填完五脏庙；要么已经去自习教室抢座位，奋笔疾书。所以两人出门后没遇上什么熟人，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那片有名的“鬼冢”——阔叶林。

　　根据马玉生的回忆，体育课后大家为了节省体力，全都抄了近道，贾晓鹏也在其中。要说学校里有能令他着道的地方，这里保准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打开开关，手电筒似乎电力不足，射出的光线不但昏黄而且忽明忽暗，只能照亮脚底下两三步远的地方。

　　马玉生注意到诸葛思源一进树林就不知从哪里掏出把类似于匕首的玩意儿，然后小心翼翼踏着手电筒能照到的地方慢慢前行。马玉生斜眼踅摸了好几次，终于肯定他手里捏着的就是上次在这里砍断“吸血树枝”的那一把武器。

　　出于好奇，马玉生压低了声音，凑到诸葛思源的耳边，轻问道：“我说，你手里拿着的究竟是什么？好像对付邪门歪道的挺管用，能让我看看吗？”

　　诸葛思源白了他一眼，也同样憋着嗓子说：“你贫什么贫，这剑你早八百年就见过了，上面那一半不是一直在你爷爷手里！”

　　“什么……”马玉生话还没问完，就觉得手电的光线突然跳了跳，猛一下子又熄灭了。

　　“靠，大哥，你千挑万选，别捡这节骨眼闹脾气啊！”

　　马玉生一边碎碎念一边用手磕了磕手电筒的筒身，然后再次推上开关。一道昏暗的黄光如愿又射了出来。

　　谢天谢地！见又来了光，马玉生刚想接茬儿往下说，一抬头吓得差点没把手电筒给扔出去。

　　诸葛思源的肩膀上又多出个脑袋来，两个冒着绿光的眼睛正死死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