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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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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晴和爹跑了过来,道:“芷笙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把手中的大丽菊扔了过去。
季鸣清放开我,对我爹说:“谢大人原来也在这里赏菊,那日在下走得匆忙,还请谢大人见谅。”
爹笑吟吟地摆摆手,道:“我早就不是什么谢大人了,按理说我才该叫你一声大人。”
说完二人又相视一笑。
季鸣清又说:“在下有事想与贵子一叙,不知可否?”
“去吧去吧,这小子烦躁得很,在这里倒吵了我。”爹说罢便带着梓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我看着季鸣清,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季鸣清摇头,说:“先跟我去个地方。”说着便把手伸了过来。
我看着他的手,又抬头看他的脸,再低头看手,才明白他什么意思。
“靠,你当我小孩子啊,还要大人牵手?!”我一爪子挥开他的手,怒道。
他愣了一下,嘴角扬了扬,说也是,便把手收了回去。
“往哪去?”我跟着他走得越来越远,越来越高,人也越来越稀少。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他该不会是要把我带去个偏僻的地方杀人灭口吧?
这也没理由啊。
我一路上胡思乱想,竟不觉中被他带到了山顶上。
“这是什么地方?”我看着四周一片冷清鬼都看不见,真惊悚。
“你先在这里等着。”说完他便往另一边走了去,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便留在原地等着。
山顶的风比下面大得多,阴凉阴凉的,我缩着脖子望着四周艳丽清幽的菊花在风里摇曳,倒真像是仙子的翩跹舞姿。
这菊花虽是清涟素净,我却更爱那娇小柔媚的秋海棠。
它让我有种亲切感,在我的印象中,娘就是那温柔绮丽的海棠仙子。
残雨残风残月虹,
梦转梦醒梦华琼。
霓裳舞得断愁肠,
醉眼望刹秋海棠。
这是娘写的小诗,每每望着院中的海棠,她便会吟这诗。
如今,我也有了这习惯。
秋来秋去,花开花落,败碎的不是岁月,而是人心。
秋海棠,断愁肠。
“在想什么呢?”季鸣清已回来,见我眼神空洞,便知我已神游太虚。
“没什么,只是在发呆而已。”我回过神,问,“倒是你做什么去了?鬼鬼祟祟的。”
他抿嘴一笑,道:“去准备了一点东西,过来罢,就在前面。”
我跟了他过去,来到一座小亭。里面有一石桌,几根石凳。桌上放着酒杯酒壶和一些点心。
我眼睛一亮,笑道:“好家伙,原来你是带我偷酒喝来了!我倒真还许久没沾过酒了。”
他似乎也很高兴,道:“那就是了,今日重阳,只赏菊不喝酒怎样尽兴?”
我和他对坐下来,一人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我看着季鸣清被酒濡湿的晶亮姣好的嘴唇,竟感到口干舌燥,又径自倒了酒喝下去。
季鸣清见状,竟笑出了声。
我第一次见他笑得如此开心,不是以前那种淡然寂寞的轻笑,而是自心而发的开怀。
“笑什么笑。”我窘迫地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多地方都很像我弟弟,真可爱。”他微微偏着脑袋,一绺青丝落在他雪白的颈子上,极其妖艳。
我用力掐了一下大腿,不让自己乱想。
“原来你还有兄弟,怎么没听说过?”
季鸣清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玉杯,沉静了片刻才道:“其实你见过他。”
我惊讶道:“不会吧,我怎么没印象?什么时候的事?”
他没有回答,而是将脸凑到我面前,我顿时紧张起来。
即使他戴着遮了他大半张脸的面具,我依然能够看到他的眼睛。黑亮如玉,透着异域的光芒,蛊惑着人的灵魂。
我尽量把身子往后扬,尴尬地问:“你……你干什么!”
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托住我的头,另一只手放在我唇边。
我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感受到了淡淡的忧伤。
暧昧的气息将我们围绕着,让人窒息,让人难受。
季鸣清突然在我嘴角一揩,把手指放在我眼前说:“看,渣都沾在外面了。”然后又坐了回去,转过头看着外面的景色。
“是么,呵呵。”我抓着头,干笑了几声,也不知所措地四处瞟。
心里闷闷的,这人到底怎么搞的,忽神忽鬼,该不会是中邪了吧。做这些奇怪的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越想越郁闷,把酒杯在石桌上用力一搁,大声地说:“季鸣清,来,我敬你一杯!”
他也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端起杯,“好。”
之后我不停地劝他酒,他也不推拒,干脆得很。
到最后我说话都含糊不清,没想到他跟个没事人似的,面不改色。
我竟然拼不过他?
我站起来,把酒杯往地上一砸,拿过酒壶就往嘴里灌,季鸣清在一旁无奈地说:“芷笙,你喝多了。”
“放屁!屁中之屁!爷爷我千杯不醉,怎么会喝多?我警告你,别晃来晃去的,眼都给我晃花了。”
季鸣清也站了起来,过来要夺下酒壶。我趁机把壶嘴塞到他嘴边,命令着:“喝!给我喝干净!”
他怪怪地盯着我,我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叫你喝你还不听!有的是人陪小爷喝,你不喝拉倒。”说着我转身就要离开。
季鸣清伸手一拉,把我给拽了回去,我脚下软绵绵的,站都站不稳。
“好,我喝。”他从我手中拿下酒壶,仰起头就倒进嘴里。
我蹲在旁边歪着头笑呵呵地看着,时不时给他拍巴掌。
季鸣清把酒壶扔到一旁,用袖口擦了擦嘴,道:“你满意了?”
我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往地上一躺,说:“满意了满意了,你别吵我,我要睡了。”
“你……”
脑袋里一片混沌,头上像被压了块石头一样沉重,不一会儿竟真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个柔软湿润的东西覆在我嘴上,想躲却没躲开,便由他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已是隔天中午,头疼欲裂,宿醉的感觉真不爽。
我下了床,梓晴正走了进来,见我醒了,劈头骂道:“真是一刻也离不得你,竟然跑去喝酒,若不是季大人把你送了回来恐怕你现在都在山上成冻条了。”
我晕,明明是季鸣清骗我去喝酒的,怎么倒怪我在我头上来了?
梓晴似乎看出我的心思,道:“季大人请你喝酒,不是请你喝醉,看你之后那些德行,真是丢死人了。亏季大人把你送了回来。还吐了人家一身。”
不会吧,真这样?
果然丢人丢到家了!
“那爹知道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你说呢?”梓晴挑着眉,道。
我拍了一下额头,哎呀一声,道:“我的头好疼啊,好梓晴,我再去睡一会儿,你不要告诉爹我醒了。”
“混帐!你以为你瞒得住我么?”爹虎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呵斥道。
我低眉顺眼地垂袖站在一旁,“孩儿不敢欺瞒爹,是爹听错了。”
却听扑哧一声笑,有人道:“芷笙,恐怕是我和谢伯父的耳朵都出了问题罢。”
我抬头一看,竟是顾衫。
顾衫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色长衫,上面有金线绣成的图案,除了腰间一块玉佩也并无其它装饰,一脸的春风得意,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路上捡到金子了。
“你怎么来了?”我问道。
“我不能来么?”他竟然带着几分哀怨的口气,“我是来拜访伯父的。”
爹哼了一声,道:“你这个孽障成天就知道怄我,也不跟顾侄子学学,看看人家的修养品学,你和人家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地上的泥一个天上的云。”
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么?我悄悄翻了个白眼。
顾衫拘了拘礼,轻笑着:“谢伯父抬举我了,芷笙其实也很不错。”我点点头,那是肯定的。他又说,“虽然是粗鲁了些,不过男子汉嘛,就是要有男人的气概。”
这话我爱听,我一个大爷们难不成还要学女人家三步不出闺门么?
爹想想了,觉得也对,面色便和缓了许多:“罢,也由他去,我也不指望他成大器,顾侄子你就陪陪他罢,免得他一天闷得慌。”
“那是自然,我确实想和芷笙叙叙旧呐。” 说罢对着我挤眉弄眼。
梓晴跟着爹出了门,临走前还悄悄觑了顾衫一眼,嘿,她那点心思我会不知道?放心,好梓晴,我必会让顾衫明媒正取将你取进门。
顾衫一屁股坐在我床上,懒洋洋地说:“芷笙,想我么?”
“想,当然想,”我嘿嘿一笑,“非常非常地想揍你。”
他哦了一声没说话,抬头看着屋顶,似乎要灼出一个洞来。
我见他如此,也不说话,陪他看着屋顶上的蜘蛛网。
过了半晌,顾衫幽幽地说:“芷笙,那天我让你和我做契兄弟,你为何摇头?”
我大惊,全身都僵硬了,他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芷笙,你可真不愿意?”顾衫看着我,目光深邃,声音却有些颤抖。
我闭上眼,隔了一下,叹道:“顾衫,我当你是哥们,最要好的兄弟。”