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的诞生》白小也

6、第 6 章

　　第六章
　　林安在心里默念了三遍“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这才重新感受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平和，没有在餐桌上对着穆冬生说出“要你管”三个字。
　　一顿饭吃完，林安的支付宝基本归零，差点连打车回酒店的钱都没有。

　　穆冬生与她并排站在餐厅门口，广州的五月格外宜人，餐厅盈盈的灯光照亮门前一隅，地上投下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
　　暖风拂过，林安觉得可能穆冬生的脑子被这阵风吹傻了，在宰了她一顿饭之后，他居然特别大方地提议：“不如打一辆车？”

　　林安迅速在大脑里拨动算盘，计算了一下两人平摊之后的费用，正要点头答应，却忽然想起另一个问题——

　　从工作角度来看，她与穆冬生的关系比较微妙。前有组长飞单、在职期间私自注册公司，正值老板虎视眈眈盯着她们剩下这几个业务员的时候，如果她与穆冬生来往过密，鬼知道老板知道后，会想象出一部多么宏大的商战片。
　　更何况，还有宛如上辈子钻过太上老君炼丹炉的好同事严颜。同一个酒店里住着，万一被她看到自己跟穆冬生从同一辆车上下来，那张破嘴叭叭的，不知道会讲成什么样。

　　林安考虑了一下：“不太方便吧。”
　　穆冬生看向她：“离酒店一公里之外下车分开走，也不方便？”
　　林安无语，这人是开了天眼吗，居然猜到她在想什么。
　　穆冬生想了想，嘴角一勾，整张脸上的表情因此变得生动起来。他垂眸睨着她，眼里像是有光在闪烁：“毕竟吃了你一顿大餐，不回报你一下，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林安心说您还知道过意不去啊，刚才点菜的时候怎么没见您过意不去呢呵呵。
　　然后她做出一脸大方样：“穆总您太客气了，一顿饭而已，毕竟我撞了您还弄脏了您的衬衫。”

　　穆冬生回给她一个笑。
　　林安觉得这个笑容非常内涵，仿佛在嘲笑她的演技之拙劣。

　　不过没等林安弄明白里头的内涵，穆冬生又开口了：“我想找个人平摊车费。”
　　林安：“……”
　　她忽然觉得，穆冬生做老板就是命运的安排，这么能精打细算，不做老板做啥？

　　最后是穆冬生叫了一辆出租车。
　　最近天气舒适，司机没打空调。穆冬生开了窗，晚风从窗户的缝隙扑面而来，把林安一头精心打理的锁骨短发吹成了梅超风。
　　她捂着头，弱弱地跟穆冬生建议：“穆总，能麻烦您关个窗吗？”
　　穆冬生回头看了她一眼，车子正在高架上，车内映着昏黄灯光，林安明显察觉他在看到她新造型的那一刻，嘴角微微抖动了两下，这才把车窗升起。

　　玛蛋！居然被嘲笑了。
　　林安拿出手机，一边对着屏幕整理造型，一边在心里嘀咕——真是钢铁般的直男，难怪他的女神扔下他跑了。

　　过了会儿，穆冬生跟她聊起展会的事。
　　“明天是展会第二天，客流量应该会比今天多点。”穆冬生支肘撑着车窗，修长的手指轻轻托着下巴。说完之后，他把目光从远处的夜色中收回，转向一旁已经开始打盹的林安，“不过，看你的状态，明天的遭遇很有可能又跟今天一样。”

　　这句话成功把林安从瞌睡里唤醒，她蓦地坐直了身子，上半身侧向穆冬生，微微前倾，以一种打了鸡血的状态，握握拳：“不会的，明天我绝对不会输给她！”

　　穆冬生轻笑一声，看着她：“有决心是好事。”

　　林安对上他的眼神，这眼神里分明写着“我看你是不行的、也就嘴上喊喊口号让自己开心一下吧”等各种含义。
　　林安满肚子不服，挺直背脊抬起下巴，强调：“我能行！”
　　穆冬生笑得更加欠揍了：“你倒是说说，你打算怎么行？”

　　晚饭时喝下的半瓶红酒在胃里酝酿，酝酿出一番壮士断腕般的豪情：“明天我也抢她的客人！”
　　穆冬生摇了摇头：“你凭什么？”

　　林安蓦地一愣，是啊，她凭什么？
　　就凭她也跟严颜一样，报一个跳楼价吗？
　　即使她用跳楼价把单子接进来，但如果工厂没办法在这个订单上盈利，甚至连账面上平过去都做不到，那么不要说后续生产交货，估计老板会先骂她脑子进水了。这样一来，她既耍了客人，又坑了自己，有意义吗？
　　就为了跟严颜斗一口气，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有意义吗？

　　穆冬生见她不说话，在一旁开口：“方便告诉我你那个同事报给客人的价格吗？”
　　林安抿了抿唇，有点犹豫。
　　穆冬生哼笑，狂妄自大值MAX，“你们这样的工厂还不配和我竞争。”

　　林安心说您牛逼您真牛逼，您这么牛逼您倒是猜一下严颜的报价呀。然后她给穆冬生报了一个数字。
　　穆冬生沉吟了一下：“这个价格已经接近A市同款产品普遍的成本价，也就是说，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导致亏本。”他看向林安，“如果是你，你敢报这个价格吗？”

　　林安默了默，最后摇摇头。
　　她不敢，这样的订单，如果后续操作不当工厂亏了，她不但白辛苦一场，以他们老板的尿性，她还极有可能倒贴钱。

　　穆冬生说：“可是你那个同事敢。”
　　林安没说话，这就是她跟严颜的差距，也就是夏菲跟她说的——你太软了，不要预设困难。
　　穆冬生以一种平和又沉稳的语速告诉林安：“敢不敢，不只是有没有承担风险的胆量，更考验一个人对风险的控制能力。你的同事敢用这样的价格接下订单，排除她是个二百五的可能，那么剩下的原因一定是她对你们工厂的库存、供应链、生产端有非常深入的了解，并且有能力一定程度上控制这一切。”

　　林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穆冬生说得没错，有些事光靠胆量远远不够，胆量之外的能力才是至关重要的因素。
　　她不满严颜半路抢她客人，这件事严颜做得的确不地道。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当时客人一再问她为什么不能给他跟严颜一样的报价，她除了拼命从汇率变动、材料涨价上面找理由之外，居然想不出任何其他办法。
　　其实，客人要的，只是她承诺一句，好的，我也给你这样的价格。
　　可是她做不到，因为她只知道产品表面上的标价，却不明白所有东西的本质都是流动的，只要抓住流动的规律，那么成本也会在一定阈值内具有相应的流动性。

　　林安突然就很丧了，甚至想一个人静静，平复一下此刻沮丧的心情。

　　“没信心了？”旁边的低音炮忽然再次响起，在封闭的车子里有一种开了酷狗3D蝰蛇音效的效果。
　　林安垂着脑袋，摇摇头。

　　肩膀上蓦地伸过来一只大手，她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结果，那只手在她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就像每一次她心情不好，扑到夏菲怀里，然后夏菲给她顺毛一样。
　　夏菲给她的是来自好朋友的爱的鼓励，而此刻穆冬生给她的感觉，就有点奇妙。
　　毕竟是自己暗恋过的人，即使已经及时止损，但心里的那颗小火苗难免找着机会就死灰复燃。一次触碰，甚至只是一个眼神，都会让那颗小火苗钻出来，小心翼翼地问她：他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呀，那我可不可以尽情燃烧呀？

　　林安僵在那里，直到穆冬生玩笑似的开口：“唉，你可是我精心带了十个月的人啊，你要是不做出点成绩，我都要怀疑我的能力了。”

　　林安回过神，她觉得刚才那几秒钟，她的心脏经历了一次高空蹦极，失重、撕扯、缺氧，全身的血液都疯狂涌向头顶，最后又静静地淌回四肢百骸。

　　她嗤地笑了声，用很欢快的语气跟穆冬生说：“瞧你说的，好像你经历了十月怀胎似的！”
　　穆冬生脸上也带着笑，眉眼舒展，许是灯影昏黄，那一双勾人的眼里看上去溢满了柔情：“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话这么有意思呢。”
　　林安把视线落点从他的双眼避开，哈哈笑了两声：“以前你是我老板，我总得克制一点吧？”
　　穆冬生瞧着她，眼神有些幽深：“是吗，我看你挺不克制的。”

　　林安一愣，下意识地回眸看了他一眼，突然觉得他这句话别有深意。
　　要说不克制，她也只是在离职之前不克制过一次，但那次他喝得比她还醉，离不省人事只有零点一毫米。
　　林安并不想回忆这段丢人的小插曲，瞎扯几句转移了话题。

　　出租车在离酒店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停下，两人一前一后下车，林安跟穆冬生告别，转身要走。
　　“等等。”穆冬生忽然叫住她。
　　林安回过身，看到一个二维码名片。
　　穆冬生手机屏幕对着林安，一本正经地跟她算账：“刚才打车一共是七十三块五，抹掉零头，你要给我三十六块，转我微信就好。”

　　林安：“……”
　　大哥，您就那么缺这三十六块钱吗，特地加微信收钱？！
　　大哥，您不是号称好友数量达到上限了吗，这两天抽空清理了一拨？！

　　小气鬼！
　　林安撇撇嘴，打开扫一扫，发送了好友申请。

作者有话说

　　林安：小气鬼，三十六块钱还算那么清楚！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